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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

小今 著

現(xiàn)代都市連載

小說叫做《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是“小今”的小說。內(nèi)容精選:心外科空降副高,只一眼,他又一次對她心動了。十年前,他誤以為,放話三個月把自己追到手的人是她,可左等右等沒見行動。在晚自習前的傍晚,他拒絕別人的表白后,發(fā)現(xiàn)了偷聽的她……既然她不行動,那就只好自己追了。而十年后的今天,他又一次緊追不舍,他們之間會再次擦出怎樣的火花呢……...

主角:南知封呈   更新:2024-07-15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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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別是南知封呈的現(xiàn)代都市小說《全文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由網(wǎng)絡作家“小今”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小說叫做《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是“小今”的小說。內(nèi)容精選:心外科空降副高,只一眼,他又一次對她心動了。十年前,他誤以為,放話三個月把自己追到手的人是她,可左等右等沒見行動。在晚自習前的傍晚,他拒絕別人的表白后,發(fā)現(xiàn)了偷聽的她……既然她不行動,那就只好自己追了。而十年后的今天,他又一次緊追不舍,他們之間會再次擦出怎樣的火花呢……...

《全文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戀》精彩片段


護士攔著幾人,忍著語氣道:“趙主任現(xiàn)在不在這里……”

“到底是不在這里還是不敢出來!我倒要問問說法,我公公進醫(yī)院之前還能吃能睡,怎么做完手術(shù)人就走了!”

“你們醫(yī)生失職,殺人償命!”

這群鬧事者有四人,其中一個女人還牽了個小孩子,除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年女性,剩余三人都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旁邊已經(jīng)有圍觀群眾在指指點點,封呈看見平時那個愛笑的小陳護士被兩個身形壯碩的男女堵著,氣得臉滿臉通紅。

旁邊有好心人拉了封呈一把說:“快站遠點,躲開些。”

封呈不免問:“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其他病患家屬道:“好像是這家的老頭做心臟手術(shù),死了?!?br>
封呈愣住,最近確實有個心臟病人手術(shù)之后死于并發(fā)癥的案例。

當時科里還開了會,將這個案例提過一遍。

那邊還在吵鬧不休。

封呈摸出手機給保衛(wèi)處打電話,剛說完情況,只聽小陳護士高聲喊了一句:“你干什么!”

封呈抬頭看去,就見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忽然從包里掏出一個小型攝像機對準了小陳護士,小姑娘毫無防備,反應過來之后趕緊伸手去擋。

封呈掛了電話,撥開圍觀人群快步上去,從后面靠近了男人身邊。

圍觀的人很多,又一直沒人敢上前,鬧事者的注意力都在護士站那邊,一個疏忽,男人手里的攝像機就被封呈拿了過去。

封呈利落刪掉視頻,冷冷看著幾人說:“這里是醫(yī)院,禁止一切未經(jīng)允許的拍攝,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嚴重影響正常診療程序,再在這里鬧事,我們就報警了?!?br>
誰都沒想到攝像機就這么被輕而易舉的拿走,別說鬧事者,就連圍觀群眾都愣了一下。

但很快,嗓門最大的中年女人嚷嚷起來:“干什么!你們醫(yī)院心虛急著毀尸滅跡嗎!”

封呈回頭看向女人,她冷冽的眼神讓對方內(nèi)心一顫,但對方并不想承認自己被一個年輕小姑娘嚇得說不出話,索性大著膽子撲上去,想要把攝像機搶回來。

封呈一讓,女人自己沒站穩(wěn),摔了個大馬趴。

這下中年男人惱了,捏起拳頭作出要打人的動作。

有好心人見狀,大喊道:“法治社會,不許亂來噢!”

“對啊,有什么問題好好說不行?在醫(yī)院鬧像什么話。”

附屬醫(yī)院的床位向來緊張,甚至還有病人不得不睡在走廊的加床,這么一鬧,許多患者完全沒法休息。

中年男人見有人幫腔,氣焰弱了一點,也沒敢真動手了,只是怒目圓睜,沖封呈吼道:“你們心里沒鬼,搶什么相機?還給我!”

巨大的體型差距下,封呈努力挺直腰背抬頭:“還你可以,但醫(yī)院嚴禁非法拍攝,請你停止不合法的行為?!?br>
中年男人奪過攝像機抱在懷里:“不讓拍,那你們總得給個說法出來!”

“對!”中年女人也說,“你們醫(yī)院沒良心,害死我公公,醫(yī)生躲著不出來,以為就能賴掉嗎?把趙立國交出來,為我公公的死負責!”

其實剛才聽熱心群眾解釋之后,封呈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那名術(shù)后死亡的病人叫作賈向陽,已經(jīng)快八十了,不僅年齡大,心肺腎功能都不行,做手術(shù)負擔本來就重。

那臺手術(shù)是江主任上的麻醉,手術(shù)之前,封呈就聽見江主任抱怨過,說這名病人年齡太大,瓣膜都是正常的老年鈣化,其實做手術(shù)的意義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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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接過外賣放在自己桌上,慢條斯理地往外取,—邊說:“打開看看,是你以前喜歡的那家老店?!?br>
兩個人挨得很近,他修長的手臂與自己右肩碰撞,像情人溫柔的撫摸,讓她不由想起昨晚黑暗里的那個擁抱。

南知的心跳有些失控。

她往后退開半步,看著他說:“你給我點外賣,萬—被同事知道,他們又得八卦我?!?br>
封呈伸手拉她,不疾不徐反問:“八卦什么?”

“別動手動腳,”南知拍開他的手,“你到底想干嘛?”

封呈也不躲,手背挨了這么—下,唇角的弧度反而更大了點。

他長得好,五官精致漂亮,大部分人都說封呈清冷如高嶺之花,但只有南知知道,男人—旦笑起來,會有多么驚艷。

南知晃了下神,便被封呈捕捉到眼里隱藏的慌亂,他微微俯身,因為靠近而落在耳畔的呼吸格外撩人——

“難道還不明顯嗎,南知,我想重新追你。”

他說,我想重新追你。

南知抬眸撞進封呈深邃的雙眸,他眸底沉靜如湖水,眼尾明明是笑的,神情卻很認真。

雖然心中隱隱有所猜測,但當他真的將話擺到明面上來,南知依舊感到無比震撼。

慌亂的情緒充斥整個胸腔,南知無措地張了張嘴,緊張得仿佛回到那個昏暗的樓梯間,他們第—次接吻的時候。

“你……”

還沒組織好措辭,就見男人眼睛飛速朝下瞥了—下,隨后鼻腔里發(fā)出—聲很輕的笑。

笑聲讓南知更為羞惱:“你笑什么?!?br>
“沒什么,”男人單手撐在桌面,微微歪頭凝視著她,語調(diào)溫柔,“就是忽然想起來,我第—次親你的時候,你也會緊張的攥住袖口?!?br>
南知的故作堅強隨著這句話落下,徹底土崩瓦解。

她甚至不敢看封呈的眼睛,色厲內(nèi)荏道:“某人分手的時候不是說,絕對不會回頭嗎?”

南知的這句話,讓封呈愣了—瞬,似乎連他自己都忘了。

但仔細想想,又像是他會說的。

年少時驕傲自信,人生順風順水,覺得想要的都在自己掌握中,而第—次遇到無法接受之事,他下意識用最嚴酷的言辭去駁斥、甚至威脅她撤回分手的決定。

封呈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又怕把她弄急眼了,只能嘆口氣道:“南知,那時候我才十九歲,我想挽留你,但我還不夠成熟?!?br>
“我從來都不想分手?!?br>
所以才會在重逢之后,陷落得如此迅速。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南知下意識扭頭,聽見孫含棠的笑聲從外面飄進來,整個人—下子就慌了。

“你可別當著外人面亂說話!”她慌里慌張地提醒。

封呈看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勾唇道:“好,都聽你的?!?br>
南知瞪他—眼,沒功夫糾正他話里的小心機。

見她要走,封呈提醒:“你還沒吃飯?!?br>
南知猶豫兩秒,最終還是把飯原樣裝回袋子里,提上轉(zhuǎn)身離開。

她開門的時候,孫含棠和傅春生正抬起推門的手。

南知面不改色,眼中卻藏著緊張與防備,目不斜視地走了。

剩下傅春生和孫含棠面面相覷。

孫含棠說:“南醫(yī)生怎么了,臉那么紅,氣鼓鼓的?!?br>
但等她走進辦公室對上封呈那雙冷冽的眼睛,頓時冒出個念頭來。

好家伙,別是這兩位又吵架了吧……

傅春生比較心大,坐下后拿出手機開始摸魚,隨口問了句:“南醫(yī)生過來有事兒?”


“南知,不舒服嗎?”

清晨的麻醉科已經(jīng)開始了忙碌。

南知是被同事姚蔓拍醒的,她剛才在桌上趴了會兒,居然又睡著了。

醒來后脖子有些犯涼,南知輕輕摸了摸說:“沒事,有點著涼而已?!?br>
“噢,那趕緊過去開會吧?!?br>
“嗯。”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

寒露過后氣溫驟降,江城仿佛進入了深秋。

昨夜便做了一宿的夢,一夜沒有睡踏實,今早起來,南知就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

然而工作還得繼續(xù),生活由不得她停下腳步調(diào)整節(jié)奏。

晨會之后,南知開始為手術(shù)做準備。

今天上午有兩臺手術(shù),第一臺是個小朋友,出生后體檢發(fā)現(xiàn)房間隔缺損,這次來醫(yī)院是做房缺封堵術(shù)。

這個手術(shù)不需要開胸,也不需要體外循環(huán),只是臺尋常的小手術(shù),整場手術(shù)僅花了五十分鐘不到,手術(shù)間的氣氛也一直都很輕松。

第二臺是個換瓣手術(shù),病人原本要換的是機械瓣,但開胸后發(fā)現(xiàn)情況不太好,主刀醫(yī)生建議換生物瓣,打電話給家屬說明情況費了不少口舌,又耽誤了些時間。

等手術(shù)做完,匆匆吃過飯,南知抽空去病房看了看周四即將手術(shù)的病人。

午后的住院部比之上午安靜了很多,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一束光,爬在冷清的墻上。

南知沿著墻邊來到走廊的末端,伸手在病房門上敲了敲,然后走了進去。

這是間雙人病房,靠窗的床位昨天剛空出,今天就住進了新病人。

此刻一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男人躺在床上小憩,床沿還有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坐著在削水果。

察覺南知進來,女人抬頭,朝她微微笑了笑。

南知頷首,之后來到31床的邊上。

31床是個四歲的小女孩,跟上午做手術(shù)的那名小朋友一樣,是房間隔缺損,安排在周四手術(shù)。

這會兒病床邊沒人,只有她自己捧著個平板在看動畫片。

南知下意識放柔語氣:“林可欣,你家里人呢?”

患有心臟病的小朋友都是很乖的,他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能大哭大鬧。

林可欣暫停動畫片,小聲說:“奶奶洗碗去了?!?br>
話音剛落,林可欣的奶奶拿著洗干凈的不銹鋼飯盒正回來,看到南知,表情露出一絲思考,幾秒后,眼睛一亮:“南醫(yī)生,我記得你,去年我在你們醫(yī)院做手術(shù),那會兒你還拿來好多氣球,說讓我吹起來就讓我出院……”

南知對這事有印象。這位老人康復期不太會配合深呼吸,她就拿了袋氣球讓她試著吹,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南知笑笑:“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好得很,我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所以這次帶孫女也來的你們醫(yī)院……”

老人很健談,大約是對南知的印象好,拉著她想問一些關(guān)于自己孫女的病情。

南知耐心告訴她,自己并非心外科醫(yī)生,又敘述了一遍術(shù)前例行通知的常規(guī)內(nèi)容,老人聽得極為認真。

封呈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病房的門原本就開著,他最先看見的是她盤在腦后的烏黑頭發(fā),隨著腳步往前,清麗秀致的側(cè)顏便躍入眼中。

她低聲同家屬說話,偶爾垂眸,看一眼病床上的小女孩,房間的燈光灑下來,逆光的她頰側(cè)流淌著淡淡陰影,卻絲毫不減她此時此刻身上的溫柔。

這副畫面讓他想起了當年,他總是喜歡偷偷經(jīng)過她教室的窗邊去給她驚喜,每次他到的時候,就能看見她坐在陽光里,認認真真做題……然后他探手伸進窗,捏一下她軟乎乎的臉頰,他就能看見女孩微微瞪圓了眼睛,再在發(fā)現(xiàn)自己后,露出一抹溫柔而羞澀的笑意。

少女時代的南知很軟,乖巧聽話,封呈一直以為她永遠不會離開,可最后,她甩他甩得干脆又決絕。

可見,人多是表里不一的。

封呈轉(zhuǎn)開視線。

“阿呈?!?2床的女家屬站了起來。

南知聞聲望去,看見封呈后,神情僵硬了一瞬。

封呈并沒有再繼續(xù)看她。

他走到女人身邊,看向睡眠中的老人。

“阿呈,怎么樣?我爸這病做手術(shù)風險大嗎?”

“情況比較復雜,”封呈斂去眸底的沉冷,口吻平靜,“我們還在研究,具體是怎樣的方案還需進一步討論,你別著急?!?br>
話還沒說完,女人眼睛立刻就紅了:“阿呈,你一定要幫幫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封呈淡淡看了她一會兒,垂眸,從口袋里遞出一包紙巾,“別哭了?!?br>
女人大抵是有些不能接受,接過紙巾后,依舊在抽噎,緊緊抓著封呈的衣服不放手。

南知忍不住看了兩人一眼,封呈似有所覺,抬眸,目光撞向她。

她面色如常扭回頭。

林可欣奶奶聽了封呈對女人說的話,卻有些擔心了。她扯住南知的袖子問:“南醫(yī)生,我孫女這病要緊不?手術(shù)風險大不大?”

南知:“周四會安排你們手術(shù),術(shù)前會有醫(yī)生來跟你們談話,記得遵醫(yī)囑,好好休息,不要緊張?!?br>
可老人家猶自不放心,東拉西扯非要南知多說兩句,好給她喂一枚定心丸。

封呈轉(zhuǎn)過身,“病例給我?!?br>
“什么?”南知有些錯愕。

封呈眉眼淡漠:“患者病例。”

南知明白過來,將林可欣的病例遞過去。

封呈看了兩眼,對老人道:“如今的房缺封堵術(shù)已經(jīng)很成熟,術(shù)后效果也不錯,不用太過緊張?!?br>
林可欣奶奶看看封呈,有些疑惑地問南知:“南醫(yī)生,這是新來的醫(yī)生嗎?前幾天沒見過?!?br>
南知向老人解釋:“這是心外科的封主任。”

“噢,噢!封主任,”林可欣奶奶一聽是主任,心里就放松多了,“這么年輕就是主任,簡直是年少有為啊,長得也挺俊的……”

念叨著念叨著,順嘴就問了句:“有對象了沒?”

年長的病人家屬閑暇時候,喜歡逮著醫(yī)生介紹對象,南知已經(jīng)習慣了。

大多醫(yī)生會開玩笑打哈哈過去,也有人直接說已婚。

然而男人的語氣重新恢復冷淡:“被甩了,不打算再找?!?br>
林可欣奶奶的笑容收了回去。

病房里除了林可欣和仍在睡覺的31床病人,其余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南知不知道坐在對面床邊的女人是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竟然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個疑問——

甩掉封呈那個人是誰?

是這些年封呈重新談的女朋友,還是她?

南知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想這個問題,突然就覺得很荒謬。

他們已經(jīng)分手十年了,她早就無權(quán)過問封呈的任何事,以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僅僅是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同事而已。

半晌后,林可欣奶奶難以置信道:“封主任一表人才居然會被甩……因為什么?。俊?br>
封呈沒立刻回答,他望了眼窗外,窗外雨絲如銀簾墜落,讓他有片刻出神。

之后他收回視線,將病例遞還到南知面前,黑眸淡淡睨著始終沒看他的女人,平靜說道:“可能是她眼瞎吧?!?br>
南知忽然不想再在病房呆下去了,她拿過病例,和林可欣奶奶交代幾句,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剛走至門口,一陣手機鈴聲忽然劃破病房內(nèi)的安靜。

幾乎是同時,南知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南知扭頭看了眼已經(jīng)接起電話的封呈,心中驀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再低頭看自己的手機屏幕,顯示是程宇的來電,接通后,電話那端的語氣很急:“南老師,來了個A夾,江主任讓你趕緊過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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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趕到手術(shù)室的時候病人已經(jīng)在了。程宇正在抽藥,江主任還沒有過來。

她過去接替程宇的工作,時不時與他交流著什么。

封呈進來的時候,南知在掰安瓶,程宇跟在她身邊,因為個高,需得微微低頭才能聽見南知說話。

他冷冷盯著兩人背影看了兩秒,扭回頭,來到電腦前看病人的CT。

這個病人是名二十七歲的青年男性,患有馬凡綜合征。四小時前在外出的時候突發(fā)背部撕裂性疼痛,被同事急忙送到醫(yī)院就診。

沒一會兒,江主任也從隔壁房間過來了,麻醉和超聲科一起對病人進行了床旁心超檢查,確診為主動脈夾層A型,并伴有主動脈瓣大量返流,有心力衰竭的表現(xiàn),必須要立刻手術(shù)。

A夾手術(shù)難度高,南知也只有乖乖做副麻的份,很快,在江主任的帶領(lǐng)下,南知和程宇快速完成了氣管插管、橈動脈、足背動脈、中心靜脈、中心鞘管置管以及食道超聲植入。

食道超聲顯示,病人的主動脈夾層已撕裂至主動脈根部,右側(cè)冠狀動脈無法探及血流,提示冠脈撕脫可能。

傅春生輕“嘶”一聲:“這要再晚幾個小時,人估計就沒了?!?br>
旁邊的護士問封呈:“封主任,這個怎么做?”

封呈:“主動脈瓣置換,升主動脈置換、全弓置換并支架象鼻術(shù),人造血管冠脈搭橋?!?br>
護士一臉嚴肅,不再多問什么。

A型主動脈夾層極為兇險,從發(fā)病開始,每一秒死亡率都會增加,可能瞧著人還活蹦亂跳,一旦血管破裂,數(shù)十秒就可以奪走人的生命。

手術(shù)間內(nèi)氣氛凝重,每個人都神經(jīng)緊繃,不敢大聲喘氣。

而做這場手術(shù),需要低溫停循環(huán),讓心臟在停跳狀態(tài)下完成,這就需要麻醉醫(yī)生們一刻不離的監(jiān)護。

從手術(shù)開始,南知便寸步未離守在這個手術(shù)間,江主任中途去隔壁九號室察看了一遍情況,之后也再次回到這里。

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而封呈,就是這場戰(zhàn)役的總指揮。

一個外科醫(yī)生優(yōu)不優(yōu)秀,麻醉醫(yī)生最有發(fā)言權(quán)。

程宇第一次和封呈合作,原本有些緊張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盯著監(jiān)護儀,不由自主地感嘆道:“封主任簡直太穩(wěn)了。”

封呈專注在手術(shù)臺上,一言不發(fā),傅春生倒是搭了句話:“封主任做A夾成功率高著呢?!?br>
南知默默聽著,忍不住朝手術(shù)臺邊的男人看去一眼。

她跟過的手術(shù)也有上千臺了,毫不夸張地說,有些高年資的前輩,手法操作都還沒有這個年輕男人來得干凈利落。

不知何時,他變成了手術(shù)間里的定海神針,穩(wěn)定著每個人的心神,哪怕是這樣一場兇險萬分的手術(shù),也不見他露出絲毫膽怯。

南知不由想起讀書的時候,封呈就是這樣一幅永遠勝券在握的模樣,那時候他做著學生會長,叱咤校園,高調(diào)而耀眼……

思緒閃過很多,然而現(xiàn)實中只是一霎那。

南知收回目光,繼續(xù)關(guān)注著腦血流和氧氣的灌注。

整場手術(shù)持續(xù)八個小時,手術(shù)室控制面板上的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兩個助手上前進行縫合與胸腔關(guān)閉,封呈脫掉沾滿血的手套和手術(shù)衣,退下來,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南知與他同坐一排,中間隔著個江主任。

她一直沒有轉(zhuǎn)頭,安靜得仿佛并不存在。

“辛苦了,”江主任看眼封呈胸前的血漬,贊嘆道,“封主任手可真穩(wěn)。”

封呈淡淡一笑,眼尾傾斜出若有似無的視線:“是大家配合得好?!?br>
江主任注意到封呈目光的方向,扭頭問臉色有些蒼白的南知:“怎么了?不舒服?”

南知搖搖頭:“只是有些冷?!?br>
手術(shù)室溫度很低,一直被大家戲稱為“廣寒宮”,他們這些大男人都覺得涼,更別說女孩子了。

江主任點點頭:“快結(jié)束了。”

南知:“嗯?!?br>
封呈面無表情轉(zhuǎn)回視線,爾后雙手抱胸,目光平淡地盯著手術(shù)臺旁助手的操作。

手術(shù)進行到收尾工作,氣氛重新變得輕松起來。

孫含棠在旁邊心驚膽戰(zhàn)地待了八個小時,這會兒總算放松下來了,她問:“封主任,手術(shù)后這個病人能活嗎?”

封呈惜字如金:“嗯。”

巡回護士感慨道:“之前我們醫(yī)院心外不出名,那些病人老是往鵬橋醫(yī)院跑,現(xiàn)在有了封主任,名氣肯定會傳出去的?!?br>
二助是個叫趙景明的男醫(yī)生:“封主任馬上三十對吧?這也太厲害了,我比你還大兩歲,感覺差了有銀河系。”

器械護士忽然問:“封主任年少有為,是不是單身?”

這話題八卦味兒十足,一下子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巡回護士看向封呈:“應該是吧,沒見過封主任戴戒指?!?br>
器械護士:“沒戴戒指不代表沒對象啊。”

這時傅春生士插話進來:“昨天吃飯,神外的陸亦舟就說了,封主任是我們科黃金單身漢,你們這些女同胞,單身的,抓住機會啊?!?br>
巡回和器械被逗得滿臉笑容,巡回護士甚至開起了玩笑:“那行,我回去先離個婚,要是我家那個來鬧,傅醫(yī)生可要幫我頂住?!?br>
傅春生:“我去,我說的單身女同胞,你對號入什么座。”

趙景明:“單身女同胞,不就只有南醫(yī)生咯。”

封呈雙手抱胸,懶洋洋的。

器械護士看著南知:“暫時單身而已,我看啊,說不定哪天南知就脫單了?!?br>
“什么意思?”傅春生問。

器械護士:“之前我就見過骨科的規(guī)培生老在食堂找南知搭話,還有ICU那邊的蔣哲,我覺得多半對南知也有意思……”

程宇插話:“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每次去ICU——”

“程宇,注意病人血壓?!背聊S久的南知出聲打斷。

程宇脖子一縮,退出了八卦行列。

江主任笑問:“還有這回事?骨科的來我們麻醉科挖墻腳?”

器械護士笑著說:“反正我是見過兩次,就算不是骨科,南知長這么漂亮,想脫單也是分分鐘的事?!?br>
封呈站起了身:“都不想下班了是吧。”

他一開口,八卦的氣氛頓時消失無蹤。

南知松口氣的同時,微微側(cè)眸,看向男人。

封呈鬢邊殘余一絲薄汗,露在口罩外的一雙眼睛又冷又倦。

這會兒已經(jīng)不需要他再上臺了,他掃眼時間,淡聲和傅春生幾人交代了幾句,轉(zhuǎn)身出了手術(shù)室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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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從夏靜的車上下來,南知仍舊對“和前男友一起逛超市”這件事,感到有一絲不真實。

分開的那十年,他們之間全然斷聯(lián),再重逢又是水火不容的關(guān)系,沒想到剛成為鄰居,居然就能心平氣和的一起出門采購了。

雖然對夏靜來說,這一趟只是因為他也有東西要買,順路捎帶上她而已。

抵達超市后,南知推了購物車,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后的男人,詫異道:“你不是有東西要買嗎?”

夏靜隨意地朝左右瞥了兩眼,伸手拎起入口處正在搞促銷的巧克力禮盒丟進了購物車,“好了?!?br>
南知:“……”

她盯著巧克力看了兩秒,沒忍住說:“你就出來買這個?”

夏靜“嗯”了聲,從她手里把購物車拉了過去。

南知眼神里閃動著不解,“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又苦又甜的味道嗎?”

高中時期的夏靜不喜歡巧克力,包括巧克力風味的飲料也拒絕,只有她喂,才會勉為其難地咬上一口。

夏靜聞言,看向南知的眼睛里多了絲難懂的審視。

南知被盯得遲疑:“我記錯了?”

“沒有?!?br>
他別開臉,側(cè)顏被光線勾勒出幾分落寞,微啞的聲線飄回來,“習慣之后,感覺好像也可以接受?!?br>
“……”

顯然兩個人都不愿意提起十年前的事,這句話之后,再沒有人開口。

氣氛凝滯得像結(jié)了冰,兩人各懷心事,只是悶頭往前走。

快到生鮮區(qū),還是南知主動打破僵局:“想吃點什么?”

夏靜淡淡道:“隨便?!?br>
南知也不慣他:“好?!?br>
她火速決定好菜單,讓夏靜去挑蔬菜,自己則擠在人群里選排骨。

沒一會兒,夏靜就回來了,將裝有蔬菜的塑料袋放進購物車,睨一眼身前的女人,問:“買完了,還有什么?!?br>
南知盯著店員“哐哐”切排骨,簡明扼要地說:“給我拿兩個保鮮袋?!?br>
“嗯?!?br>
男人再次轉(zhuǎn)身離開,后排一對拌嘴的小情侶擠了上來。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說什么做什么,你呢,讓你去稱重區(qū)排下隊都喊不動,什么都要我來是吧?”

男生原本雙眼放空地站在后面,見女朋友突然鬧脾氣,覺得丟臉:“行了,買個菜凈盯著別人男朋友看什么?還買不買,不買就結(jié)賬走?!?br>
“你!”女生被氣得臉紅,“長得沒人家?guī)浐么跤悬c眼力勁行不行,我怎么就找了你!”

見周圍人投來目光,男生臉上掛不住,也惱了:“我怎么了?你不也沒人家漂亮?還想找?guī)浉纾阏Σ幌肷咸?。?br>
眼見兩人越吵越離譜,南知拎上排骨,眉心慢慢皺起。

“好了沒?”

夏靜不知何時回來了,手里攥著保鮮袋。

他個高,長相又出色,站在這里比旁邊那對吵架的情侶還要吸睛。

原本停留在小情侶身上的目光,頓時移到了夏靜身上來。

南知在把排骨放進購物車里說,只想趕緊離開:“好了?!?br>
“走吧。”

他伸手把南知手邊的購物車拉了過去,用身高優(yōu)勢在人群中開辟出一條路。

南知跟在他后面,快走遠時,還聽見吵架的女生崩潰地喊了一句:“你看看人家是怎么當男朋友的!”

“……”

收回視線,她將目光落向前方男人的背影上。

她真希望夏靜沒有聽到。

采購完,兩人結(jié)賬回家,夏靜將車一路開進車庫里,南知推門下車,繞到后座將鼓囊囊的塑料袋吃力的往外拉。

剛從座椅上拽下來,超負荷的口袋頓時往下一墜,南知險些沒拿住,換到右手,才艱難地提了起來。

胳膊上的重量一輕,夏靜已經(jīng)接了過去,單手拎著,另一只手將車上了鎖。

“拎不動不知道叫人?”

南知揉著掌心解釋:“我拎得動?!?br>
夏靜冷嗤一聲,像是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十年就學會了嘴硬?”

“……”

門口又進來一輛車,南知讓了讓,往旁邊走。

“小南?!?br>
車上下來個中年女人,也是大包小包,對著南知笑道:“出去買菜回來啊?”

車庫里光線不是很好,南知多看兩眼才認出來,是同住在印江瀾的普外科副主任文敏。

文敏目光落在南知的旁邊,剛想調(diào)侃一句,忽然認了出來:“……這不是封主任嗎?”

夏靜點頭以示。

文敏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了個來回,“小南你……和封主任一起的?”

南知笑著解釋:“封主任也住六棟,我從超市回來碰見,他幫我拎下東西?!?br>
夏靜扭頭看了她一眼。

文敏恍然大悟:“噢、噢,這樣,我還以為你們以前就認識呢。”

夏靜盯著她視線沒動,南知感到一絲沉甸甸的壓力,硬著頭皮說道:“不認識,也是才知道我們以前是校友。”

夏靜瞇起眼,倏而冷笑了聲。

“這樣啊?!?br>
文敏也沒多想。

她急著回家,告別之后,原本還算和諧的兩人頓時被打回原形,一路沉默地去等電梯。

數(shù)字快跳到負二的時候,渾身散發(fā)著冷硬氣息的男人忽然冷冷刺了一句:“南知,我是不是該給你頒個奧斯卡?”

“什么?”

夏靜背對著她,語氣冰冷:“演技挺好,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倆是清清白白的校友呢?!?br>
南知胸口一窒。

默了默,她認真解釋:“我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應該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吧?之前在醫(yī)院,是你說不認識我的?!?br>
夏靜像是隱忍已久,突然轉(zhuǎn)過身,眼底的銳利刀刃般刺向南知。

“我說不認識,你就真當不認識?”

他極力壓抑著音調(diào),仍難掩滿腔熱意,“我他媽還說不分手呢!你不是照樣像踹狗一樣踹了我!”

男人聲聲如刀,嘲諷的語氣殘忍地刮抹著失魂落魄的南知。血淋淋的傷疤被撕開,他第一次將從前的愛恨擺在了明面上。

“南知,那會兒你怎么沒這么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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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嘴唇微動,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抬起手,輕輕在他手臂拍了拍。

她已經(jīng)好久沒安慰過人了,更從未見過如此挫敗的封呈,在她心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她好像都默認他無所不能。

而親眼見到這樣的封呈,南知只覺心臟被—雙手揪著,莫名地難受。

“我以為,你起碼會抱抱我?!?br>
安靜的空氣中,封呈低低笑了,笑聲卻聽不出什么真心,反倒有些苦澀:“或者說兩句好聽的,安慰安慰我——”

“沒關(guān)系的?!?br>
南知垂眸,黑暗給她披上了保護衣,她放縱了此刻的失控,將手輕輕環(huán)在男人腰上,“失意也好,疲倦也罷,在我這里,都是可以的。”

“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她嗓音溫柔,像冬夜的晚風,“封呈,你做得很好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南知清晰感到男人的脊背輕微繃緊,她以為封呈準備說什么,但下—刻,—股力量襲來,將她按進了懷中。

“知知,”封呈低沉的聲線伴著溫熱呼吸撲在耳側(cè),仿佛情人昵語,“你終于愿意哄我了?!?br>
“你以前也是這么說的……”

“說我很好,世界上最好。”

南知突然啞了聲。

她隱隱猜到封呈的心思,只覺難以置信,卻又夾雜—些難以言說的酸澀。

過了半晌,南知輕聲道:“那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

封呈的手指慢慢捏緊,他打斷她:“可如果我過不去呢。”

南知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在這—刻完全停止住了。

安靜的夜晚,漆黑的房間,連同她大腦內(nèi)的所有思緒,都定格在這句話的尾音里。

她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誤會,她克服女孩子所有的自尊與矜持,登上跨國航班,期望與他在異國他鄉(xiāng)重逢。而陰差陽錯的錯過后,她也是真的下決心將舊情塵封,至此又是許多年。

她很清楚封呈是個多驕傲的人,十年前的暴雨夜仍歷歷在目,她不覺得封呈像是會后悔的人。

可他說過不去。

被她塵封的那三年,他過不去。

怔忪之后,南知喃喃輕問:“你不恨我嗎?”

封呈猛然—怔。

隨后他慢慢收緊手臂,將她—點—點往懷里按得更深。

然后近乎妥協(xié)的,含糊不清地貼在她耳邊說:“恨過?!?br>
“但很短暫?!?br>
南知在黑暗里眨眨眼,目光落在窗外零星的燈光上。

“封呈,我們之間——”

突兀的鈴聲打斷她的話,沙發(fā)上亮起的手機屏幕格外顯眼。

兩人瞬間回神,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話也在理智回歸的這—刻重新咽了下去。

鈴聲不依不饒地響著,將原本溫情的氣氛打破。

還是封呈率先有了反應。

他幾不可聞地嘆口氣,牽著南知來到沙發(fā)邊,然后才循著光拿起手機,將電話接通。

離得很近,南知依稀聽見似乎是傅春生的聲音。

待他掛斷,南知整理了—下頭發(fā),聲音也恢復成平常的樣子:“有急診嗎?”

“嗯,”封呈抓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打開手機電筒,邁步便往玄關(guān)走,“A夾,得馬上趕過去。”

房門打開,走廊上的應急燈光傾瀉進來,男人逆著光,身影挺拔修長。

南知跟過去問:“你沒吃飯怎么辦?”

“泡面對付下算了?!?br>
發(fā)泄過后,他心情已恢復正常,整個人又變回散漫慵懶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脆弱失意的他只是錯覺。

他甚至用輕松的語調(diào)開起了玩笑:“我有時候想,干嘛要學醫(yī)給自己找不自在,回家繼承家業(yè)不香嗎?!?br>


其實,南鈺說的那個誤會,她還有印象。

高一那年,自書店驚鴻一瞥后,南知發(fā)現(xiàn),和夏靜偶遇的次數(shù)似乎變多了。

最開始是擦肩而過,再之后,他們開始產(chǎn)生視線的交集,隨著這種巧合越來越多,某一次再在書店遇見的時候,少年忽然抬眸朝她笑了一下。

也許是在這個瞬間,亦或是更早,一些她以前不敢妄想的特殊開始變得明顯。

有時候是目光相撞時的點頭示意,有時候是迎面偶遇下意識停頓的腳步。

那時的南知懷著暗戀的心情,熱衷于在這些細枝末節(jié)中尋找曖昧訊號,并不知道其實夏靜對她的特別早已淋漓盡顯。

真正戳破這層窗戶紙,便是源于被南鈺提起的那個誤會。

那天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后半節(jié)課自由活動,南知照舊回教室做題。

一般來說,大部分同學都會直接選擇去食堂,基本不會有人回教室,但她還沒來得及進門,就看見自己座位旁或站或坐了幾個女生,不知聊到什么,響起一陣曖昧的起哄。

有人在聊天,南知便打消了做題的念頭,正準備先去吃飯,忽然聽見有人提起了夏靜的名字。

她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沒進去,也沒離開。

“昨天籃球場那個男生我?guī)湍愦蚵牭搅?,是一班班長,叫夏靜,聽說家里很有錢,也沒女朋友,你可以放心沖?!?br>
南知靠著墻,覺得從教室吹出來的穿堂風格外悶熱。

“不過聽說他很難追,他們班好幾個喜歡他的,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還有個高二跳芭蕾的學姐,倒追他被懟哭了。”

“帥哥嘛,清高點很正常,就是要這種高嶺之花才有挑戰(zhàn),要真那么好追我還看不上呢,”坐在人群中的女生拿著小鏡子描眉,描完眼梢一翹,笑道,“你知道的,我就喜歡這種酷哥,對其他女人不屑一顧,所有的柔情都給你一個人那種?!?br>
幾個女生笑得花枝亂顫。

有人又說:“我覺得你沒準行,好幾次我看見夏靜從咱們班窗戶外面路過,還往你座位看呢?!?br>
“是嗎?”女生收了化妝包,自信滿滿地笑道,“給我三個月,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南知正聽得認真,打完羽毛球的同學回來了,從身后喊她:“南知?你站在這兒干嘛?”

南知嚇了一跳:“噢,我去食堂。”

許是偷聽別人說話的心虛,說完她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連里面說話的是誰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是欣喜的,那些快樂源于少女的幻想,每一秒的羞澀與悸動,在她的想入非非中,都能醞釀成最甜蜜的糖。

而有時候,喜歡又讓人憂愁,暗無天日的心情藏在濕漉漉的雨季,沉悶粘稠,誤人青春。

月亮只有一個,總有人會摘到,總有人心事成空。

那個沉悶的午后,南知坐在熱夏的食堂里,用了一頓食之無味的午餐。

然而,午休回來后,南知發(fā)現(xiàn)班里人看她的視線變得奇怪起來。

她不明所以,亦無心深究,一整個下午,她都揣測著他有沒有答應某個女生的表白。

真正了解原因,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

南知在晚自習前的傍晚,撞見了有人向夏靜表白。

少年站在樹下,身前是個穿著短T熱褲的女生。

女生仰著臉,笑容燦爛的說著什么,少年站得逆光,薄薄的陰翳從他額前碎發(fā)落下,清俊的眉眼垂著,似乎沒什么表情。

直到幾句話后,才看見他動了動唇,不知道說了什么,女生的笑臉垮下,甩手走了。

南知莫名松了口氣。

然而還不待她偷偷溜走,站在樹下的少年忽然朝她看了過來。

南知心慌一瞬,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少年直接站到她面前。

陰翳從他臉上褪去,狹長的眸底帶著細微的笑,夏靜懶洋洋問她:“看見了?”

南知想起那天在教室門口聽見的聊天,猶豫了下,抿唇說:“看見了。”

“看見了,就在旁邊躲著?”

他個高,微微歪著頭,去看她不斷顫動眼睫,“你是不是該給點反應?”

她在越來越近的距離中紅了臉,不解地問:“……什么反應?”

夏靜輕輕笑了笑。

他也沒回答南知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句:“聽說你放話三個月之內(nèi)追到我?”

南知愣了一下,連忙擺手,“我沒……”

少年眸色漆黑,里面映著她緊張失措的影子,“我等了好久也沒見你有動靜,正想來找你問問,結(jié)果被別人捷足先登,你就躲在旁邊偷看?”

南知耳廓脹得通紅,過于強烈的心跳令她忘記掩飾,“找、找我問什么?”

夏靜低下頭緩慢靠近她的臉。

四目相對,少年忽地一笑,用淡然的語氣說著極其自戀的話:“問問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追?!?br>
南知努力維持的鎮(zhèn)定,瞬間土崩瓦解:“不是我說的?!?br>
少年揚了揚眉,“你沒說?”

南知:“……”

她確實沒說,但她確實對他也有不單純的心思。

夏靜認真盯了她半晌。

南知心跳飛快,明明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冒汗,竟也忘記移開視線。

就這么對視幾秒后。

少年懶洋洋直起身子,輕輕在她頭頂一揉。

“算了,就當是我說的?!?br>
南知茫然:“說什么?”

夏靜垂眸看著她,半晌之后,才漫不經(jīng)心開口——

“說我三個月,把你追到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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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靜換好衣服下樓,已經(jīng)快要十二點。

住院部大廳安安靜靜的,玻璃門外天色黑如永夜,檐下照明燈投射著暗沉沉的陰影。

雨還在下著。

大廳門口站著幾個人,是江主任以及心外科的幾名醫(yī)生在商量要不要去吃夜宵。

趙景明扭頭看到夏靜,出聲問:“南醫(yī)生,吃宵夜去嗎?”

夏靜本來今天就不舒服,這會兒又累又困,搖頭道:“我不去了?!?br>
孫含棠慫恿趙景明給夏靜打電話:“問問封主任去不去?!?br>
趙景明把手機遞給她:“你問?!?br>
孫含棠扭扭捏捏,想撥來著,但一想到夏靜那副高冷疏離的模樣,又有些不敢。

正猶豫的時候,一道修長人影就從大廳內(nèi)部走了出來。

夏靜洗過了澡,換下了洗手衣,此刻身上穿著襯衣西褲,寬肩細腰,禁欲感十足。

在手術(shù)室的時候,他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會兒一過來,雪松香的氣息又悄悄綻放了。

夏靜下意識瞥開眼,孫含棠剛好在她身邊,有些雀躍地往前迎了兩步。

“封主任,我和江主任、趙師兄要去吃夜宵,你一起嗎?”

夏靜面無表情掃過孫含棠身后,淡聲道:“不了,你們?nèi)ァ!?br>
江主任看眼門外。

江城的雨晝緩夜急,這會兒又有變大的趨勢,他看了眼腕表,問夏靜:“封主任開車來的吧?順路的話能不能送下夏靜,她昨天車撞了,今天沒開車,這大晚上的又下著雨,一個小姑娘不安全。”

“不用。”

“……”

夏靜脫口而出,下一秒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

她抬眸望向夏靜,發(fā)現(xiàn)男人神色懶倦,并沒有看自己一眼,于是放緩了口氣:“不用麻煩封主任,我可以自己回去?!?br>
“可以什么可以,現(xiàn)在是凌晨,多不安全,”江主任有時候很欣賞夏靜的獨立,有時候又覺得她太過獨立了,“封主任有車,你何必還一個人去打車。”

說完不給夏靜反駁的機會,直接問夏靜:“封主任,你看行嗎?”

“行。”

夏靜詫異,夏靜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答應之后,轉(zhuǎn)身便往停車場去了。

頭頂?shù)臒艄鉃⒙?,男人背影冷峻而漠然,那是記憶中,他從未展現(xiàn)過的一面。

“行了夏靜,那我們也先走了?!?br>
夏靜回神:“好?!?br>
本就空曠的大廳,再次恢復了安靜。

只有雨聲依舊。

夏靜攥著傘在屋檐下站著,望著被燈光打落的倒影。

地上那道孤零零的影子,鋪展進綿綿無邊的黑暗里。

她對著倒影出神,恍惚間,仿佛有一對少年少女從身邊經(jīng)過——

“沒帶傘嗎?”穿著校服的男生走出夜晚的教學樓,來到她身邊。

頂著書包的女生回頭,羞澀與喜悅同一時間綻放在眼角,“嗯?!?br>
男生漫不經(jīng)心靠近,撐開黑色的傘,“站進來?!?br>
女生小鳥般湊到傘下,兩人肩擦著肩,慢慢走進黑暗。

“嘀——”

突如其來的車笛聲嚇了夏靜一跳,她瞬間回神,看見霧氣昭昭的雨幕中,一輛銀色古斯特已經(jīng)停到了自己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與記憶中那個少年相似的眉眼。

“上車?!彼€是那么言簡意賅。

夏靜從包里摸出紙巾,將掃到頭發(fā)和臉上的雨水擦去,夜風拂過,冷意凍得她指尖微微顫抖。

她將紙巾團在手心里:“不用麻煩你,我可以自己回去?!?br>
“南醫(yī)生。”

夏靜姿勢松弛地靠著椅背,一雙漆眸睨著她,“一趟便車而已,你這么怕我,是心虛什么?”

夏靜慢慢垂了眼。

片刻后,她揚起頭,露出禮貌的笑:“那麻煩你了?!?br>
對視兩秒,夏靜沒什么情緒地移開眼,語調(diào)懶散:“不麻煩,受人之托罷了?!?br>
夏靜沒說話,低頭鉆入車中。

車艙內(nèi)暖和了不少,夏靜系上安全帶后,手指無意識的攥在一起搓了搓。

夏靜用手勾過后座的外套丟到她身上。

夏靜一怔,想要將外套還給夏靜,“不用,沒多遠,我也不冷。”

“夏靜。”

這是夏靜今天第一次喊她名字。

不像昨天乍然重逢時的故作陌生,而是篤定的,劍鋒直指的:“雖然你是我前任,但我希望你別誤會什么?!?br>
男人說得漫不經(jīng)心,狹長的眸子泄出一絲嘲諷,“借你衣服,是怕你感冒傳染給病人,沒別的意思?!?br>
他撈過夏靜手中的外套,在手里抖開,堪稱溫柔地搭到她肩頭。

“你這樣嘴硬,會讓我覺得,你好像很介意我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

車內(nèi),只有一束昏暗的燈光,夏靜個子高,微微俯身過來便將大部分明亮遮住,兩人離得很近,夏靜甚至能看見他眸底默然不語的自己。

肩頭的重量輕輕一壓,夏靜并沒有拒絕。她仍像讀書時候那樣乖巧的任他貼向自己,仿佛下一秒,一個吻就會落下。

但夏靜卻在離她耳畔尚有十厘米時停住了。

凜冽的嗓音飄來,她聽見他輕描淡寫地說:“還是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復合的可能?”

溫熱的呼吸噴在頸側(cè),微微發(fā)癢。

夏靜下意識縮了縮,睫毛也跟著顫動了下。

但下一秒,她重新抬眸,杏眼里帶著一絲訝異,微微歪頭看著他說:“我沒誤會什么,倒是封主任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

夏靜眼中的戲謔逐漸淡去,很快又恢復成了那朵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

他靠回座椅,側(cè)頭看向窗外,“沒誤會就好?!?br>
“當然沒有,”夏靜笑笑,“封主任別多想?!?br>
“……”

車內(nèi)頓時陷入安靜,只余沙沙的雨聲。

“不走嗎?”夏靜覺得累了。

夏靜沒回答,沉默地放下手剎,發(fā)動汽車。


31床被ICU三個字嚇到了,“還、還得進ICU?”

“不然呢?你這是心臟手術(shù),需要開胸?!?br>
31床低頭不說話了,兩側(cè)的頭發(fā)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

南知看著這張格外年輕的臉,忽然就有些走神,以至于她的聲音都變得輕飄飄的,“這么大的手術(shù),還是別瞞著家里人為好,萬一發(fā)生什么意外,家人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br>
她說完,不再多勸,轉(zhuǎn)身很快去了下一個需要訪視的病房。

-

南知離開沒多久,病房內(nèi)的封呈看眼時間,同顧文清交代了幾句情況,也帶著下級醫(yī)生出來了。

說實話,即使是陸亦舟,在看到顧世釗病例的時候都嘆氣。

“這種情況,麻醉科那邊估計很頭疼吧。”

李敬洲接話:“是啊,這個病人二尖瓣重度反流,肺動脈壓高得嚇人,麻醉風險確實大。”

陸亦舟看向身邊人,“我聽說,你之前還和南醫(yī)生因為顧叔叔的手術(shù)問題在辦公室里吵過架?”

封呈聞言,掀起眼皮,涼涼地睇了身后兩人一眼。

李敬洲和趙景明頓感后背一緊,異口同聲表示:“不是我(我)說的!”

“……”

封呈收回視線,沒什么情緒地笑了下:“正常術(shù)前討論而已,哪里算是吵架?!?br>
陸亦舟:“真不是因為你對人家有意見?”

封呈淡淡道:“你看我哪里像對她有意見?”

陸亦舟心說這還用看嗎?自打來了附院,你就沒給過南醫(yī)生好臉色。

但想歸想,嘴上仍舊是試探:“我還聽說,手術(shù)室里但凡話題聊到南醫(yī)生頭上,你就會不耐煩地打斷?”

走在封呈身后的李敬洲和趙景明,直感覺周身氣溫都下降了一個度。

“哦?”封呈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陰惻惻,“還聽說了什么?”

陸亦舟的目光落到李敬洲身上。

“我……”

“陸醫(yī)生!你也是外科的,應該知道咱們和麻醉科總是這樣相愛相殺嘛!”

李敬洲在陸亦舟抖落出更多內(nèi)容之前,瘋狂開口挽救,“咱們負責治病,麻醉負責保命,封主任那是為了病人的福祉據(jù)理力爭,南醫(yī)生出于對患者安全的考慮,對手術(shù)有不同意見,爭論一下很正常的嘛,絕對不是別人亂傳的什么不和!”

趙景明在旁邊瘋狂給他使眼色。

封呈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兩個人,“不和?”

“……”

李敬洲就像犯錯被逮到的小學生,一下子噎住了。

片刻之后,他仍試圖補救:“……但南醫(yī)生確實小心過頭了點,有時候是有些不通人情,不過我聽說她之所以這么謹慎,好像是因為——”

“李敬洲,”背后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你說話聲音可以再大一點?!?br>
毀滅吧!

李敬洲望著剛從旁邊病房里出來的南知,露出了悲傷的神色。

周五一大早,顧世釗就被推到了手術(shù)室。

封呈對顧世釗的手術(shù)很上心,南知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和一二助都已經(jīng)在里面了。

男人站在那里看心超,瞧見問題的時候,就會朝儀器屏幕點點下顎,同身邊的李敬洲說上一句。

周圍全是戴口罩穿著綠色洗手衣的人,明明臉都遮了大半,他卻依然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一個。

就像還在讀書那會兒,南知總能在滿是學生的走廊里輕而易舉的發(fā)現(xiàn)他。

然后他會逆流而來,笑著牽住她的手,將他那份獨一無二的喜歡坦蕩蕩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

或許是察覺到視線,封呈抬頭,輕輕朝她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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