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接過食盒,從里捏起塊糕點嘗了一口,“味道不錯,就是有些苦?!?br>
“蓮子清心性苦,姐姐若是喜歡,下次我便多放些糖?!鳖櫭髦闇\笑道。
“姐姐,那個姜月瑤呢,怎的不見她?”三姐妹中,顧明君年紀(jì)最小,只有十三歲半,與她生母陰氏一樣,長相屬于嬌艷那一掛。因陰氏是唯一一個生了兒子的,頗得顧老夫人與顧稹的榮寵,這榮寵分享到顧明君身上,便將她養(yǎng)得極是跋扈刁鉆。
左右找了一圈,沒找到姜月瑤,不耐顧明珠的磨磨蹭蹭,顧明君干脆的打斷兩人的話,直接問道,“陳氏是不是父親養(yǎng)的外室?”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顧明君恍若未覺,顧云凰不答,她便自顧自道,“連身契都不簽,這不明擺著來當(dāng)主子的嗎?難怪近兩年父親總是歇在寶華院中,極少到母親和娘的屋中去,而且還總是三不五時的有差事不回府中。不過姜月瑤的年紀(jì)與我們相差無幾,若真是父親養(yǎng)在外邊的私生女,父親為什么不將她們接到府中來?”
顧云凰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蓮子糕,掃到拿菜回來的青玉與姜月瑤,嘴角淺不可察的揚了揚,“你可別亂說,月瑤今年十七,我才十五呢。”
顧明君眼底的八卦之光更濃。心中默默算了算,顧云凰今年十五,姜月瑤十七。若陳氏真是父親養(yǎng)的外室,那豈不是父親在娶母親前,便在外邊養(yǎng)了陳氏?
“那她與父親長相肖似一事怎么說?”顧明君因為這一猜測,興奮的臉都漲紅了。
顧明珠也看到了姜月瑤,眸光微微一動,“姜姑娘與父親是同鄉(xiāng),或許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模樣難免有一兩分肖似吧?!?br>
“怎么可能?我與你從小就在丞相府長大,也未見得長得一樣?!鳖櫭骶硨χ箝T口,嗤笑一聲后,忽然說道,“姜月瑤和她娘都來自慶德縣,你們說,她們上京來尋親,會不會就是尋的父……”
“三小姐!”姜月瑤突然的出聲嚇了顧明君一跳。
在顧明君惱羞之中,姜月瑤委屈道,“奴婢的爹是慶德縣里的教書先生姜方,三小姐若是不信,派人到慶德縣一查便知?!?br>
“我為什么要去查,又不關(guān)我的事?!鳖櫭骶恍嫉?,“你說你和你娘是到京城來尋親的,我倒要問你,慶德縣到京城這么遠(yuǎn)的路,你們都未曾遇到毛賊,偏偏在慈恩寺下,在我父親經(jīng)過的時候就遇到了?這天下會有這么巧的事?”
姜月瑤心中羞怒,面上卻一派坦然的道:“奴婢人微言輕,三小姐不相信奴婢的話,自可去查。三小姐不查,卻又要懷疑奴婢,奴婢倒沒有什么,但老爺是三小姐的父親,是朝中的大臣,這樣的話傳出去,三小姐以為后果是什么?”
“你要不與父親長相肖似,我會說這樣的話?”顧明君道。
姜月瑤搖搖頭,“長相是爹娘給的,奴婢也決定不了。三小姐若是不喜奴婢這張臉,以后奴婢見到三小姐,繞路而行便是。只是懇請三小姐,以后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br>
顧明君微沉下俏臉,“你是什么東西,也敢教訓(xùn)我!”
“奴婢沒有教訓(xùn)三小姐,奴婢只是好心提醒三小姐罷了。”姜月瑤恭敬道。
顧云凰靜靜的看著她們兩個爭辯,腦海中想著的,卻是上一世發(fā)了瘋的顧明君,拿毒酒暗害了母親的事。不管她是不是受人挑撥,她害死了母親,她就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
代價是什么?
目光在她和姜月瑤身上來回掃了眼,嘴角淺不可察的勾了勾:就從狗咬狗開始吧。
“是她在樂壽院中說你與父親長相肖似,我一時好奇才說了兩句?!鳖櫭骶吲患?,抬手指向顧云凰,怒聲道,“你要提醒,提醒她才是,提醒我做什么!”
“三妹!”看著顧云凰冷下的臉色,顧明珠趕緊拉開她的手。
“我知道了,你們是一頭的,你們合計好了來算計我的!”顧明君紅著眼瞪一眼顧明珠,提起裙擺憤然離去。
“站住。”顧云凰咽下嘴里的蓮子糕,將食盒放到一邊的廊案上,拍掉手指上的糕屑,抬眼看向她,“你自己愚蠢的聽風(fēng)就是雨,惹了禍,就想一走了之?”
“我想走就走!”顧明君站在院中的花叢前,轉(zhuǎn)過身來,一臉不屑的看向她,“你能奈我何?”
顧云凰輕笑,“我當(dāng)然不能奈你何,只不過三妹妹自小生長在京城,卻還不懂嫡庶的尊卑。月瑤,你父親是教書先生,想來這些規(guī)矩你是最懂的。你便代我好好教教三妹,免得以后在外邊闖了禍,讓人道我丞相府沒有規(guī)矩?!?br>
“教我?我就站在這里不動,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試試?”顧明君輕鄙道。
顧云凰看向姜月瑤,姜月瑤低垂著頭,像是一根樹樁杵在門口。顧云凰再次輕笑。
顧明珠本想勸,聽到顧云凰提到嫡庶尊卑后,不動聲色的往后退開幾步。顧云凰回京半年,性子輕狂而任性,除了父親和祖母隔三差五的訓(xùn)斥外,從來便不將她們放在眼里?,F(xiàn)在突然端起嫡出的架子……顧明珠朝姜月瑤看一眼,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姐姐,這里可不是江南,而是丞相府?!笨匆谎劢卢?,顧明君得意道,“在這里,可不講什么嫡庶尊卑,而是講誰更得寵。你看看這賤婢昨日才進(jìn)丞相府都看清了形勢,姐姐好歹也回來半年有余,怎的還沒有認(rèn)清自個的處境?也對,若是姐姐看清了,姐姐又怎會讓她到清芷院來照顧自個呢?”
嫡女又怎樣,這丞相府將來是由她翰弟來繼承,她就算是嫡女也得靠著翰弟才能繼續(xù)尊享榮華富貴!
“原來是這樣?看來愚蠢的人是我不是你?!鳖櫾苹嘶腥坏狞c點頭,走下臺階,走到院中,將面前花叢里開的最好的幾支花折下來,放在鼻下聞了聞后,扔到地上,腳攆上去,邊攆邊慢慢的道,“拜高踩低,連主子都不曉得保護(hù),我清芷院、我丞相府都要不起這樣的人。青玉,將她送到牛嬤嬤那里,稟明事情原委后,發(fā)賣出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