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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大旱,我把自己賣給了人販子秦鳳藥常云之 全集

芥末辣不辣 著

其他類型連載

幾天來,小姐癡纏著鳳藥,她不敢為這事去擾她二哥。家里向來對女子要求極嚴(yán)苛,這是常府家風(fēng),女子若做了有辱門楣的事,影響的是整個家族。常家家族幾百口子,在朝為官的、宮里當(dāng)差的,不在少數(shù),是真正的幾代貴族,把門風(fēng)看得比命重??渗P藥不知道,在她心中,小姐待她那么好,就是她的天。夫子也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鳳藥的命都是常府給的,身上一針一線皆來自常府。她一想起在家時的日子,心中便起了一陣戰(zhàn)栗。順兒那細(xì)瘦青黑的手臂、順兒奶奶倒在地上張大的眼睛一直在心頭打轉(zhuǎn)。來常府的頭一個月,她常被夢魘住,狂叫著醒來。云之便溫柔地把鳳藥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她。聽她講在村子里的日子,聽她講自己怎么把難吃的觀音土用力咽下。聽她講為了爭水源,兩村青壯年斗毆后,...

主角:秦鳳藥常云之   更新:2024-11-19 1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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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別是秦鳳藥常云之的其他類型小說《三年大旱,我把自己賣給了人販子秦鳳藥常云之 全集》,由網(wǎng)絡(luò)作家“芥末辣不辣”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幾天來,小姐癡纏著鳳藥,她不敢為這事去擾她二哥。家里向來對女子要求極嚴(yán)苛,這是常府家風(fēng),女子若做了有辱門楣的事,影響的是整個家族。常家家族幾百口子,在朝為官的、宮里當(dāng)差的,不在少數(shù),是真正的幾代貴族,把門風(fēng)看得比命重。可鳳藥不知道,在她心中,小姐待她那么好,就是她的天。夫子也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鳳藥的命都是常府給的,身上一針一線皆來自常府。她一想起在家時的日子,心中便起了一陣戰(zhàn)栗。順兒那細(xì)瘦青黑的手臂、順兒奶奶倒在地上張大的眼睛一直在心頭打轉(zhuǎn)。來常府的頭一個月,她常被夢魘住,狂叫著醒來。云之便溫柔地把鳳藥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她。聽她講在村子里的日子,聽她講自己怎么把難吃的觀音土用力咽下。聽她講為了爭水源,兩村青壯年斗毆后,...

《三年大旱,我把自己賣給了人販子秦鳳藥常云之 全集》精彩片段


幾天來,小姐癡纏著鳳藥,她不敢為這事去擾她二哥。

家里向來對女子要求極嚴(yán)苛,這是常府家風(fēng),女子若做了有辱門楣的事,影響的是整個家族。

常家家族幾百口子,在朝為官的、宮里當(dāng)差的,不在少數(shù),是真正的幾代貴族,把門風(fēng)看得比命重。

可鳳藥不知道,在她心中,小姐待她那么好,就是她的天。

夫子也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

鳳藥的命都是常府給的,身上一針一線皆來自常府。

她一想起在家時的日子,心中便起了一陣戰(zhàn)栗。

順兒那細(xì)瘦青黑的手臂、順兒奶奶倒在地上張大的眼睛一直在心頭打轉(zhuǎn)。

來常府的頭一個月,她常被夢魘住,狂叫著醒來。

云之便溫柔地把鳳藥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她。

聽她講在村子里的日子,聽她講自己怎么把難吃的觀音土用力咽下。

聽她講為了爭水源,兩村青壯年斗毆后,她去打水看到被血染紅的土地和水塘。

云之陪著她流淚,陪著她點(diǎn)上蠟燭熬過一整夜,白天頂著黑眼圈去聽夫子講書。

兩人眼下泛著青白,卻為一起懷著小秘密而生出小竊喜。

鳳藥知道自己是買來的奴婢,卻生出小姐是她的親姐姐的感覺。

她對自己父母的感情是粗礪的。那也怨不得她,窮苦人家哪里容得下那么細(xì)膩的心思。

其實,出府不被旁人知道并不難,好幾條小路都出得去。

小姐怎么都哄不好,芙蓉糕、各種精美小炒擺上來,她只是沖鳳藥淺淺一笑,吃上兩口就罷了。

“鳳藥,你別費(fèi)勁了,我就是感覺無聊得緊,李媽媽整天念叨那些女德我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哥哥們想去哪去哪,騎馬、射箭、踏青,甚至入朝堂建功立業(yè),我們呢?囿在這比水井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悶到死?!?br>
天氣熱起來了,白日越發(fā)長。

小姐坐在墨綠的房梁下,穿著蒼綠的羅裙,靠在朱紅的廊柱上,看著花園中的池塘發(fā)呆,一條珍珠頭錦鯉在水面吐了個泡又沉入水底。

她烏發(fā)如云,一朵紅色花瓣飄落在肩上,這一切像幅畫,畫中人卻愁眉苦臉。

“不就一本破書,有什么可為難的。”鳳藥嘀咕一句。

小姐一下坐直身子,臉上帶著笑意,“那你是能找來的了?”

“出個府的事,只要我不在時小姐能瞞得住人,別叫知道就成?!?br>
“你要出府買?你也出不去呀。就算求了張大娘跟出去采買,她眼皮下你怎么進(jìn)書局?”

鳳藥早想好了,小姐這話本子癮不是一本能治好的,肯定有了這次還有下次。

求別人不如自己去的方便。

“反正我能搞來就是了。”鳳藥很肯定。

這天很快就到了,胭脂被夫人叫去,陪著一起上國公夫人家去參加宴飲。

鳳藥早早找雨墨要來一套男式衣裳,小姐幫她換上,兩人嘻嘻哈哈地打扮著。

重新梳了發(fā)髻,換上衣服,鏡中人活脫脫一個利落小廝。

出府的方法有二,整個常家院墻很高,但有一處角落,墻頭的磚缺了幾塊,明顯低于別的地方一截子。

若是在墻內(nèi)墊點(diǎn)什么,很容易就翻出去了。

另一條更容易,小姐的蘭汀院緊臨凌水上游,院墻與河道只有極窄的一個落腳點(diǎn)。

在繡閣里能聽到潺潺的流水音。

從此處翻墻出去,根本不會被人看到,只需有只小船即可。

又安全又方便,自然,那只小船鳳藥已央了雨墨備下了。

她懷中揣著碎銀,盤算著,好容易出府,要好好逛一逛。

一切都很順利,她去了房山書局,正當(dāng)午,書局無人,她走到柜臺前,將一兩銀子放在掌柜面前。

正打瞌睡的老板立刻堆起笑臉,伸手想拿銀子,卻被鳳藥按住,“小人有個要求?!?br>
她將一個書單放在柜臺上,上面列著時下最流行的話本名字。

“你只需這么做……我們家管得嚴(yán),公子們讀的書是有要求的?!兵P藥一臉神秘。

老板一副了然的樣子,這樣的世家公子遣來的小廝,心眼和手段他都見識過的。

“明天即可來取,包你家公子滿意?!崩习逍ξ厥障铝算y子。

鳳藥又逛了許多店鋪,她太久沒出府門,出了門便如放開韁的野馬,跑得幾乎忘了時間。

買了一堆玩意兒,才想起時辰。

抱著一堆東西急急向停船處趕,走過一處十分惹眼的建筑。

那個座極高的牌樓,粗大的朱紅柱子,紅得刺眼,巨大的牌匾上提著三個金色大字“歡喜樓”,陽光下反射著光芒。

她好奇地駐足,看著牌樓后那的三層樓宇直咂舌,它的琉璃瓦閃著光,房梁上雕花,墻壁上繪著精美的花鳥,全都用著極鮮亮的色彩。

闊氣卻沾著俗艷,生怕別人不知道。

更尋思,建筑的角門突然開了,一個人跌跌撞撞沖到街上,張惶地四處張望。

跟著她后頭沖出來幾個管家樣的男人,那人忙向前沖,腳一軟滑倒在鳳藥跟前。

她一伸手抓住鳳藥衣襟下擺,抬起了頭。

鳳藥屏住呼吸,呆愣愣看著她秀氣的臉,目光又移到她露的出一截手臂,那上面鞭痕燙傷交織,不忍直視。

身上的衣服破舊油膩,一股子老房子的霉味直沖鼻孔。

幾個男人已然沖過來,一個帶頭的領(lǐng)小雞仔似的提著她領(lǐng)子將她提到一邊,獰笑著,“你扒著這位小爺干嘛?是相上他了嗎?”

她蹬著兩腿,沙啞的喉嚨發(fā)出聽不出音節(jié)的喊叫。

鳳藥看了眼角門,那里站著一個沒有表情的華服女子,抱著臂,半歪著腦袋,瞧著幾個男人對一個弱女子動粗。

直到幾人都回去,角門關(guān)上,鳳藥仍站在原地。

她又想哭又想笑,撲在她面前的是她的鄉(xiāng)鄰,與她坐在同一驢車上的阿芒。

那角門處的華服女就是買下阿芒的梅綠夫人。

此刻,她終于明白張大娘在買她那天意味深長的話是何意思——“你這丫頭運(yùn)氣實在太好了?!?br>
也明白了歡喜樓是什么樣的所在。

她一口氣跑到系船的地方,劃到小姐閨閣外的河道邊,將船錨掛好,攀著河堤上挖住的小坑利索地爬上只能站一人的窄道上,利落地翻進(jìn)了墻。

神不知鬼不覺從側(cè)窗鉆進(jìn)屋里,上二樓換好衣服,并藏好書,將男式衣服掛到墻外,這才出來。

卻見蘭汀院二門外,站著所有的丫頭婆子,小姐在自己閨閣門前焦急地走來走去。

鳳藥嚇一跳,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仔細(xì)看去并未見胭脂,她稍稍放心輕輕拍了下小姐肩膀。

“呀!”小姐驚叫一聲,待看清是鳳藥才緩和了臉色。

此時,聽到三聲沉悶的鐘聲,小姐面色慘白,院子里所有人都望向鐘鳴的方向。

一陣風(fēng)吹過,樹葉颯颯作響,大夏天的讓人心頭發(fā)冷。

恰在此時,胭脂低頭沉臉匆匆從夫人院里走過來,站在二門外對著所有人道,“連帶小姐并所有家人,去祠堂外跪候,今夜開堂?!?br>
小姐腿一軟,幾乎癱在地上。


月光下,沉默中,兩人相對而立,鳳藥感覺自己看錯了,大公子眼里含著淚。

“我得走了,別告訴她我來過。過段時間,該能去探監(jiān)了。”

他拉開門,走到院子中,細(xì)細(xì)打量了—圈,對鳳藥笑笑,離開了。

他走得很快,身影越來越小,月色灑在他黑色大氅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待他消失,鳳藥突然打了自己—耳光,哎喲,那野人溝要怎么往返?

這么重要的事,忘了問!

她心里輕松很多,可能是因為知道有人還在為常家破局,隨即又擔(dān)心起來,他只有自己。

牧之走了很遠(yuǎn),走到系馬處,解了韁,跨上馬,—鞭子抽打在馬身上,潑風(fēng)般離去。

他手上持著黑金腰牌,代表最高權(quán)利,能過所有通道,能穿所有門禁。

—路猛跑,子夜時到了皇城角落的修真殿。

殿中高高低低點(diǎn)著許多紅色長明燈,光輝暖而曖昧。

光影中置著—張沉香木拔步床,普通人家多用梨花木架子床,偏她喜歡拔步床。

沉香木珍貴,用作香料,她愛那香氣,便拿來做床。

她說這床夠大、夠?qū)挕蛳?,才夠快活?br>
床上的鏤花,集了皇城中最好的工匠,雕了三年。

內(nèi)賬掛著皇后才夠格用的天青煙雨羅,這倒無妨,她是正經(jīng)皇室。

外面的帳子,竟然用南京云錦,那是龍袍鳳袍所用的料子。

—張床做下來何止萬金。

此刻,—位妙人斜靠在床上,黑發(fā)散在胸前,—手支著自己腦袋,—條玉腿搭在床沿上,稍—動,腳踝上的金鈴便發(fā)出愉悅的脆響,—雙媚眼風(fēng)情萬種。

宮女跪在地下,托舉著玉盤,上面放著果子和酒,—旁的玉爐香鼎冒著裊裊青煙。

她對牧之招手,將杯子親手遞給他。

他毫不猶豫—口飲干,—腳踏上床,隨手拉下云錦帳。

殿內(nèi)不久便充斥著歡悅的金鈴,伴著女子婉轉(zhuǎn)嬌吟,宮人無聲無息退出修真殿。

鳳藥沒提大公子來過的事。

她認(rèn)為不管是來往于皇城,還是探監(jiān)都還是很遙遠(yuǎn)的事,她不想給小姐,也不想給自己虛幻的希望。

開門迎客,門口站著—個意料不到的人!

王寡婦似笑非笑走進(jìn)來,將五個大錢放在桌上,要了碗羊湯,喝光,坐了好—會兒才離開。

鳳藥—直留心她的動作。

她—連來了—個月,有時還逗弄黑風(fēng)。

她從不與鳳藥說話,但總用—雙細(xì)眼睛時不時盯著鳳藥。

那眼神著實讓人不舒服,像條冰涼的蛇在身上游走。

鳳藥將事情告訴胭脂,并很肯定地說,“王二定是與這婦人聯(lián)絡(luò)過了?!?br>
否則她不事勞作,哪來銀錢?

鳳藥喚過黑風(fēng),將它拴在門邊,它已長成—條健壯、皮毛油亮的大狗,威風(fēng)十足,還能聽懂簡單指令。

鳳藥拍拍它的腦袋,它很聽話臥下了,“看好家哦?!?br>
黑風(fēng)叫了—聲,聽懂了似的。

第二天,這女人又來了,她坐下像往?!獦?,要了碗湯,只喝—口便潑在地下,破口大罵。

肉里混著許多雜物,女人—連罵了—刻鐘,胭脂忍不住想和她理論。

鳳藥攔住胭脂,不動聲色將女人的湯錢放于桌上,靜靜盯著她。

那雙靜如深潭的眼睛沒有—絲恐懼,就那么瞧著她,讓她心里別別扭扭,只覺得泄了勁。

胭脂向其他客人道歉—并奉上湯錢。

她接過錢,陰狠而得意地瞥了鳳藥—眼,離開鋪子。


“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回府同爹娘在一起?”小姐聲音帶著哭腔,卻忍下眼淚。

鳳藥沒有馬上回答,她活動一下,舉起撐桿,將般撐到岸邊。

岸邊水淺,可到底劃不到地面上去,她只得脫了靴子,用力把船拉得離岸近些。

寒冬臘月,水冷得刺骨,小姐無論如何受不了。

鳳藥站在船邊俯下身,“先上岸,我再同你解釋?!?br>
云之不動,死死瞧著鳳藥。

“小姐快跳上來吧,水里冷得很。”鳳藥發(fā)著抖,手扶著船才勉強(qiáng)立在水中。

“你為什么不叫我再看我家一眼,為什么壓著我,為什么不讓我和娘呆在一起,哪怕坐牢,看著我娘我也放心,為什么?”

她聲色俱厲,卻壓不住話里的顫音。

“我們到岸上,我就告訴你?!兵P藥再次彎腰。

云之她哭起來,到底軟下身,趴在鳳藥背上。

鳳藥將她放在干地上,剝掉她的大氅與繡鞋,又回到船邊。

從船上拿了那包男式衣服,將小姐的衣服用力丟在水面上,繡鞋底向上丟在小船上,又將船送到水深之處。

船兒隨水飄向遠(yuǎn)處。

待回到岸邊,恐懼和疲勞夾擊下,鳳藥覺得力竭,一屁股坐地上。

她身上那身衣服的下裳濕到大腿處,風(fēng)一次,寒氣像刀一樣刺入骨縫中。

云之縮著肩膀,站在風(fēng)地里,頓了一下,轉(zhuǎn)頭向回家的方向走。

邊走邊說,“我不想逃,我要回家找爹爹娘親去,你是個怕死的叛奴,只記得逃命?!?br>
鳳藥全身酸軟無力哄她,只喊她一聲,“云之小姐,我只說一句,你若還要回,我與你一起回,死的時候咱們還做著伴兒?!?br>
小姐半信半疑轉(zhuǎn)頭看著她,鳳藥拍拍身邊的地,“你來這里,放心我不強(qiáng)拉你?!?br>
云之慢吞吞挪過來,她沒穿鞋,鳳藥將那干燥的男靴子給她,“穿上,光著腳踩了石子腳就破了?!?br>
小姐不動,鳳藥又道,“閨閣女子的腳給人看去,還怎么做人?”

小姐哭著蹲下身賭氣將靴子套在腳上,“現(xiàn)在你快說吧,說完我要回去找娘了。”

“你記得夫子說過人之風(fēng)骨嗎?他說,人在得意時未必看得到風(fēng)骨,在失意時才可見其風(fēng)骨氣象。”

“君子有錚錚鐵骨,難道女子不堪為君子?”

“現(xiàn)在府上遭了難,我們保全自身以徐徐圖之,若是大家都死在一處,誰在外面操勞奔波?”

“可我們女子,平時宅院都不出,怎么奔波?”她哭著說。

鳳藥自顧自說,“此時,在牢中之人無法可想,無消息可傳遞,難道不需要個能跑動的人,哪怕有人傳個話也行呀。”

“說句更難聽的,看這陣仗,三房爺們都遭了難,這是連坐,不似小事兒。若當(dāng)真是要?dú)⒁獎?,是不是也得有個人盡孝收尸?非等著別人一鍋端嗎?”

小姐聽到“要?dú)⒁獎帯卑c在鳳藥身上,哭得快昏過去。

鳳藥知道已經(jīng)說服了她,拍著她的背,“小姐你再思慮,今夜來傳消息的是張大娘,你娘親的陪嫁,她來遞消息,還會是誰的意思?”

“此時你不聽夫人的話,還算孝順嗎?”

她眼里燃著火,堅定地扶著小姐的肩,看著她的眼睛,“咱們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br>
鳳藥從懷中拿出張大娘給的紙展開,是身契,里頭夾著路引。

名字寫的是秦春和,女。秦春生,男,并兩人詳細(xì)情況。

鳳藥眼圈紅了,強(qiáng)忍淚水。

夫人給兩人改了名字,她可以改成別的,可她讓兩人都姓秦,小姐隨了自己的姓。

那是對自己天大的信任,又將鳳藥改成男子,方便兩人逃跑。

她定然知道鳳藥平日假裝小廝出府。

她什么都明白。她明白云之身為閨閣女子毫無自由的苦,鳳藥就是她為小姐無聊生活中添上的樂趣,讓小姐灰暗的日子有了色彩。

怪道張大娘說她很合適。

鳳藥所做的一切,是夫人默許的。

夫人敏銳感覺到時局不對且為二人做了最壞的打算。

從上次常家在祠堂開會,怕是夫人已起了念頭。

自那日夫人是怎么熬過一個又一個長夜,警醒著,才在官兵來抄家時提前讓張嬸報信。

給小姐爭取了這點(diǎn)寶貴的時間。她沒選胭脂,而選了鳳藥,來護(hù)小姐周全。

這份信任,讓鳳藥心底發(fā)熱。

她暗下決心,定將小姐護(hù)住,逃出追捕。

鳳藥擦掉臉上的淚,問小姐,“你現(xiàn)在體諒到你娘親的苦心了嗎?”

“我也想夫人,也想與他們呆在一處,就算在牢里心里也安生,可是不行!”

“常家爺們兒多是官身一個都跑不掉。需有人先在外應(yīng)著,咱們家三四百口子的大家族,我不信一時就敗了?!?br>
鳳藥將船上的衣裳給小姐穿上,唯獨(dú)少了雙鞋。

“小姐,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秦春和,我姐姐,我是春生,你的弟弟,記住了?”

零零星星的雪花從蒼茫的天空紛紛飄落,向前看,一片迷茫。

此刻小姐繡房里的地龍燒得正旺,被窩里的湯婆子也還溫著。

每每下雪,府上都要行賞梅宴,公子們做詩,小姐們猜迷戲耍迎接第一場雪。

也就明夜此時,整個家族將一同宴飲,樂到半夜。

卻不知此時此刻,府里已亂成何種景象。

這么冷的天兒,全府上下都被拘在院子里了吧。

一想到夫人那么尊貴的女人也被逼在凄冷的夜色中,跪在冰涼的青磚地下,鳳藥直心疼。

“走,先找戶人家去?!?br>
“干嘛?你想投宿不成?”鳳藥目光投到她手里的小包袱上,心下一沉。

那東西隨身帶著恐怕二人活不過幾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左顧又盼一番,此處沒有人煙,倒有不少荒墳。

“拿來?!兵P藥伸出手。

“干嘛?”云之把包袱抱得更緊了。

“我們不能帶著這么貴重的東西走夜路,等安置下來,再來取也行,萬一遇到強(qiáng)盜,誰能保住這些錢財呀?!?br>
她想想說的在理,便將包袱交與鳳藥。


“對了,你那—坨金子,我給薛青連了,挖坑錢也沒落下。”

“他家看門狗太氣人,說盡好話也不通傳,我又耽誤—天,你做了鬼,找誰報仇,自己知道了吧?!?br>
她邊說著邊打散男人頭發(fā),做了個公子們常梳的發(fā)式,珠丸髻。

那張臉棱角分明,是個英俊的年輕兒郎。

鳳藥給他洗凈了面孔,將衣服盡量弄得整齊些。

“不敢大張旗鼓給你辦喪事,只能偷偷埋了,我會多燒紙給你,我家狗兒埋在你旁邊,名黑風(fēng),你要好好待它?!?br>
做完這—切,她推窗散氣,自己到院中拿鏟子挖坑。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覺得心里堵得慌,有種想哭的感覺。

胭脂過來聽她說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驗。

兩人又將—根雞毛放在男人鼻子下頭,仔細(xì)看,覺得絨毛尚有—絲顫動,又拿不準(zhǔn)是不是風(fēng)吹的。

總之此人若沒死也只余—口氣,還是準(zhǔn)備好坑再說。

胭脂抬頭看到鄰居墻頭人影—閃,低聲對鳳藥說,“我極討厭那家的兒子,整日里偷偷摸摸,老看咱們家。”

鳳藥連軸轉(zhuǎn)跟本沒在意,這—天她又是趕車又是騎馬,乏透了的人,話也懶得接,—鏟接—鏟挖土,心中升起—股凄涼。

也不知他何方人氏,做過什么,就這樣死在陌生人家中。

若他娘親還在,會是什么心情,又想到自己娘親,悲從中來。

坑挖—半,傳來扣門聲,“篤篤篤”三聲輕響。

敲完后不再有動靜,就那樣等在門外。

鳳藥快步走過去,打開門,薛青連—人站在門外,衣冠楚楚,儒雅之極,手中提著藥箱,另—只手握著韁繩。

見鳳藥打門,他對她溫柔—笑,又瞧見院子里的坑,臉沉下來,“他死了?”

“不會呀?我算好時間的。”他將韁繩—扔,鳳藥接住。

他自己急步走入院中,胭脂拿著鏟子,指向鳳藥廂房,他對胭脂—點(diǎn)頭跑了幾步,跨入房中。

胭脂停下手里的事,過來幫鳳藥牽馬,示意鳳藥進(jìn)去幫忙。

聽見鳳藥進(jìn)屋,薛青連頭也不抬吩咐道,“升爐子!將蠟燭全部點(diǎn)起來,有多少點(diǎn)多少。”

他掀開被子,將男人全身露出,拉開上衣,又將其褲子剪開全部去掉,只余—件中衣。

回頭看了—眼鳳藥,見她臉紅耳赤,調(diào)侃道,“小兄弟,大家同為男子,別扭捏了快來幫忙。”

那條傷腿傷口處變成全黑的,臭不可聞,—動就向外涌血。

連青收了嬉笑,正色道,“我要重新清洗傷口,你將他上半身捆住,你按住他兩腿。”

鳳藥機(jī)械地走過去,捆綁男人上半身,“捆結(jié)實,否則—會兒不好處理?!鼻噙B嚴(yán)肅地交代。

“不必憐惜他,上面捆得再緊也沒關(guān)系,待會腿疼會讓他忘了自己親爹是誰。”

“再說他這人,—向硬氣得很。哼?!?br>
她捆罷麻繩,挨著青連伸手去按男人兩條大腿。

只是那人腿上全是肌肉,腿寬頂上她兩個手長了。

“你這樣不行,我沒法清創(chuàng),你且騎在他身上,用盡全身力氣按住腿部才行,不然他—腳就把我踹飛了?!?br>
鳳藥咽了口唾沫,對這種事情聞所未聞。

她雖大膽,又—直做男子裝扮,可現(xiàn)在要她騎在—個幾乎全赤的男人身上,如此不雅,實在做不來。

青連低頭未看她,卻也知道她心事。

“今日這事,你知我知他知,不會再多傳—個人。我知你顧慮,請務(wù)必幫這個忙。我答應(yīng)你,將來不管你有何所求,我也幫你—個忙。”


她偷摸拿了幾塊碎石頭趁亂扔糞車輪子下。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吵時,一個騎馬的人影從城里極遠(yuǎn)地方打馬而來,口中狂喊著,“讓開,快讓開,緊急軍務(wù)。”

眼見那人越來越近,并不減速,路又窄,夾著笨重打滑的糞車,大家擁擠時,鳳藥用力撲在糞車上,口中喊著“哎喲”,用盡力氣將糞車一推。

車子打著滑,車把式用力把握方向,可是沒用,輪子軋過碎石失了平衡,帶著滿滿一車糞,傾斜著倒在路當(dāng)中。

車子倒下的太迅猛,糞水一下潑灑出來,濺得老高,周圍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一些。

軍官騎的馬兒踏在糞水上一個打滑,活生生摔倒在路當(dāng)中,差點(diǎn)砸到一個出城的老頭,老頭躲他的馬,腳下踉蹌,被帶倒了。

老頭的兒子不樂意,拉著那人理論。

官爺豈是好惹的,手握軍報,誰也攔不住,揮起鞭子一下下抽在年輕男人身上,打得他棉衣爛個大口子,棉?飛了出來。

老頭不好惹,管他誰,看兒子挨了打,撲上去又哭又鬧,還咬了軍官一口。

城門前頓時亂做一鍋粥,鳳藥趁亂在身上沾了糞,向小姐示意。

她前頭故意撲糞車時小姐看到了,也明白其用意,咬緊牙關(guān),眼含熱淚一步一步走到糞車邊故意一打滑倒在滿是污水的路上。

穢物沾了她一頭一身,她起身干嘔起來,嘔完流著眼淚一瘸一拐堅定地向城門口走去。

鳳藥與她隔了兩個人兒,守城人一邊看這邊的亂子,一邊對路引,輪到小姐,小姐一身臭氣惹得衛(wèi)兵十分不悅。

她一邊哭泣一邊抱怨自己就這一件衣服,弄上大糞怎么換呢,將自己手上的路引遞過去。

“快滾,快滾?!笔爻侨讼訔壍乜戳艘谎壅匆患S的路引,揮手讓她過去了。

他本想忠于職守,卻惹得眾怒,出了亂子,心上也懈了,后面幾人都隨便看一下就放行了。

出城門,小姐站在不遠(yuǎn)處等著,鳳藥用眼神示意她快點(diǎn)向前走,別停。

走出幾十米,鳳藥追上她,后面陸續(xù)出來的百姓都停下此處,聚在一起。

她們所要去的地方名為青石鎮(zhèn),途經(jīng)野人溝。

野人溝原名十八里村,原是有著千來戶的大村子。

大旱三年鬧饑荒最兇時,村子里的人死了多半,空下許多房。

許多災(zāi)民往京城里來,進(jìn)不了京,便聚集在此處。生死之間,流民就是流匪,為了活下去,他們相互廝殺,留下了最心黑手辣之徒。

如養(yǎng)蠱,一堆毒蟲放在一起,能活下來的便成了蠱。

這里沒了十八里村,成了現(xiàn)今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野人溝。

打聽到這些消息,鳳藥心煩意亂,小姐千金之體,拋頭露面已屬萬不得已,若給人擒去,失了清白……

她又想到三老爺?shù)奈逡棠?,只是與男人通了封信便遭了沉塘之災(zāi)!對小姐即便有回護(hù)之情,若失了身,也絕不會保她。

世家女子向來清白比生死還要重要。

自己便是拼盡全力保她性命,回到家族,也是被處死的結(jié)局。

北風(fēng)越刮越緊,才上午便如傍晚似的陰沉。

小姐輕聲喚她,鳳藥回頭看她臉上,頭一夜涂上的泥干掉后脫落,露出的地方帶著不自然的潮紅。

她低著頭小聲說,“我,我不是故意拖后腿,我好難受?!?br>
鳳藥一驚,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滾燙。

經(jīng)過昨夜一夜磋磨,今天又沾了濕乎乎的污水,她發(fā)燒了。

“能忍受住嗎?”鳳藥問,馬上心里暗罵自己,這不是白問嗎,受不住也得受呀。

云之忍住快滾下來的熱淚,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我能忍,就是怕萬一暈過去,你可怎么辦。我……?!?br>
“你胡說什么呀,你忘了?我們可是親姐弟?!兵P藥拍拍胸口放著路引的地方?!按荷c春和,對嗎?”

說罷,又指著自己腦袋,“別小瞧我,這里,有的是主意和計謀?!?br>
小姐抱著鳳藥,將頭放她肩上輕聲說,“我知道?!?br>
這時,鳳藥看到那個咬傳令官的大爺和他兒子相攜走出城門。

大爺因適才摔了一跤,走路一瘸一拐。

小伙的臉被鞭子抽出一道血口,還在淌血,他滿不在乎擦把臉,扶著大爺向著這邊走來。

等他們走近鳳藥過去搭訕,“兩位也是去青石鎮(zhèn)的吧,咱們結(jié)伴兒一起走吧。”

二人對視一眼,老大爺沒開口,一泡眼淚先涌出眼眶。

兩人青石鎮(zhèn)上有親戚,來信說青石鎮(zhèn)的日子還算平靜,若是京里混不下去,可去投奔。

他們一直沒去,是因為京城里開好幾家餅鋪,生意很好,也攢了些銀錢。

流民大量入城時,很多外來乞丐成幫結(jié)派,一起來要飯,不給就不走。

后來發(fā)展為不給就搶,不光搶店面,還搶顧客,搞得普通顧客看到有乞丐就不敢上門。

再后來,世道越發(fā)艱難,關(guān)了好幾家店,只余最后一家。

一家子商量好余下的面粉賣完就去投奔親戚,京里說什么也不能呆下去了。

小姐同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鳳藥卻敏銳地捕捉到說不通的問題。

“大爺,京里早就開始驅(qū)趕流民了,后頭連城門都不叫進(jìn),乞丐都清理到永興門外,您怎么還關(guān)了好幾家店呢?”

小伙子目光一閃,帶著些佩服看看鳳藥,“這位小哥家中是不做生意的吧,也察覺出不對?”

老漢無奈地?fù)u搖頭,小伙子扶著他爹,憤憤地說,“苛政猛于虎?!?br>
小店利薄,被搶走幾個餅并幾個大錢影響沒多大,只是官府越來越重的稅負(fù)叫人承受不了。

開始賠錢,自然不愿再做下去。

家里老太太看不得官家三天兩頭上門找茬,奈何斗不過。

等不及帶著小伙的弟妹先走一步。

老大爺計劃帶著大兒子處理完生意和店鋪便去青石鎮(zhèn)與娘仨匯合。

過不幾日,親戚送信來說老太太和兩個孩子沒過去。

他兩人顧不得生意出來尋親。

向周圍走過野人溝的鄰居打聽,都說原來白天里結(jié)伴走沒問題,匪徒只在夜里出沒。

后來,大白天就有剪徑的土匪。

官府幾次剿匪無功而返,御林軍還在集合,信兒就先遞過去了,待官兵過去,只有一個空村。

普通百姓不好過,兩種行商卻過得去。

一種有錢,請鏢局護(hù)鏢。

一種上繳官府買路錢。交過錢就發(fā)個腰牌,遇劫匪亮腰牌。

官匪勾結(jié)狂征暴斂至此。只苦了普通百姓,沒錢上繳,只能拿命來搏。

鳳藥自打從自已村子來到常府當(dāng)差就沒再出過皇城。

只曉得自己的村子在皇城北部,她是從城北平和門進(jìn)的城。

“那咱們?nèi)衾@道呢?就算多費(fèi)些腳力也無妨,只要平安過了野人溝就行?!?br>
大爺搖頭,“原本從北平和門出城繞個大圈也能到。現(xiàn)今平和門都封了?!?br>
“東西小門更不用想,只給皇商過?!?br>
且野人溝西邊靠著大山,山前一片樹林子,里面是亂墳崗。

大白天的暗無天日,需點(diǎn)火把前行。

東邊就是惡人聚集的村落。只有這一條小路直通青石鎮(zhèn)。

鳳藥聽了大爺?shù)脑?,憂心地看了看搖搖欲墜的小姐,心中有了計較。

這辦法冒險,卻能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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