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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舉起手,示意玉容不要出聲,隨即手指一點,輕輕碾破窗紙。
雖說習武的人耳力好。
但我這偷聽的本事,也是自幼隨師傅練出來的。
我屏住呼吸,湊近窗前。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那面銅鏡被宋燕清珍而重之地立在案前。
他抬頭,一瞬不瞬,牢牢盯向鏡中。
眼神癡迷。
「嗚嗚嗚嗚嗚!」
身側(cè),玉容用力捂住嘴。
本就哭得腫脹的眼睛,此刻再度通紅。
指尖捻了又捻,正想找個理由把她打發(fā)走。
鏡中忽然傳來輕快的笑聲。
「心意相通又如何?燕清哥哥你是有家室的人呢?!?br>「今日初初回府,理應(yīng)陪著夫人才好?!?br>我咬緊唇。
好手段!
「不行,夫人,奴婢看不下去了。」
「您還懷著小主子呢,家里就進了妖精。」
「奴婢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扯腿撕了她!」
玉容松開手,對我比著無聲的口型。
她氣得通紅的臉上滿是憤慨和同情。
我搖搖頭。
從玉容所站的位置,是看不清屋內(nèi)的場景的。
但我卻能清楚看到,屋內(nèi),除了燕清并無第二人。
現(xiàn)在與他對話的女子,是通過銅鏡與他傳音。
未嫁人前,我曾在千機門下學藝。
早年游遍大江南北的師傅曾告訴我。
西域有秘器,可遙遙傳音。
「若是術(shù)法精巧,不僅連聲音,就連相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br>想到師傅的話,我長嘆一口氣。
想來燕清是在西域遇上了心上人,兩番癡纏。
即使回到京城,也依依不舍,一面靠秘術(shù)傳音,一面約定來日再聚。
已經(jīng)變心的夫君,再糾纏也是無益。
我拉一拉玉容的手,正想轉(zhuǎn)身離去。
卻不料,身后房內(nèi)傳來困惑的聲音。
「家室?窈娘這話何意?」
「我何時成過親?」
我停下腳步,眉間蹙起。
來不及封住玉容的穴道,那名喚阿窈的鏡中女開口,聲音蠱惑。
「燕清哥哥,你當真不記得了嗎?」
「你的妻子月娘。。。你未出世的孩子?!?br>「你都沒有印象了嗎?」
鏡外,燕清有些羞惱,他用力拍向桌子。
「胡鬧!窈娘,這些年我一直征戰(zhàn)沙場,何曾娶妻生子?」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彌漫開來,我快步走向窗邊。
夫妻五年,我對燕清的語氣無比熟稔。
這話不像是心虛的否認,更像是——
更像是他確信一般。
我湊近窗前,手指微動,快速地捏了個決。
隨著符咒的成型,銅鏡中的影像無遮無掩,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鏡中既沒有什么西域女子,也沒有燕清的倒影。
而是一具雪白的骷髏,大張著兩只黑洞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