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軒推開宮娥,站起身來,掃了一眼旁邊小心翼翼的內(nèi)侍官,“二十板?!?br>隨后,李淮軒便走了出去。
楚清塵急忙提著盒子跟上。
衣裳已經(jīng)濕透了,當(dāng)然得換。
但楚清塵還在想剛才那一幕——李淮軒真的變了。從前的李淮軒,心軟。但現(xiàn)在的李淮軒,面不動色的便決定了一個女子的生死。
楚清塵倒不是多同情那宮娥。
畢竟,那宮娥也不是全然無辜。
不管是為了勾引李淮軒,還是被旁人指使——那都是別有用心。
李淮軒身居高位,若這種時候都心軟,以后只怕類似事情層出不窮。
她只是感嘆,李淮軒的變化這樣大。臉還是同樣一張臉,人卻好似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楚清塵跟著李淮軒,李淮軒停了下來,她也連忙停下。
“為何不說話?”李淮軒卻問。
楚清塵反問:“奴婢應(yīng)該說什么?”
李淮軒沒有說話了。
楚清塵自己想了會,輕聲提醒:“夜里涼,王爺衣裳濕了,還是趕緊換一身吧。”
李淮軒轉(zhuǎn)過身來,微微瞇著眼睛打量楚清塵。
楚清塵任由其打量,一時之間有點迷糊:怎么了?自己說錯了?
李淮軒伸手捏住楚清塵下巴,強迫她的眼睛對上他的:“收起你的虛情假意。你心里,是巴不得我死的。我死了,你便可以趁機帶上你娘和你弟弟逃之夭夭——”
楚清塵勉強一笑:“王爺想錯了?!?br>想要逃走是有的,可也沒有希望他出事。
李淮軒哂笑:“是嗎?你沒有想逃嗎?你這些日子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嗎?”
楚清塵心涼了下去:果然,李淮軒在自己身邊放了眼線。是雙喜嗎?可雙喜那天幫了自己……
“不必再猜。不是雙喜?!崩罨窜幩砷_手,聲音透出冷意:“與其想怎么逃出去,不如好好想想,那東西到底在哪里!”
說完這話,李淮軒便是又往前走了。
楚清塵站在原地停頓了兩個呼吸,這才感覺自己胸口里的跳動緩了些。
她想,這是李淮軒的警告。
包括今日帶她來宮宴上,也是一種警告和提醒。
他扒開了最真實的那個世界給她看。
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幫她。他們甚至覺得,她若有氣節(jié),就應(yīng)該去死。
就像當(dāng)初她爹爹從城樓上一躍而下時候那樣子。
她不死,他們就唾棄她,嘲笑她,厭惡她,遠離她。
她就是孤身一人的,不應(yīng)當(dāng)存有妄想。
應(yīng)該乖乖的留在他身邊,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去求他賜給自己一線生機……
明明也才中秋,可楚清塵卻覺得,冬夜提前降臨了。
那么冷。
冷得骨頭里像結(jié)了霜。
冷得腳步都沉重了。
她沉默地跟著李淮軒,一路到了更衣室,服侍李淮軒將衣裳換過。
可一出來,陸云鳳卻帶著兩個宮娥,站在門外等著。
李淮軒擋在楚清塵前面,楚清塵看不見陸云鳳的臉。
她只聽見李淮軒冷冷質(zhì)問:“太后娘娘不在自己宮中,這樣晚了,跑出來作甚?”
陸云鳳聲音柔軟哀傷:“王爺,我是來見棠棠的。我們畢竟是閨中密友,你不愿意將她交給我,我無力反抗,可我們說幾句話,總可以吧。”
楚清塵一愣。
李淮軒沉默很久。似是在思索。
陸云鳳苦苦哀求:“哀家之后絕不出來了,王爺,我就說幾句話。不會耽誤您的事。”
李淮軒最終走了,卻道:“一炷香之后,她得隨我出宮。否則……”
陸云鳳粲然一笑:“王爺放心,她一定準時回去?!?br>李淮軒走后,楚清塵和陸云鳳卻相顧無言,各自沉默了很久。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楚清塵聽見陸云鳳苦笑一聲:“棠棠,你恨我不恨我?我身為皇后,卻都沒辦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