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
女子華服綺麗,未施粉黛的姝色卻并未被這綺麗壓下去半分。
“陛下……”侍女珍珠看著大殿上這一幕近乎哭腔,可步子卻十分堅定,未在趙渭陽身后移動半分。
趙渭陽雖面上無懼色,寬大明黃色衣袍下緊握成拳的手早已覆著薄汗,她抬眼看向殿上。
此時,殿門已破,不計其數(shù)的叛軍沖入殿中,嗆人口鼻的血充斥著大殿,令人有些頭暈?zāi)垦!?/p>
眼前的少年已褪去青澀,一身盔甲披身,如天降戰(zhàn)神。
他手拿長槍,卻……指向自己!
趙渭陽壓住心頭的怒意,一雙鳳眼銳利逼向,“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自然。”面前的少年輕笑,“皇姐,那個位置的滋味如何?”
語氣輕慢且挑釁,又自顧自掂量著手里的長槍。
“你若想當(dāng),何不與朕直說……”
趙渭陽的話被少年堵住,“哈!皇姐,您自小便教導(dǎo)我,想要什么就自己爭??!”
少年的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臉上!
“一個時辰,只要你再等一個時辰!朕定當(dāng)將這個皇位拱手相讓!”趙渭陽有些急切!
只要一個時辰,她成為女帝的三年之期就圓滿結(jié)束,她的任務(wù)也就結(jié)束了……
趙渭陽早就想好結(jié)束后就立即退位,卻不想眼前從小被自己培養(yǎng)長大的少年竟是一頭餓狼!
說是不心酸,是假的。
“還等著司馬將軍嗎?他,早就被我拿下!”
少年罌粟的笑讓人不寒而栗,在趙渭陽的眼里是極其陌生的!
她的阿彥怎么會變成這樣?
眼下逆賊已經(jīng)逼宮,趙渭陽知道自己是無力回天了。
帶著不甘心和憤怒,她上前一步,左手握住了少年的長槍,“既如此,便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
他被激的紅了眼,身體也跟著微微顫抖。
“不過身為帝王,注定只能了結(jié)在自己手里……”長槍刺入胸膛。
趙渭陽卻笑了,她勾起唇角,眼底卻是一片淡漠,“阿彥,你輸了。”
珍珠撲過去凄慘嚎叫,“皇上!皇上!”
她想抱住趙渭陽,卻被少年粗魯推開,“滾!你們滾!誰也不配碰她!”
將還溫?zé)岬纳眢w被他緊緊摟住,他嘴里呢喃著瘋狂的話,“阿姐……阿姐,你要不是阿姐該多好……”
大齊第一位女帝崩了,史書上這樣記載她:“曌帝央安,武帝之女,少才干,遍讀詩書,弒兄奪位,性情暴虐,引民憤。”
然而史書上沒有記載的是——
曌帝她重生了。
她從夢魘中醒過來,大汗淋漓,整個人像是在水里浸泡過,臉色又真是蒼白如紙,似經(jīng)歷過什么大變故,忍受著鉆心的疼。
面容如玉的少年在她記憶中閃過,一會是渾身浴血的修羅模樣,一會兒是少年站在落英繽紛的樹下垂著眸子喊她皇姐的模樣。
只是心里更多的不甘。
三年女帝在位的任務(wù)就差一個時辰,卻失敗了!
現(xiàn)在這是在哪?被抹殺了?
趙渭陽去抓自己的胸口,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
她愣了愣,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精致的桌椅與梳妝臺,連屋子里的裝飾都無一不在暗示自己身處于一閨房,難不成自己被人救了?
就在這個時候,什么東西鉆入了少女的腦子,讓少女感覺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大量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涌入腦海,一瞬間,她的腦子仿佛要炸掉。
自己好像……真的已經(jīng)死了。
但又沒有死成,她重生了。
身體是御史家的千金周纖巧,當(dāng)趙渭陽還是女帝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姑娘。
畢竟是京城第一美人嘛。
那時,她還想過,什么時候見見這位美人,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作為女帝,也有望美的好奇。
結(jié)果沒有想到現(xiàn)在,美人倒是見到了,不過成了自己。
趙渭陽這下也是有一些哭笑不得。
她現(xiàn)在是周御史的寶貝千金,更是被京城無數(shù)青年俊杰追捧的京城第一美人。
原身原本就是體弱多病的身子,魂魄殘缺,本該死在四歲那一年,可結(jié)果天運相助,沒有死成,原身成了一個傻子。
她看向了鏡子,鏡子中的少女挽著嬌俏的墮馬髻,一支梅花纏絲金步搖斜斜別入髻中,而少女額間僅僅是一點花黃,便能見出其無雙姝色。
也真的是天妒紅顏,紅顏薄命,趙渭陽想想也是覺得十分惋惜。
但是這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趙渭陽想到這里斂了一下神色,從今往后,她就是周纖巧了。
既然總局給了她一個新生的機會,必然會好好珍惜把握!
至于上一世的任務(wù)失敗,就當(dāng)是給自己一個教訓(xùn)好了!
只是可惜了自己多年的謀劃。
“小姐,老爺請您過去。”婢女把阿秀在門外聲音中帶著擔(dān)憂。
周纖巧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自己并無差池的裝扮,又抬手理了下裙子,才邁著步子走出了屋子。
“爹爹找我有何要事?”少女聲音清軟,腳步輕盈,月華流照下恍若仙子。
跟在少女身側(cè)的阿秀被這份美恍得頓了一下步子,而后才很快追上,小聲對周纖巧道:“老爺剛從宮里回來,像是為著選妃的事,剛剛還和夫人吵了會兒。”
周纖巧胡亂點了一下腦袋,心里有了些底,然后又問阿秀:“宮里如今的圣上是趙舟彥嗎?”
阿秀一聽忙忙皺眉,十分驚恐道:“小姐切勿直言圣上名諱,慎言!”
周纖巧聽懂了,趙舟彥果然稱帝了。
畢竟她剩下的幾個兄弟皆是平庸之輩,比起當(dāng)皇帝,歸隱更得他們歡喜。
“那陛下登基多久了?”周纖巧漫不經(jīng)心地問阿秀。
阿秀心中驚奇少女怎么這些都記不住,但還是順從地回答周纖巧:“三年。”
周纖巧自然是有原身記憶的,但她懶得去翻了,怕自己被影響。
三年了。
那總動不動就會臉紅的少年應(yīng)該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