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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發(fā)表時間: 2024-11-03
雪白的紙箋上抄著一個名字,這是陸無憂第一次獨自完成任務(wù)。

要殺的人陸無憂不識得,卻毫無猶豫,長劍染血而回。

她想起他背后那柄月白長刀,總是干干凈凈不泛血光。

她曾央他教自己武功,他怎么都不肯。

他說,女孩子本該明媚溫婉,那些無情的冰冷家伙不沾為好。

可她卻偷著找了師父。

她想跟他一起,無論做什么,她想永遠(yuǎn)陪在他身邊。

第二次,任務(wù)圓滿,那人甚是滿意,提前告知無憂要找的人,在洛陽紫云山藥王谷。

他竟離她如此之近,她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尋了他整個世界。

紫云山。

地勢險峻,環(huán)境惡劣。

山中卻植被豐茂,各種藥材隨處可見。

陸無憂想不明白,他緣何偏偏選了這么個地方做歸處。

陸無憂徑直闖上了藥王殿,對著站在面前的谷主說:“我要見他。”

風(fēng)霜早已侵刻了老者的面容,一雙洞明塵世的眼睛此刻卻蘊含慈悲。

“姑娘,他已經(jīng)有了最好的歸宿,你又何必相擾?!?br>
陸無憂倔強(qiáng)著不走。

“姑娘,是他不愿意見你。

他此時已經(jīng)歸屬我藥王谷,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都已經(jīng)過去了。

他早年做過一些錯事,但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現(xiàn)在他日夜看守聾啞村,自贖己罪,姑娘也請放手回吧?!?br>
“谷主,你并非佛門中人,卻滿口假惺惺的慈悲仁義。

如果他要我走,我頭也不回。

讓他出來見我。”

聾啞村口,她站了三日,水米不進(jìn)。

她在村口的峭壁上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山谷幽幽回音,卻沒有應(yīng)答。

三天后,她將錦囊里那枚鐵指環(huán)取出,緩緩戴上,然后策馬離開。

一日心期千劫在,多少緣起,多少緣滅。

藥王谷后山,聾啞村思過崖上。

他一襲素衣悄然立于千丈峭壁,望向遠(yuǎn)方。

山門口那個倔強(qiáng)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終究是走了么。

終是無緣再見了吧,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恨我吧。

他想。

若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那也不錯。

至少心里面知道,你還平安,你還未曾了解人間的炎涼世態(tài)。

長嘆一聲。

別后數(shù)載,他早已不負(fù)當(dāng)年那柄銀月長刀。

而是終日草藥,銀針不離手。

仿佛正應(yīng)了那句話,如果我手里握了刀,就不能抱你。

只是不再握刀,亦不能再相見。

那一年,他十二歲時,生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父親是天朝的三軍大將,終年戍守塞北,久不返家。

這么多年,家中清貧,娘親久病不愈,終于纏綿成微燭之勢。

不是不恨,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父親,卻是在娘親的喪禮上。

十二歲的少年眼里燃燒著仇恨,手把胳膊掐出血痕。

父親跪在娘親的靈位前良久,再看看兒子眼中的漠視,只能無語長嘆。

匆匆三日,父親便又快馬離開了長安,回返邊疆。

臨別之時說,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有個好歸宿。

是我對不起你娘。

他狠狠盯著父親,娘親本就錯嫁了你。

他跪在娘親的新冢前,暗自發(fā)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讓父親后悔。

國危山河慟,幾人不還家。

他拜上神策府,領(lǐng)取了鐵指環(huán),成為神策府中最年輕、最優(yōu)秀的殺手。

刀口舔血的日子,除了刀,就是酒。

日子久了,便忘卻了情為何物。

那一日他接了任務(wù),金水鎮(zhèn)上一家十五人,不留活口。

行至洛陽城郊,端午將至,絨花零散飄落,細(xì)碎的花瓣附上纖塵不染的銀月刀,卻不知下一秒又會有誰喪命刀下。

那間別院精致小巧,不過一盞清茶的時間,院里月洞門的白墻便泛上斑斑血痕,宛若墨筆繪制的梅花。

數(shù)來數(shù)去,只有十四個。

他躍上屋頂,閉眼靜坐,等待剩下的那只獵物歸來。

少頃,白衣紅裙的小女孩手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執(zhí)風(fēng)車哼著小曲從遠(yuǎn)方花徑跑來。

圓圓的小臉上掛著細(xì)密的汗珠,稚嫩的聲音被清風(fēng)送過。

“娘親……娘親……我回來了!”

白絹木風(fēng)車吱呀呀的轉(zhuǎn),女孩轉(zhuǎn)過一個彎就能看見別院的紅漆大門。

正是傍晚,家家戶戶都正飄起炊煙,彌散著一種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情景……多熟悉,又多陌生。

心念乍起,他輕輕一躍跳下,繞到女孩后面,點了她背后的穴道。

女孩悄無聲息的滑落在他懷里。

他輕輕抱起她,回頭望望那扇朱漆門,點了一把火。

女孩終是沒看見那滿目的血腥。

女孩在他身側(cè)睡夢酣恬,緊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

蘇醒后淚眼婆娑的問他爹娘去處,他卻如鯁在喉不知如何作答。

女孩跟著他身前身后,叔叔長叔叔短的叫,他竟不煩不惱,次次回應(yīng)。

粉嫩的小手拿著包子往他嘴邊送,他笑著吃了一口又一口,第一次有了換個活法的念頭。

那一年,他十六歲。

洛陽陸家,是他舊識。

將女孩送到此處,未說身世,只是囑托好好照顧。

每年的這一天,他會來到這里,看她。

他認(rèn)識她的第九年,他將她第一次抱在懷里,便再舍不得放手。

自她第一次滑落進(jìn)自己的懷里,他心里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便只屬于她一個人。

他曾想過,親自為她建一個好的歸宿,他想時時刻刻都看見她的笑顏。

可是他不能,亦不配。

他怕。

怕得心慌意亂。

他殺戮無數(shù),刀下亡魂皆是死有余辜,可獨獨金水鎮(zhèn)一家十四口,他心中有愧,一人犯錯,家眷何辜。

終于他下定決心脫下那只沾滿了血跡的鐵指環(huán)。

背負(fù)一身罪孽來到藥王谷。

領(lǐng)受罰惡劍。

按照谷中的規(guī)矩,被賜予罰惡劍的都是罪大惡極之徒,必須刺聾雙耳,灌下啞藥,終身采藥勞作,不得出谷一步。

他甘愿領(lǐng)罰,甘愿用一生為她贖罪。

只能如此,下次面對她時,心里能夠得到些許的平靜。

才敢直視她那雙純澈明朗的眼睛。

老谷主憐他迷途知返,留他做了藥王谷弟子,教他辨百草,行九針。

他還是自領(lǐng)了一百五十荊條,那是他欠的債。

一百五十荊條,讓他足足躺了兩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