一個金碧輝煌的室內(nèi),從雕花窗桕中射出碎碎點點的陽光。
日光照映在一張精致雕紋的大床上,床上躺著一名容貌俊美的男子,周邊有小婢女輕聲走動,生怕吵擾到床上之人。
忽而,那男子似乎受到驚嚇猛的睜開眼,身子一挺,立直坐起來。
胸前是一床華麗的錦被,頭頂一襲一襲的金色流蘇隨風(fēng)搖動。
房內(nèi)有著二三婢女挽著雙環(huán)發(fā)髻,各個眉目秀麗,一身碧青透粉的羅裙頗為嬌俏。
見男子醒來,這幾個婢女一溜紛紛跪下向男子施禮,俯頭磕地喊著:
“萬歲爺!”
床上男子有些驚慌失措,看著古色古香的房間和眼前的婢女,忽而抬眼向旁邊木制的梳妝臺上的銅鏡瞥去,這一眼將男子嚇得一哆嗦。
只見銅鏡中是一個約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不怒而威,黑亮垂直的發(fā)搭在微微開口的黃杉領(lǐng)口上。
男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像被熨斗熨的一樣服帖。
“啊?。。。]了,怎么沒了?去哪兒了??!”
他又往下一摸,鼓鼓的褲襠差點讓他懷疑世界。
“皇帝?”
男子呆疑了許久。原來此人正是白舒茵,只是自己怎么變成了個男人?還是皇帝?自己明明被藍色邪火所追擊,為何如今在這?
白舒茵腦袋雜亂成一團,只想趕緊弄個究竟,想到這她轉(zhuǎn)而失態(tài)發(fā)瘋似的掀開被子向屋外跑去。
“什么呀?。〔灰獓樜液貌缓??”
他拉開門,一個眉眼帶笑表情卻些許凝重,腰身微曲身著華麗工整的太監(jiān)服的老太監(jiān)站在門口,見男子神色慌張,故扭捏姿態(tài)伸開雙臂細言細語道:
“萬歲爺,您這是上哪兒啊?”
“你,你這副打扮難不成是太監(jiān)?你們都搞錯了,我不是什么皇上?!卑资嬉鹌疵忉屩?br>
只見那老太監(jiān)竟立刻跪地抱住白舒茵的腿連連哭道
“圣上,您這是昨兒個打獵遇刺得了失心瘋還沒好,您不是萬歲爺還有誰是?
“都怪老奴未能及時救架,老奴愧對先皇的囑托。求圣上賜死,下到陰曹地府向先皇謝罪啊。”
見這老太監(jiān)下跪,其余小太監(jiān)也應(yīng)聲全部跪下,神色慌張不知所措。
白舒茵看著門外的建筑皆是雕梁畫棟,這是一條抄手游廊,兩邊皆是紅漆圓柱,屋檐上的細紋雕刻魚尾或如龍鱗。
看著一排排俯地跪拜的小太監(jiān)和抱著自己大腿涕泗橫流的老太監(jiān),轉(zhuǎn)過身看那些不敢抬頭而瑟瑟發(fā)抖的婢女們。
白舒茵才云里里霧里的意識到,自己是穿越了?。?!
“????!這穿越的還不是尋常人家,而是當(dāng)朝皇帝?”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真真兒的疼到了,看來不是夢??!
等她反應(yīng)過來后,她的大腦飛速旋轉(zhuǎn),理智告訴她先試著接受現(xiàn)在的這個身份。
“我……朕有那么可怕嗎,都起來吧?!彼似鹕碜酉仍囍b腔作勢一般。
“奴才想到萬歲爺說自己不是萬歲爺,恐冒犯天威,都怪奴才們未能伺候好萬歲爺,才使得萬歲爺圣體有恙,使得萬歲爺說了胡話,奴才該死??!”
“朕自己胡言亂語說的,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白舒茵看到這一個個太監(jiān)跪地磕頭,將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反倒不舒服。
雖然自己在山林野郊中長大,有半分古人思想,但自己并未與現(xiàn)代社會完全脫軌,接受的還是現(xiàn)代的思想,能理解古代君臣關(guān)系,可一旦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簡直渾身難受。
這一個兩個的跪下說話,著實讓白舒茵多了些許尷尬。
白舒茵將那老太監(jiān)扶起來編說道:
“朕,朕可能摔傷了腦子,現(xiàn)在有點神志不太清醒,需要人提醒我,對了,你叫什么?”
那老太監(jiān)邊起身邊抹著眼角的淚水哽咽道:
“奴才宏澤??!奴才在萬歲爺小的時候就開始服侍了?!?br>
“從小?那你對朕是知根知底了?”
白舒茵看著眼前頭發(fā)半白的老太監(jiān),眼角的淚痕還未擦干凈,一副愁眉苦展的模樣,看起來倒像是一名對主子忠誠的人。
“朕問你,朕叫什么,今年是幾幾年?!?br>
這一問似乎又把他嚇了一哆嗦:
“這……,圣上是天子,您的名諱豈是奴才敢直言的,奴才不敢冒犯龍威?!?br>
“朕讓你說的,怕什么!朕要你說,你不說才是大不敬。速速說來。”
“這……,萬歲爺,當(dāng)今天下是您諸姓坐天下,今年是定統(tǒng)十三年”
“定統(tǒng)十三年,莫不是歷史上的祁朝。那朕,就是諸伯騫?!”
白舒茵恍然大悟原來穿越到了祁朝,她正踱步思索著什么。
“皇兄!”
只見迎面走來,一個身著黑金長袍,腰束祥云金紋寬腰帶,腰間掛一玉質(zhì)剔透的羊脂玉的男子走過來,朝著白舒茵喊道。
那男子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藍的眸子顯得深不見底,立體的五官如雕刻般俊美,迎面撲來一種貴族的王者氣息。
白舒茵見身邊的奴才個個向其行禮喚其晠王。
想必這位就是諸伯騫的弟弟,諸祺銘。白舒茵記得,歷史上這二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是不錯的。
“皇兄身子可好些了,昨日皇兄狩獵不慎從馬上摔落,臣弟昨夜掛念皇兄傷情,只盼早日見到皇兄?!?br>
白舒茵見男子憂心的神色,盡力模仿著男人兄弟間的交往,一把將手勾著在晠王的肩膀說
“朕的好弟弟,朕沒事。你要是因掛念朕傷心成疾,朕才過意不去?!?br>
白舒茵用另一只手一直拍拍晠王的臉,晠王突覺一陣羞澀,應(yīng)激一般的推開白舒茵。
旁邊老奴也咳嗽兩聲示意停止。見晠王受不了了拱手作揖道:
“臣弟見皇兄如此熱情,想必身體痊愈的差不多了,那臣弟就放心了?!?br>
白舒茵轉(zhuǎn)身看了看宏澤奇怪的神情然后心里嘀咕著:
“是我太熱情了嗎?難道這樣不符合身份?”
隨后她又秒變臉色,端著身子朝著諸祺銘說道
“嗯,那朕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諸祺銘見他多變古怪,一副失語的表情。
“??? ……,如此,那臣弟改日再來拜訪?!敝T祺銘詫異后,施完禮數(shù)后又回去了。
白舒茵看他遠去的背影,松了口氣。自己初來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尤其現(xiàn)在的身份還是個皇帝,消息散去恐對自己不利。
古代皇帝太監(jiān)穿一條褲子,哪怕閹黨賊人也只敢妄稱九千歲,還得歸于皇帝之下,這身邊的老太監(jiān)還算可信。
白舒茵撇了撇宏澤而后問道:
“朕像個男人嗎?”
“萬歲爺本就是萬金之軀,純陽之體,哪有像個男人的說法?!?br>
“行了行了,瞧你馬屁拍的,朕傷情未好,頭腦現(xiàn)在有點混亂,你進來給朕捋捋,說道說道,就說說朕平時都跟哪些人交往,朕最愛干什么之類的?!?br>
二人進入暖閣,白舒茵吩咐婢女小太監(jiān)都退下,他詢問宏澤起諸伯騫平時的社交與處事。
大概幾個時辰白舒茵才悉數(shù)聽了個大概,但未能詳細記下。
實在太多了,原來皇帝要做個社交達人。記住了滿朝文武,還得記住外戚貴族。這古代人沒有計劃生育一個個能生的很,有的一胎七八個,名字又極其似。深宮后院還有那么多嬪妃,對于初來乍到的白舒茵來說可真愁人呀!
天階月色涼如水,只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獨立于鬧市之中,正紅朱漆的大門梁上懸著一塊金絲楠木的牌匾,上面赫然寫著“晠王府”三個大字。
穿過內(nèi)堂,燭影搖晃。屋內(nèi)晃出兩個人影,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背對一個身著盔甲的武將問道:
“前些日子皇兄遇刺之事你怎么看?”
那武將雙手作揖弓腰行禮道:
“王爺,自皇上與那瓦鏘小公主之事昭示于朝廷之時,末將聽說太后便與之貌合神離。只是這虎毒尚不食子,太后不至于動了殺心?”
“太后一向?qū)⒈就跻暈檠壑嗅敚庵写?。若不是我這皇兄荒唐,去了趟瓦鏘被那小公主迷惑,不惜以金銀歲貢甚至割地來討好瓦鏘,太后怎么會放棄他這個悉心培養(yǎng)了二十年的親兒子。這個親兒子倒了,不還有一個嗎?”
“王爺,不知下一步屬下如何行事?!?br>
“聞先,現(xiàn)在時機未到,切莫打草驚蛇。皇兄歷來信我,只是今日我去探訪,他似乎有意不愿與我多作交談,著實奇怪,莫非是他看出什么來?”
諸祺銘回想起諸伯騫時,頗覺古怪。
時間一點點過去,白舒茵已經(jīng)當(dāng)皇帝一個星期左右了。每次都是抱病在身,每天除了吃就是躺著聽小宮女講一些奇聞趣事,誰來了也閉門不見。
她私下找人打聽魂穿之類的怪聞希望找到能夠回去的線索。
只是皇帝也不是這么簡單就能當(dāng)?shù)?,也不是事事都能順自己心意想干嘛就干嘛?br>
這天晚上,暮色像一張黑色的大網(wǎng),籠罩天地,唯有星星點點發(fā)出明亮的光。
宏澤慢慢走向坐在床檐和宮女聊天的白舒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皇上,那兒還有公務(wù)還未處理?!?br>
宏澤一臉憂慮的指著一個紫金案臺,上面擺放了一摞一摞黃色小冊子,筆墨紙硯整齊放置。
不用想,肯定又是催著她批閱奏折。白舒茵看了看里面的字很是漂亮,可是提起筆來,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她想了半天依然懶得動。她并非是真的懶,只是平時耍耍小聰明就算了,這治國之道確實一竅不通。
想到這白舒茵腦袋跟風(fēng)暴了一般,想著一拖再拖,明日復(fù)明日可好。
“先吃飯吧。朕餓了,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看文書嘛?!?br>
“這個時辰御膳房已經(jīng)讓尚食局的人備著了,老奴這就叫人準(zhǔn)備端上來。”
只見宏澤示意奴才們,不一會進來了一個個俯首端著菜肴的小太監(jiān)。
每個托盤上一一列著每個食物的名字。
吃個飯陣仗極大,她一個人在膻桌上端坐著,旁邊的奴才在跟前伺候著。
白舒茵看著已經(jīng)上桌的美味佳肴如此豐盛,已是迫不及待。
正要用筷子去夾菜,這時宏澤打斷,指意旁邊的小太監(jiān)過來試菜。
“為確?;噬淆堒|安康,還請皇上準(zhǔn)許小飯子試試菜品的安全。”
白舒茵看著小飯子將每一味菜肴一一夾放在一個銀盤中,每試一味菜肴便停五分鐘。
白舒茵陷入了沉思,她想念與鳥鳴獸伴的日子了,她想念無拘無束的日子了。
也或許只有她白舒茵不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
早上醒來,到了時辰就會有貼身的小太監(jiān)叫你起床,之后便是奴才們?yōu)槟愀鼡Q衣物。
一般來說每日上朝時是需要更換朝袍的,只是近些日子白舒茵以傷情之事推脫,所以基本穿的都是常服,又或是為皇帝專門定制的睡袍。
太監(jiān)宮女從早跟到晚,每走一步跟一步,就連上個廁所也必須讓他們聽到水花聲音。
這都是為了龍體安康,防止刺客探子在廁所里行謀逆之事,又或是害怕皇帝自己了結(jié)自己。
從上次遇刺案過后,太后將白舒茵身邊的奴才處罰后,又從十二監(jiān),四司八局中挑了幾個奴才貼身保護,據(jù)說這幾個奴才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小安子人如其名,雖然木訥了點,但做事踏踏實實,安安分分。
另一個小康子生得俊俏,性子也活潑,經(jīng)常愛說一些怪談之類的故事給白舒茵聽。
小宮女中有個與白舒茵同姓的叫白洛,可能白舒茵覺著遇到同一姓氏的,便覺得白洛是個親切的人,可是她猜錯了。
白洛不是個活潑愛說話的女孩,看她的五官原是長的一副嫻靜模樣,但是右邊臉頰上刻印了一朵小小梅花烙又為她平添了幾分驚艷之感。
聽人說那是她自出生來就帶著的,她自小就被賣入宮中服侍著李太后已經(jīng)有22年了。
再說這宮中晚上的規(guī)矩禮儀,最讓白舒茵不適應(yīng)的就是睡前的沐浴。
有專門為你手捧衣物,甚至還有為你洗澡搓澡的太監(jiān),白舒茵慶幸著還好這身子不是自己的。
深宮里的人掌握了這天下的權(quán)勢,原是因為出賣了自己一生的自由吧!
等她的思緒回到現(xiàn)實后,那個叫小飯子的已經(jīng)試完菜品。她緩緩轉(zhuǎn)身望向案臺上的奏折,恍然間靈光一現(xiàn),想起一個人來。
“宏澤,急昭晠王,朕有事與他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