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一番長篇大論說完后,便讓兩個丫頭攙扶著便離開了將軍府,跨院外頭,打小伺候著沈夫人看著三兄妹長大的柳嬤嬤留了下來,一旁同來的還有素心。
素心原和素歌一樣,都是沈輕舞的陪嫁丫頭,前段日子,素心母親病重,沈輕舞便放素心回家照顧母親去了,如今素歌一見素心,自然也是想念的緊。
沈輕舞讓她們都下去,她要靜靜也需要自我消化一下,和離回娘家看來是沒希望了,唯一的法子,也就是讓顧靖風(fēng)休妻,可偏偏,他死吊著,不讓自己離開,當(dāng)真讓人十分的氣憤!
“母親,就顧靖風(fēng)那渾的,都敢動手打輕舞,往后,還不定怎么樣呢,你怎么還讓她留在那兒,不把她帶回來。”
馬車?yán)?,沈敬軒氣憤,還是忍不住的問了自己的母親,而話音才落,沈夫人便狠厲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妹糊涂,難不成你也糊涂了不成,虧你還在翰林院做學(xué)士,你這腦子怎么一下成了漿糊的。
你小妹肚子里還有著孩子呢?你這樣冒冒然的把她領(lǐng)回了家,你道旁人會如何說,那可是顧家的嫡孫,你把你小妹帶回沈府后,若那妖精吹個三兩句的枕邊風(fēng),顧靖風(fēng)一旦不領(lǐng)回你妹妹,你還希望你妹妹在沈府產(chǎn)子嗎?糊涂!
你一旦把你小妹領(lǐng)回了家,那就是給那小丫頭機會,讓她在將軍府坐大,你懂不懂,我留下了柳嬤嬤,往后,自然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了你妹妹去,你且放心,說句不好聽的,顧靖風(fēng)那樣在刀口舔血的,一旦出了事兒,這偌大的家業(yè),最后會歸了誰,你把你小妹接回來,這不是救她,是在害她?!?br>
沈敬軒讓自己的母親給的訓(xùn)斥了一頓后,便噤住了聲,卻還是忍不住的一聲長嘆,滿是不甘,只覺得自己揍顧靖風(fēng)那一拳實在是太輕了。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只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沈敬軒的手“母親知道你心疼小妹,可你要知道,這女人家后府內(nèi)院的事情,本就是這樣的,就好比你與你父親在朝堂之中處事一樣,不可冒進,男人有男人的天下,女人亦然。
往后,你小妹的事情你少攙和,你媳婦如今好容易有了孩子,你這段日子多抽些日子陪著她,我瞧著她妊娠反應(yīng)的厲害,也算是苦了她了,心心念念的盼了那么久,這次可要照顧好了,別再像你從前的那個,一尸兩命的,讓人鬧心,害的你到三十五這歲數(shù)才有個子嗣,只盼著生個兒子才好啊。
你們這三個孩子啊,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嵐靜在宮里雖說做的是皇后,可那宮里的女的,哪一個是好對付的,本來想說你小妹總能夠省心,卻不想,又鬧了這一出,當(dāng)真是……”
沈敬軒聽著母親如是說,也只抿了抿唇,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這就是做母親的,無論什么事兒總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
直到夜深,沈輕舞還側(cè)躺在床上,心中郁悶著,尤其是聽著母親的那一番話,一尸兩命的事兒,好像太過造孽,可明顯,這樣的事兒在這樣的時代里,稀松平常,她就算在怎么作,也促不成和離或者休妻,想要帶球跑的念頭是無法完成了。
“唉……”躺在床上,沈輕舞再一次的唉聲嘆氣著,素歌端來了晚膳,她草草的用了一碗,如今是什么心思都沒了。
黑沉沉的夜,似絹布之上潑就的濃墨重彩一般,夜里寂靜,跨院早早的熄了燈,如今將軍府內(nèi)只余下兩處還亮著燈,顧靖風(fēng)的書房,海棠的側(cè)院。
海棠頭上的傷口未曾好,尚包著紗布,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到里頭的粉紅血色,冬春讓沈輕舞拔了牙,現(xiàn)下讓她打發(fā)了在側(cè)院的廊房休息,顧靖風(fēng)身邊的王安今兒親自去人牙子那里買了兩個新的丫頭來伺候她,連帶著廚房內(nèi)的廚娘都都備至了全,只待著這幾日,把跨院內(nèi)的煙道打通了,便可辟了在此獨居,算起來,顧靖風(fēng)對她確實用心。
海棠癡癡的坐在燈下,雙手托腮,這樣想著,又聽說,今兒個他更動手打了正妻,只想著海棠臉上的笑意越甚!
“把這個加進顧靖風(fēng)的飲食之中,就算拿不到布兵圖,不出半年,顧靖風(fēng)也會心悸而死?!钡綍r候?qū)④姲l(fā)兵攻境,大周臨陣換將,一定措手不及,兵敗如山倒,這樣對大漠攻取大周有著事半功倍之效。
燈下,青衣短襖的丫頭梳著雙丫髻,面容端正,算不上有姿色,只眉宇間十分的英氣,她是今兒個王安才從人牙子手里買來伺候的海棠的,名喚雙喜,還有一位名叫珊瑚,雙喜是大漠派出來的,正好尋了這個機會,進了將軍府,沖做海棠的幫手。
海棠一愣,手遲疑著不敢接過,顯然她的動作亦是把雙喜給驚動了,如霜的臉越發(fā)冰冷,抽回手,她不禁道“怎么?難不成你對顧靖風(fēng)動了心,真想留下給她做姨娘?海棠,你可別忘記了,你是誰的人!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稟明了將軍,直接了斷了你!”
海棠回神,一把搶過了雙喜手中的瓷瓶,只狠厲的剜了她一眼“再敢胡亂說話,小心你的舌頭!”
“嗤……”雙喜一笑,只漠然的揚了揚唇角“算你是清醒的,我可告訴你,你少做夢了,別以為男人對著你說了三兩句的好話,你就以為他為你著迷的沒了三魂七魄,他現(xiàn)如今是連正妻都敢打,可往后指不定還會如何。
出來迎迎,姑娘快進去吧,更深露重的,雖說是在夏日,卻也別著了寒氣。”
“多謝王管事?!焙L暮苁强蜌獾膶χ醢哺A烁I恚醢裁Σ坏臄[手,示意不敢,隨后迎著她便入了內(nèi)。
書房內(nèi),顧靖風(fēng)早已從書案前起身,立在門口等著海棠入內(nèi),海棠一見他,微微一笑,似三月春風(fēng)拂面一般。
“將軍……”柔柔的一聲輕喚,叫的人,恨不得骨頭酥麻。
“這都入夜了,怎么這個點兒來,不早些安睡。”顧靖風(fēng)扶著她讓她坐在了一旁的春凳之上,隨后自己也坐了下來。
“將軍回來后便一直忙于公務(wù),奴怕將軍虧了身子,傷了胃,便讓雙喜去廚房做了些清粥小菜來,夏日里,吃些綠豆粥,下火氣。”盈盈一笑,海棠低頭滿是嬌媚的說道,隨后盛了一碗早已擺置好的綠豆粥,遞到了顧靖風(fēng)的面前,心里有些猶豫與不忍,這樣的情緒,原不是一個細作該有的。
顧靖風(fēng)微微一笑,接過手便當(dāng)著海棠的面吃下了小半碗,又吃了些小菜,只笑道“難為你細心,你來前,我當(dāng)真有些餓了,還準(zhǔn)備吩咐了王全去廚房弄些吃的?!?br>
“將軍喜歡就好,若將軍愿意,往后我天天與將軍送就是?!甭牭妙櫨革L(fēng)這般說,海棠只低著頭柔聲細語的開口,隨后身子便躲進了顧靖風(fēng)的懷中。
“聽說將軍今兒受了打,奴一直提心吊膽到現(xiàn)在,將軍,海棠當(dāng)真不需要什么名分,就是做個使喚丫頭一直陪著將軍,奴也甘愿,將軍不要再為了奴與夫人有任何的爭執(zhí),奴知道,夫人身份金貴,不是我們這樣的人物能夠撼動的,奴如今已經(jīng)過的很好的,就這樣子,已經(jīng)是活在云端的日子了?!?br>
放大了氣量,擺正了態(tài)度,沈輕舞越作,她便越寬容,這樣才能夠在男人的心里留下個最好的印象,也能夠讓男人愛憐,恨不得掏心窩子似得把什么都給了你,海棠揣摩著男人的心意,說出了這世間男人最愛聽的話,微微笑著。
果不其然,男人輕聲一嘆,不禁道“到底還是你懂事,放心,海棠,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你……”
他的一句話,讓海棠與雙喜都笑了,海棠是滿足,雙喜是輕蔑,意義不同,可道理卻也差不多。
桌上尚剩下的他沒讓海棠帶走,只說等自己一會餓了,在用些……
兩人一起膩味了一會,海棠便帶著雙喜一道走了,臨走時,顧靖風(fēng)讓護院親自送她們回去,隨后,對著王安早已備下的痰盂,把適才吃下去的東西,盡數(shù)的吐了出來。
在吐完了腹中所有的東西后,顧靖風(fēng)把大夫早已準(zhǔn)備好的清熱解毒丸吃了兩粒,隨后蹙眉著對王安道“取些這里頭的東西,交給了宋御醫(yī)去,讓他瞧瞧,這里頭的東西,到底都有些什么?!?br>
王安聽后點了點頭,又將這次招入府內(nèi)伺候海棠的仆婢的契放在了顧靖風(fēng)的手中“這幾個是便是這次我從牙婆手上買來的,珊瑚是我們的人,至于廚娘都是京城中的,雇的是短期,家中都有老小,我會派人仔細的盯著,瞧那樣子,那位雙喜也該是他們的人,將軍打算如何應(yīng)對?”
“夫人身邊,事無巨細,讓人看住了,不準(zhǔn)出任何一點的差錯,至于海棠,就讓她再沉醉些時日,等她徹底的相信了我,那么便是尉遲吾身死的那一日?!?br>
“是?!甭牭妙櫨革L(fēng)如是說,王安應(yīng)聲,帶著適才海棠帶來的宵夜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