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聽到沈煜堯呵斥,緩緩的轉(zhuǎn)過頭去,看向沈煜堯的目光完像是再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她那個僵硬木然的眼神像是被人扯著絲線的移動的木偶,在場的人迎上良姜的眼神暗自打著寒顫。
“書中有云,世間萬物,命都是相等的!”
良姜緩緩的開口:“孩子的命是命,明珠的命便不是了?”
“沈煜堯,失去至親至愛的滋味,如何?”
上弦月高懸的仲夏夜色初生,良姜那抿唇一笑,像是多年之前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上,直逼心口的一枚子彈。
那種近在眼前的奪命感,讓沈煜堯幾乎窒息!
“夏良姜,你這個瘋子,我兒才剛剛出世,你到底生了一副什么蛇蝎心腸才會對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下次毒手?”
“啊!
你還我孩兒性命!
你個瘋子……”紅依一個趔趄撲倒在床下,她從奶娘手中搶過氣息已無的嬰孩,聲嘶力竭沖著的良姜咆哮。
“小姐,小姐……”立在良姜身旁的蘇兒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到的魂不守舍。
“老天爺,四姨太該不會是失心瘋了吧?”
立在二夫人身旁的張媽差異的發(fā)出了一聲低呼。
張媽在沈府上下頗有威望,再加之與鬼神相近她的話,別人聽了七分信十分!
一.夜之間,良姜瘋了的消息在沈府上下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
“小姐,小姐,你醒醒……”迷糊中良姜聽到蘇兒喚自己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艷陽刺目,打在良姜身上耀的她睜不開眼睛。
她下意識的抬手想要去遮一下光線,一動之下卻手腕傳來一陣巨疼,一雙手腳根本無法動彈。
“小姐……您還好吧?”
蘇兒的聲音再度傳來,良姜緩緩地睜開雙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斜倚在一堆柴草旁,全身結(jié)了繩索,被捆綁了個結(jié)實。
良姜微微一怔,擰眉,腦海中混沌成了一片,落入眼眸中的唯有柴房中成堆的枯枝,以及三兩在上面浮游躲藏的蟑螂。
怎么回事?
良姜思念一動,腦海深處劇痛襲來,像是閃電的枝丫快速撕裂在腦海每一個角落。
“小姐……”蘇兒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忽近忽遠(yuǎn)有些飄渺。
良姜抬頭,這才察覺到伏在房門窗口上滿臉灼色的蘇兒。
“蘇兒,我怎么會在這里?”奉州的初晨,日光就已經(jīng)開始灼人,烈陽搭在良姜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有種說不出霸凌感。
“小姐,你……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了?”
蘇兒見到良姜的反應(yīng),一直在眼眶中的打轉(zhuǎn)的淚水刷的一下就滾了下來。
難不成,當(dāng)真像外面人說的那樣,良姜小姐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煜堯,外面日頭毒,早些回去吧。
孩子幼喪,大家無一不痛心疾首。
不過這會兒你得節(jié)哀,現(xiàn)在最需要安撫的是紅依妹妹。
還有,良姜妹妹還在柴房里……”畫椿凝望著沈煜堯的背影,欲言又止。
孩子安身之地是畫椿命人去安排的。
奉州的習(xí)俗,孩子早夭不得入祖墳,若是尋常百姓家早就扔了舍林去為了豺狼走獸。
沈煜堯貴為奉州司令,雖是早夭幼子自然也得厚待。
此時,沈煜堯默不作聲,鏟了最后一鏟土蓋在那棵海棠樹苗旁,把鏟交于張如一,默默看了一眼埋葬孩子的小土丘,轉(zhuǎn)身而去。
孩子,愿你來世天下已平,戰(zhàn)火已熄,投個尋常人家,帶著海棠的本性,華而不妖,安度此生。
張如一一直跟在沈煜堯身后,到了那輛福特車前跟往常一樣恭敬地替他開了車門。
這一次,沈煜堯并沒有上車,而是徒步而行徑直向前。
“司令大人……”張如一試探著喊了沈煜堯一聲,卻被一旁的畫椿抬手扣住了手臂。
畫椿搖了搖頭:“你開車先行回去,這段路……我陪司令大人走走!”
二夫人發(fā)話,張如一便恭敬的受命,點頭之余不免多了看一眼不遠(yuǎn)處的沈煜堯,一臉憂色。
自己跟了沈煜堯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緘默過。
身為戎馬十年的軍人,他的背影習(xí)慣了一貫的挺拔,可如今仿佛有什么東西從他的身軀里被抽離,掏空,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浮萍的飄搖。
他最銘心刻骨的女人殺了他迄今為止唯一的骨血……他要怎么辦?
他會怎么處置良姜小姐?
張如一一想到昏死過去后被捆綁著丟入柴房的良姜,一雙眼眸緩緩的就黯了下去,扣著車門把手的手掌力道一點點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