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翙回過神,自己抬手將系帶系緊,“墨書姐姐,給我個燈籠?!?br>
墨書聽話的準(zhǔn)備好一盞氣死風(fēng)燈,屋外風(fēng)雪那樣大,黑洞洞的,凜冽的北風(fēng)呼嘯不已,那股子透徹人心的寒意游絲一般往人骨頭了鉆,她送姑娘走到門口,搓了搓小手,“姑娘要去哪兒?”
明翙對她一笑,“你在家歇著,我出去走走,很快便回來?!?br>
墨書無奈,也不想再回屋,只在門口翹首等著。
明翙孤身一人提著燈籠往外走,沒過一會兒便來到了春山苑大門外。
整個安陸侯府都在黑暗里陷入了沉睡,只余走廊上翩然的宮燈還亮著。
她微微揚起腦袋,透過紛揚的大雪往那古舊的牌匾上看去,泛著酸澀的眼眶里忍不住溢出兩片朦朧的水霧。
明日是她正式遇見謝云綺的日子,也是二哥哥同陸姐姐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陸惜光是燕京學(xué)政陸大人的獨女,生得清麗脫俗,又才情動人,是燕京難得一遇的大才女。
二哥被人詬病的一輩子,唯有陸姐姐知他、懂他、護著他。
他那樣不近女色的人,也會因陸姐姐而破了自己的規(guī)矩。
只可惜,因甄寶珠從中搗鬼,陸姐姐沒能與二哥成為眷屬,無奈之下,轉(zhuǎn)而另嫁了他人,之后十幾年,二哥再沒對別的女人動過心。
明翙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二哥能有這么一個全心全意愛他懂他的人,她其實應(yīng)當(dāng)是高興的。
可一想到二哥對她的愛,會分給另外一個女子,心底還是會不大舒服。
“四姑娘?”長平頭上堆著積雪,抖著衣袖推開院門,就見明翙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口,乍然一驚,“這么晚了,姑娘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外面多冷啊,快,進屋里坐!”
明禛還在書房處理公務(wù),聽到門口響動,神情一斂,眉心便皺了起來。
他放下公文,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口。
明翙已經(jīng)乖巧地站在了長平的傘下,眼眶紅彤彤的,似乎剛剛哭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水洗了一般,看起來仿佛一只被拋棄在雨夜的小貓崽,可憐至極。
明禛神情冷峻,劍眉迭起,修長的黑眸立時籠了一層寒霜。
“又被人欺負(fù)了?”
明翙搖搖頭,從長平傘下出來,三兩步便走到男人面前。
明禛微愣,到底沒有動。
她身上還帶著潮濕的寒氣,卻也不管不顧地往男人身邊湊,而明禛只是皺了皺眉,并未嫌棄她什么。
“我夜里睡不著,能不能到二哥書房坐坐?”
“進來?!?br>
明翙莞爾一笑,率先進了屋子。
書房里燃著炭火,十分溫暖,她脫下厚厚的披風(fēng),搓著小手坐到熏籠上。
春山苑的布局還是同她幼時一樣,沒什么太大差別,燕京的天兒跟澗西不同,一到八九月便開始冷了,到了十月十一月下起大雪,一連要下上三四個月不見天晴。
她自小身子畏寒,身體不好,時常要吃藥喝湯,但又不離開二哥。
是以二哥的房里,總會給她預(yù)備一張小椅子小矮榻或者一個半大的熏籠。
那時她太小了,他在書案前讀書,她便躺在熏籠上昏天暗地地睡覺。
等她睜開眼,便能瞧見二哥那得天獨厚的英俊臉龐,極為賞心悅目。
沒想到這陳舊的熏籠還在,上頭還有她兒時無聊用刀子刻出來的一大一小兩個小人兒畫像,只是她如今十五歲,睡不下,只能坐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