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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我嫁妝養(yǎng)外室?她向我獻媚了!陸知苒蕭晏辭 全集

花匪匪 著

其他類型連載

楚翊安和趙書寧跪在最前排,其余眾人亦紛紛跪下,宣旨太監(jiān)滿臉笑容地朗聲宣讀起來?!胺钐斐羞\,皇帝召曰,今趙氏女,醫(yī)術(shù)精湛,德才兼?zhèn)?,于西平一役中獻出藥方,救士兵與百姓于水火,立下大功,故授女醫(yī)之職,另賜玉如意一對,夜明珠一對,瑪瑙一匣,蜀錦十匹......”聽著那宣旨太監(jiān)一連串的報數(shù),侯府眾人的眼睛都亮了,趙書寧面上浮出一抹傲然之色。“參將楚翊安,宣平侯之后,英勇無雙,戰(zhàn)功顯赫,與趙氏良緣天作,今趙氏授五品誥命夫人,賜冊賜服,垂記章典。欽此?!笔ブ家严?,一切塵埃落定。楚翊安與趙書寧看向?qū)Ψ剑嘁暥?,兩人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再容不下旁人。宣旨太監(jiān)笑盈盈開口,“趙女醫(yī),請接旨吧?!壁w書寧這才收回目光,朗聲道:“臣女領(lǐng)旨謝恩!”一縷驕陽...

主角:陸知苒蕭晏辭   更新:2025-02-10 20: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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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別是陸知苒蕭晏辭的其他類型小說《占我嫁妝養(yǎng)外室?她向我獻媚了!陸知苒蕭晏辭 全集》,由網(wǎng)絡(luò)作家“花匪匪”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楚翊安和趙書寧跪在最前排,其余眾人亦紛紛跪下,宣旨太監(jiān)滿臉笑容地朗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趙氏女,醫(yī)術(shù)精湛,德才兼?zhèn)?,于西平一役中獻出藥方,救士兵與百姓于水火,立下大功,故授女醫(yī)之職,另賜玉如意一對,夜明珠一對,瑪瑙一匣,蜀錦十匹......”聽著那宣旨太監(jiān)一連串的報數(shù),侯府眾人的眼睛都亮了,趙書寧面上浮出一抹傲然之色?!皡⒊窗?,宣平侯之后,英勇無雙,戰(zhàn)功顯赫,與趙氏良緣天作,今趙氏授五品誥命夫人,賜冊賜服,垂記章典。欽此?!笔ブ家严拢磺袎m埃落定。楚翊安與趙書寧看向?qū)Ψ剑嘁暥?,兩人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再容不下旁人。宣旨太監(jiān)笑盈盈開口,“趙女醫(yī),請接旨吧?!壁w書寧這才收回目光,朗聲道:“臣女領(lǐng)旨謝恩!”一縷驕陽...

《占我嫁妝養(yǎng)外室?她向我獻媚了!陸知苒蕭晏辭 全集》精彩片段

楚翊安和趙書寧跪在最前排,其余眾人亦紛紛跪下,宣旨太監(jiān)滿臉笑容地朗聲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趙氏女,醫(yī)術(shù)精湛,德才兼?zhèn)?,于西平一役中獻出藥方,救士兵與百姓于水火,立下大功,故授女醫(yī)之職,另賜玉如意一對,夜明珠一對,瑪瑙一匣,蜀錦十匹......”聽著那宣旨太監(jiān)一連串的報數(shù),侯府眾人的眼睛都亮了,趙書寧面上浮出一抹傲然之色。

“參將楚翊安,宣平侯之后,英勇無雙,戰(zhàn)功顯赫,與趙氏良緣天作,今趙氏授五品誥命夫人,賜冊賜服,垂記章典。

欽此?!?br>
圣旨已下,一切塵埃落定。

楚翊安與趙書寧看向?qū)Ψ?,相視而笑,兩人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再容不下旁人。

宣旨太監(jiān)笑盈盈開口,“趙女醫(yī),請接旨吧?!?br>
趙書寧這才收回目光,朗聲道:“臣女領(lǐng)旨謝恩!”

一縷驕陽撒下,有淡淡光暈撒在她的身上,滿臉志得意滿。

她朝陸知苒的方向瞥去,眼中鄙夷不屑不加掩飾。

侯爺楚定峰連忙命人給了宣旨太監(jiān)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又親自把人往外送,態(tài)度十分殷勤。

楚翊安的妹妹楚云清上前,親昵地挽住趙書寧的胳膊。

“書寧姐姐,你真厲害,我們女子就當以你為表率,向你學(xué)習(xí)?!?br>
楚翊安出聲糾正,“該叫嫂子?!?br>
楚云清朝陸知苒的方向看過來,“只怕有人會不高興呢。”

楚翊安臉上立馬現(xiàn)出不悅,“她有什么資格不高興?”

侯夫人姜氏這時笑著上前握住陸知苒的手,語氣慈愛,“知苒最是知理懂事,大方得體,自然不是那等只會拈酸吃醋的善妒之人?!?br>
“以后啊,翊安和書寧在外當值,為侯府掙取榮光,你則在內(nèi)宅打理庶務(wù),互相幫襯著過日子,一家子和和美美,多好啊?!?br>
陸知苒抽回自己的手,語氣淡淡的,“我昨日落水,身子不適,正要向母親告假,待會兒我便把府中中饋交還母親?!?br>
這侯府已是空架子,她為了維持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只能用自己的嫁妝填補。

這得不償失的苦差事,她是一天都不會再干了。

姜氏聞言,臉上的笑意不減。

“你已能下地,瞧著無甚大礙。

這些年府中中饋素來是你在打理,交給你,我放心。”

陸知苒態(tài)度卻依舊不冷不熱,“母親可知我險些死了一回?

而今能下地,也是因圣旨到不敢怠慢罷了。

母親素來疼我,便讓我歇一歇吧?!?br>
姜氏的臉色淡了幾分。

趙書寧似笑非笑地開口,“你不必如此欲擒故縱,我的天地不在這方小小內(nèi)宅之中,不會與你爭奪中饋之權(quán)?!?br>
趙書寧道出了眾人心中所想。

沒人覺得陸知苒是真心放權(quán),大家都認定她是借此拿喬,想讓大家挽留她,從而在趙書寧面前爭一口氣。

楚翊安看她的眼神,更添幾分嫌惡。

“既然你那般嬌弱,就好好養(yǎng)著,以后這中饋之事便不勞煩你費心了?!?br>
楚云清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侯夫人姜氏見此,悠悠開口,“安兒,你這是什么話?

這些年知苒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很是妥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又看向陸知苒,出聲安撫,“我知你的確累了,這幾日你便好生歇歇,待你歇好了,這府中中饋還交給你,這一點你只管放心?!?br>
姜氏一副保證的語氣,她以為陸知苒會感恩戴德,但她卻油鹽不進。

“兒媳人微言輕,才疏學(xué)淺,只恐難當大任,實不敢忝居此職,這便讓丫鬟把對牌鑰匙與母親交接一番。”

姜氏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自己遞了臺階,她竟然不趕緊下?

簡直不識好歹。

姜氏眼神重了幾分。

“知苒,你素來懂事,今日怎么使起小性子來了?

身為正妻,理應(yīng)大度。”

“書寧救過安兒的命,又得皇上親口夸贊,乃是女子中的典范,你當放下芥蒂,大方接納?!?br>
“你們二人都是安兒的妻,你們和睦相處,安兒在前朝才能安心建功立業(yè)?!?br>
陸知苒微垂眼瞼,唇角露出一抹深深的嘲諷。

前世,她的婆母也是用這番說辭勸說自己,讓她心胸開闊,要有容人之量。

她忍了,到頭來,換來的卻是什么?

陸知苒輕輕一笑,“母親所言極是。

新人進門,兒媳便自覺讓賢,如此方能彰顯我的寬和大度,母親覺得呢?”

姜氏被她的話堵了個結(jié)實。

楚翊安出言,“書寧不善此道......”陸知苒輕輕挑眉,“她乃平妻,又受封五品誥命,卻連料理庶務(wù)都不會,如此無能,說出去要被人笑話的?!?br>
趙書寧眸色一沉。

“我與你們這些內(nèi)宅女子不一樣,不屑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陰謀手段?!?br>
這話,便是連侯夫人姜氏也一并貶低了。

趙書寧又開口,語氣不耐,“我已說了,我不想與你爭奪掌家之權(quán),你我各不相干,你實在不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徒惹人厭?!?br>
陸知苒反問,“你是不想,還是不敢?”

楚翊安怒斥,“陸知苒,你鬧夠了沒有?

書寧主動退讓,你何至于這般咄咄逼人?”

“況且母親把府中中饋交給你,是抬舉你,哪里輪得到你這般推三阻四?”

言外之意,他們可以不給她這個權(quán)利,但是給了她,她就得識抬舉,好好地為侯府當牛做馬。

陸知苒一雙眸子黑沉沉的,與他直直對視,“方才夫君不也說了,讓我好生休息,不用操心中饋之事嗎?”

楚翊安一梗。

侯夫人姜氏沉著臉開口,“好了,都不必再爭執(zhí)?!?br>
她眸光定定落在陸知苒的身上,語含警告,“知苒,你當真不愿再打理府中中饋?”

陸知苒毫不猶豫,“兒媳不才,難當大任?!?br>
姜氏眼底的惱怒一閃而過,她的語氣也徹底冷了下來。

“既如此,你便好生歇一歇吧?!?br>
大家都聽得出來,姜氏已然動怒,一個個噤若寒蟬。

陸知苒卻不以為意,她說完了自己要說的,便不再多留,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楚云清好半晌都沒反應(yīng)過來,實在是陸知苒這個長嫂性情與以往判若兩人,簡直叫她目瞪口呆。

“母親,她,她,她竟敢忤逆您?”

姜氏的臉上籠著一層寒霜,“過不了多久她自會到我跟前低頭?!?br>
楚云清幸災(zāi)樂禍,“到時候母親定要好好敲打她一番!”

姜氏想到這一點,心頭的怒氣這才順了幾分。

趙書寧對陸知苒的鄙夷更甚。

果然是個無腦之人。


楚云清臉色青白交錯,嘴巴蠕動,怎么都開不了口。

陸知苒語氣嘲諷,“并非發(fā)自內(nèi)心的道歉,我并不需要,妹妹不必如此勉強自己?!?br>
姜氏又狠狠打了楚云清幾下,“你個不省心的東西,竟是犯下這番糊涂事!

事已至此,頭面也沒法退,不然侯府就要顏面掃地,你兄長也要被人嗤笑?!?br>
“而今侯府只余個空架子,你嫂嫂被你寒了心,你拿什么來補上這八千兩?

你給我跪下給你嫂嫂道歉,她不原諒你,你就不要起來!”

這番話明著是在責(zé)罵楚云清,但實際上卻是說給陸知苒聽的。

她若是識大體,就應(yīng)當放下成見,把銀子出了,不然,侯府鬧了笑話,就是她的錯。

楚云清痛哭流涕,一把撲到陸知苒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嫂嫂,我,我錯了,我那都是無心之言,你就原諒我吧!

頭面之事,我真的只是一時糊涂,你就幫幫我吧!”

陸知苒不為所動,“我們商戶滿身銅臭味,我的銀子更是臭不可聞,豈能拿出來污了妹妹高潔的品格?”

楚云清不依不饒,“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要為兄長的臉面著想啊!”

陸知苒淡淡道:“男人的臉面靠的是自己的功績,而非這些阿堵之物?!?br>
楚云清:......自己妹妹這番作態(tài),楚翊安只覺十分丟臉。

而陸知苒的態(tài)度,同樣讓他心里不舒服。

難道她當真半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聲譽?

姜氏眼底閃過一抹陰鷙,語氣重了幾分。

“苒苒,你以前素來懂事,現(xiàn)在卻是越發(fā)小家子氣了,這讓我如何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你?”

這是又拿管家權(quán)來威脅她。

陸知苒:“兒媳自認才疏學(xué)淺,難當大任,母親不把中饋交給我是對的?!?br>
姜氏:......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把姜氏噎了正著。

好半晌,姜氏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安兒,你也勸勸吧,正所謂家和萬事興,你剛立了大功,還在等著朝廷給你分派差事,可不能在這個關(guān)頭出岔子?!?br>
楚翊安心中既惱怒又難堪,袖中拳頭暗暗握緊,最終開口,“那副頭面清兒不要了,你付了銀子,便是你的。”

只要他們侯府付了銀子,就保全了臉面,至于頭面落在誰的手里,并不重要。

楚云清陡然尖叫,“不行,那是我的!”

楚翊安眼神狠厲地掃了她一眼,“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什么時候,還嫌不夠丟人嗎?”

楚云清鼻腔中瞬間涌起一股酸澀委屈,心底更升起濃濃的怨恨。

姜氏腦子轉(zhuǎn)得快,連忙接話,“那頭面刻了清兒的名字,轉(zhuǎn)贈旁人不合適。”

楚云清眼神微閃,旋即也連忙點頭,“對對,那頭面刻了我的名字?!?br>
那是她的,誰都搶不走!

陸知苒語氣淡淡,“別人的東西我也不會要,嫌膈應(yīng)?!?br>
一句話讓幾人都黑了臉。

楚翊安壓著怒火,“你到底想怎樣?

看著大家為此焦頭爛額,你便高興了?”

陸知苒:???

她明明才是這件事的受害者,現(xiàn)在反倒成了過錯方,真是可笑。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楚翊安:......“沒事的話我先走了?!?br>
她才懶得慣著這些人,簡直浪費時間。

憑她對姜氏的了解,她定然有法子從別處弄到那八千兩,到時候自己只管看戲便是。

拱了大家滿肚子火,一分錢都沒掏,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楚云清對著她的背影無能狂怒,“娘,就,就讓她這么走了?”

姜氏滿臉沉郁,“她現(xiàn)在完全就是個滾刀肉,我們能拿她怎么辦?”

她看向楚翊安,“看來,她這次是真的被傷透了心,這才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安兒,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楚翊安斷然道:“我是不會去哄她的!”

楚云清也氣憤地大罵,“她那般自私自利,眼睜睜地看著侯府聲名被毀!

就不該給她臉!”

楚翊安對楚云清也是滿肚子火,“自私的人是你,侯府的聲名就算被毀了,也是你的功勞!”

被這般責(zé)難,楚云清又氣哭了,“你竟然偏幫一個外人!

她明明那么有錢,卻連八千兩都不肯給我!

她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

楚翊安覺得她不可理喻,半句話都不想多說。

眼見他也要甩袖而去,姜氏連忙把人喊住。

“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此事要如何解決,總要拿出個章程來。”

楚翊安面容冷冽,從齒縫擠出幾個字,“我去湊!”

姜氏哪里舍得讓自己兒子千辛萬苦湊銀子?

她略帶踟躕地開口,“我倒是有一個解決之法?!?br>
楚云清什么都顧不上,立馬催促,“娘,您有什么法子就快說吧!”

姜氏緩緩開口,“書寧昨日剛得了皇上的厚賞......”她才剛開了個頭,楚翊安就變了臉色。

“不行,那是書寧自己的東西!”

楚云清的心思卻是一下活絡(luò)起來,她理直氣壯地道:“她是我的新嫂嫂,給我送個見面禮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況且她那日得的賞賜那么多,也不差這點銀子。”

看著妹妹這貪婪的嘴臉,楚翊安只覺心生嫌惡。

“她有多少銀子是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安排分配!”

自己兒子對那女人這般袒護,姜氏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郁。

來路不明的孤女,連陸氏都不如,若非她僥幸得了皇上青眼,姜氏斷然不會讓她入門!

姜氏語氣沉緩,“安兒,你妹妹沒錯,她新入門,的確該給小姑子備上一份禮。

當初陸氏可比她懂事多了,過年過節(jié)從未落下過禮物,即便是對府中下人她亦是一視同仁?!?br>
楚翊安語氣不屑,“不過是邀買人心的手段罷了,書寧不需要!”

他的書寧是世間最好的女子,根本不需要那些世俗的手段來裝點門面,時日久了,大家自然知道她待人是何等真誠。

姜氏知他此時完全被迷了心智,緩了緩語氣。

“你還是太天真了。

她是后來者,卻越過陸氏得了五品誥命,府中上下人人都把眼睛落在她身上,明里暗里也都在把她和陸氏做比較?!?br>
“這個時候她若不有所作為,就會被人比下去,覺得她徒有其名,遠不及陸氏。

你既如此愛重她,就該好生為她籌謀打算,日后你若想抬舉她,這些平日積攢的好名聲就能成為她最大的助益?!?br>
明明是要讓趙書寧掏銀子,話到了姜氏的嘴里就全變成了為她著想。


德豐帝語氣意味不明,“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定要和離?

若你能說服朕,朕便允了你。”

陸知苒暗暗握了握拳,將心中腹稿緩緩道出。

“臣婦雖是楚翊安的結(jié)發(fā)妻子,但我們二人婚前并不熟識,婚后更是不曾相處過一日。

他與趙醫(yī)女才是真正兩情相悅的有情人,臣婦只是空占了個名頭罷了。

既然如此,臣婦又何必橫插在二人中間?

不若就此和離,成全彼此?!?br>
“繼續(xù)留在侯府,不過是互相折磨,蹉跎一生罷了,臣婦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時光,何必困在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身邊生活一輩子?”

德豐帝眸光深深地看著她。

“就這般和離,你便甘心?”

陸知苒:“接納什么,什么就消失,排斥什么,什么就存在。

臣婦越是對此事耿耿于懷,它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永遠無法拔除。

臣婦坦然接受了,所有憤懣不甘就都不存在了?!?br>
德豐帝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外,“你倒是想得通透?!?br>
陸知苒垂眸,一副自嘲的姿態(tài),“臣婦慚愧,尚不能做到真正的通透豁達。

臣婦求皇上的這道圣旨,便是因為心里存了怨氣,想要借著皇上的圣旨為自己撐腰罷了。”

陸知苒再次以額觸地,聲音含著幾分隱忍的哽咽。

“臣婦只求能挺直腰桿,堂堂正正地離開,求皇上成全?!?br>
她匍匐在地,仿若一朵嬌弱易折的花兒,脆弱無助,而德豐帝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這種適當?shù)氖救醪⒉蛔尩仑S帝討厭,反而激起了他的惻隱之心。

到底是個年輕小姑娘,比他的小女兒也大不了幾歲,卻要經(jīng)歷這般人生變故,也是可憐。

此事與他還有些干系,德豐帝更添幾分心虛。

他的語氣不禁柔和,“你既已想好,朕便準了?!?br>
陸知苒聽了這話,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徹底放了下去。

“臣婦叩謝隆恩!”

德豐帝把她叫起賜座,陸知苒謝恩坐下,卻只敢坐小半邊,身姿筆挺,不敢放松。

“你這次立下的功勞遠比那趙氏女大得多,這道圣旨算是朕補償給你的,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所求?”

陸知苒故作思考一番,這才開口,“此次之事并非臣婦一人之功,更離不開商行上下管事和小廝們的出力,若皇上當真要賞,那便將恩賞分發(fā)給他們吧。

若能得皇上嘉獎,不論多少,于大家而言都是莫大鼓勵。”

德豐帝再次意外了,“你就沒有什么想為自己求的?”

陸知苒坦然搖頭,“臣婦已經(jīng)達成所愿,并無其他所求?!?br>
德豐帝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

此女不居功,不自傲,進退有度,大方得體,的確不錯,宣平侯府失了這么一位當家主母,只怕是一大損失。

陸知苒離開皇宮時,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但心頭大石卻已落地。

很快,她就要恢復(fù)自由身了。

回廊拐角處,蕭晏辭抬眸,余光瞥見一道水藍色的曼妙身影,腳步透著股春風(fēng)襲人的輕松明快。

看來她所求已然達成了。

蕭晏辭折身,往御書房而去。

德豐帝一見他,立馬換上嫌棄神色。

“你怎么還沒走?”

蕭晏辭一副傷心的模樣,“兒臣剛回來便想多在您身邊盡盡孝,哪兒有像您這樣趕人的?”

德豐帝不信他的鬼話,陪自己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秉筆太監(jiān)擬好圣旨,送到御前請皇上用印,蕭晏辭十分不避諱地湊了上去。

他早已猜到這道圣旨的內(nèi)容,卻作出驚訝模樣。

“沒想到陸貫軒那老孬貨竟然能生出這般果敢有魄力的女兒,這可真是歹竹出好筍啊?!?br>
德豐帝:......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父皇,這道圣旨您交給兒臣,由兒臣去宣旨吧?!?br>
蕭晏辭十分熟練地把圣旨卷好往袖子里收,德豐帝都被他氣笑了。

“朕可還沒答應(yīng)。”

蕭晏辭大言不慚,“兒臣倒也不是想去看熱鬧,只是單純地想為您分一分憂。

兒子這般孝心,父皇怎會反對?”

德豐帝:......最后嫌棄地擺手,“快滾,別在朕跟前礙眼。”

話雖如此說,但臉上卻是帶著笑意,顯見是輕松愉悅的。

蕭晏辭走到門口,又似想到什么似的回頭,“父皇,兒臣覺得這圣旨還是晚些宣讀更妥。

這世間敢于主動和離的女子少之又少,萬一這位陸大姑娘只是一時沖動,并非真的想和離呢?

這圣旨一下,可就覆水難收了?!?br>
德豐帝:......敢情他下個圣旨還要管售后?

蕭晏辭無懼他的黑臉繼續(xù)道,“父皇,她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她的事就交給兒臣來辦便是,父皇您不必掛心?!?br>
說完這話,他就麻溜地告退了。

德豐帝惱得拍桌,“你瞧瞧他,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連朕的主都敢做!”

大太監(jiān)馮有才躬身笑著道:“七殿下在皇上跟前素來率性,但行事卻是進退有度,不會任意妄為,皇上且放心便是?!?br>
馮有才在德豐帝身邊伺候多年,簡直是人精。

只要不牽涉到朝堂大事或是原則問題,七殿下這般插科打諢非但不會惹惱皇上,反而能讓皇上心情愉悅。

這是皇家父子間彌足珍貴的親情。

這個時候,他只管夸七殿下便是了。

德豐帝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重重地哼聲。

“他對這陸家女的事倒是上心!”

馮有才又笑著接話,“七殿下那是有恩必報,重情重義。”

德豐帝又接連吐槽了一番這不省心的兒子,馮有才都變著角度夸了回去,終于把德豐帝給夸高興了。

末了,德豐帝囑咐一句,“這事你盯著點?!?br>
若那陸家女當真后悔了,看在自己兒子的份兒上,德豐帝也不會不答應(yīng),但對方在他這里的好感和情分便算是耗盡了。

端看她怎么選了。

出了宮,賀昀這才找到機會問自家殿下,“殿下,您為什么要拖延宣旨的時間?

您真覺得陸大姑娘會反悔嗎?”

蕭晏辭語氣篤定,“她不會反悔?!?br>
能經(jīng)營出太倉商行那般大的產(chǎn)業(yè),還能在西平一役中果敢地做出那番決斷,便說明此女心性果決,絕非那等遇事不決之人。

賀昀撓撓頭,“那您扣下圣旨,她怕是以為事情出了變故,要著急?!?br>
蕭晏辭摩挲著圣旨的邊緣,“不著急,過幾日,我將送一份厚禮給她?!?br>

回到玉笙居,丹煙已經(jīng)把對牌,賬目等東西整理好,送到姜氏的永福堂去。

奶娘金嬤嬤在一旁看了,滿腹憂色。

“姑娘,您真的決定了嗎?”

“我意已決,奶娘不必再勸?!?br>
在奶娘心里,女子和離便如同天塌一般,陸知苒沒法立馬扭轉(zhuǎn)她的認知,待時日久了她便知道,和離是最正確的決定。

金嬤嬤嘆息一聲,到底不再多說什么。

管家之事交接完畢,翠芙也回來了,“小姐,石管事在漱芳齋等您。”

漱芳齋是一座茶樓,乃是讀書人品茶論道的常去之地,而這也是陸知苒的產(chǎn)業(yè)之一,侯府并不知曉。

陸知苒當即出發(fā)往漱芳齋而去。

石齊舟今年四十出頭,身形高大魁梧,面容黝黑,乍一看有些許憨厚,但眼底卻帶著一股精明。

前世,他一直都是陸知苒身邊最忠誠得力的左膀右臂,更是值得信賴的長輩。

陸知苒臉上露出一抹親近的笑,“石叔?!?br>
石齊舟立馬起身,“大小姐?!?br>
他直言不諱,“大小姐,容我多一句嘴,那楚翊安忘恩負義,實非良配。”

顯然已經(jīng)知道楚翊安抬平妻,且為平妻請封誥命的事情。

陸知苒聞言,心頭升起一股融融暖意。

前世,他也曾勸說自己認清身邊人,但她執(zhí)迷不悟,辜負了他的勸誡。

“石叔放心,我已經(jīng)準備和離了?!?br>
石齊舟聽了這話,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太好了,大小姐您能想得通就再好不過!”

他還以為大小姐會不愿意和離,畢竟這是夫人生前給她定的親事。

“先前宮里便來了人,皇上召您明日入宮覲見,大小姐有救世之舉,以后不是侯府可以高攀的?!?br>
陸知苒點頭。

但她今日找石叔來,不是為了楚翊安的事情。

“石叔,我有一件要緊事需交給你來辦?!?br>
石齊舟忙道:“大小姐盡管吩咐?!?br>
陸知苒:“我需要石叔你幫我購入大量的棉花和炭,但不要以商行的名義去收購,暗中行事就好。”

石齊舟沉吟了一會兒,“今年天象確實怪異,不僅是西平大旱,京城也是高溫不下,熱死不少百姓。

俗話說大旱之年必有冷冬,大小姐囤棉花和炭確實可行,就不知大小姐想要囤多少?!?br>
“越多越好?!?br>
陸知苒面色凝重,“石叔你先清點我賬上所有的現(xiàn)銀,除開這兩月的必要花銷,其余銀兩全部購入棉花和炭?!?br>
石齊舟一震,陸知苒有多少銀子他再清楚不過。

如今要全部購入棉花和炭......而今已是十月中旬,卻依然天熱暖和,萬一今年是個暖冬,大小姐的所有家當就會砸在手里。

看出他的猶疑,陸知苒的態(tài)度堅決,“石叔,聽我的便是。”

現(xiàn)下秋日雖然還暖和,但再過不到一月,天氣會急轉(zhuǎn)直下,一日比一日冷,大雪也將綿延不斷,大齊將遭遇百年來最冷、跨越時間最長的寒冬。

別說普通百姓,便是勛貴人家有銀子也買不到棉衣和炭火。

這是一個契機。

老天既然讓她重生,她必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石齊舟本想勸她穩(wěn)妥一些,但見她眸光堅毅,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篤定,素來謹慎的石齊舟莫名便生出了信服來。

他一咬牙,“行,我聽大小姐的?!?br>
陸知苒再次叮囑,“動作要快,需得趕在一月內(nèi)完成此事?!?br>
石齊舟是個利落性子,既然接下了這個差事,他就片刻不耽擱,立馬就去安排了。

二人離開后,隔壁廂房才終于有了動靜。

一個男子大喇喇地坐著,姿態(tài)隨意散漫。

他膚色深,墨發(fā)廣額,硬朗而鋒銳。

眉骨上有一道淺淡傷疤,沒破相,也不難看,卻叫他平添幾分匪氣。

他抬腳,踹了身旁人一腳,“阿昀,你說,今年的冬天會冷嗎?”

賀昀手里拿著蒲扇,十分賣力地扇風(fēng)。

“殿下,您看現(xiàn)在這架勢,像是會冷的樣子嗎?

我都要熱瘋了?!?br>
蕭晏辭手指微屈,輕輕敲著桌面,“這般熱的天氣,那小娘子卻要大量收購棉衣和炭,真是奇哉怪哉。”

賀昀嗐了一聲,隨口道:“女人嘛,頭發(fā)長見識短唄?!?br>
抬腿又給了賀昀一腳,“怎么,瞧不起女人?

你是從誰的肚皮里爬出來的?

你的小命是誰救的?”

他們主仆這趟出門點背,險些把小命丟了,正巧被石掌柜的商隊撿到,順路就捎回了京城。

真算起來,陸知苒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

賀昀立馬伸手掌嘴,“是小的嘴拙,該打?!?br>
誰能想到,太倉商行的東家竟是個年輕女子呢?

蕭晏辭問他,“你身上有多少銀子?”

賀昀在身上掏吧掏吧,掏出一個錢袋子,倒出可憐的碎銀幾兩。

蕭晏辭一臉嫌棄,“窮死你算了?!?br>
賀昀:“......那還不都怪您。”

他家殿下天生破財命,任何值錢的東西到了他手里都待不過一個時辰。

便是賀昀幫他保管錢財,也會不翼而飛。

他應(yīng)該是當朝最窮的皇子,沒有之一。

蕭晏辭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賀昀連忙跟上,“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蕭晏辭:“進宮,找老頭子要點銀子花花?!?br>
他有一種預(yù)感,跟著那小娘子下注,定能大賺一筆。

他即將暴富。

虧了也不要緊,反正不是他的銀子。

......回到侯府,已是日落西斜。

陸知苒看著侯府高得難以攀爬的院墻。

前一世,她只想保護這院墻里的所有人......這輩子,這侯府里的一切,都即將與她無關(guān)了。

這樣一想,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

剛剛回到玉笙居,金嬤嬤就上前:“大小姐,陸家那頭來人了?!?br>
陸知苒垂下眼睫。

她落水之后,金嬤嬤氣怒交加,便派人回陸家告狀去了,只盼著她的好父親能為她撐腰。

前世,她父親的確派人來了,卻不是來成為她的靠山的。

很快,一個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入內(nèi),“奴婢見過大小姐。”

陸知苒神色淡淡的,“魏嬤嬤有何貴干?”

既沒有賜座,也沒有看茶,魏嬤嬤就這么干巴巴地站著,臉上神色略顯難看。

她勉強擠出笑,“奴婢是奉了老爺之命,特來給小姐傳一番話。”


陸知苒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這與魏嬤嬤想的待遇不太一樣,但眼下只能自己往下接話。

“老爺說,咱們姑爺立下大功,得了皇上親口贊譽,此乃天大的榮耀,日后前途也定是不可限量。

那位平妻亦是當世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他們患難見真情,便是皇上都贊他們情真意篤,令人感動。

大小姐乃侯門宗婦,合該賢惠大度,切莫使小性子,傷了夫妻和氣,更損了兩家的情誼。”

魏嬤嬤話還沒有說完,金嬤嬤和翠芙就已經(jīng)氣得胸脯上下起伏。

這是一個父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

陸知苒的神色卻十分平靜。

上輩子便是如此。

她父親已官至從三品的戶部侍郎,但野心顯然不止于此。

將她嫁到侯府,就是為了攀附獲益,又怎會在意她落水之事。

“我知曉了,勞煩魏嬤嬤跑一趟?!?br>
魏嬤嬤被她的態(tài)度整懵了,一時呆愣著沒說話。

“魏嬤嬤可還有旁的事?”

“沒,沒了,大小姐若是沒有旁的話,奴婢這便告退了?!?br>
陸知苒又“嗯”了一聲,魏嬤嬤只得告退離開了。

金嬤嬤和翠芙心中氣惱至極,又擔(dān)心陸知苒難過,不敢多說什么。

這時丹煙端著食盒,氣鼓鼓地進了臥房。

“太欺負人了!”

翠芙連忙詢問,“怎么了?”

丹煙把食盒里的飯菜端了出來,“你自己瞧瞧,今日廚房給咱的是什么菜!”

姜汁魚片,糖醋荷藕,杏仁豆腐,還有一份清炒小白菜。

菜式倒是挺豐富,但每一道菜的品相卻是大不如前,甚至那份杏仁豆腐都碎成了渣渣,叫人毫無食欲。

“以前小姐當家時,何曾短過他們的好處?

如今咱們小姐才交了管家權(quán),他們就敢如此過分,簡直完全不把小姐看在眼里!”

“更可氣的是,青黛閣那位的人也來取食盒,她一個平妻,飯菜卻比小姐的好多了,我忍住了才沒說什么,那小賤人反而擠兌咱們小姐是手下敗將,若不是怕給小姐惹麻煩,奴婢定要上前撕了那小賤人的嘴!”

翠芙也氣得漲紅了臉。

陸知苒眸底一派幽深。

若沒有姜氏的授意,廚房定然不敢如此行事。

這是她對自己膽敢違逆她的敲打和懲戒。

“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受委屈了?!?br>
丹煙和翠芙都一下紅了眼眶,“奴婢不怕受委屈,奴婢是替您不值!”

不只是侯府,連陸家也這么容不得自家小姐!

早就看清了所有人的嘴臉,陸知苒沒有她們那么激動,“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的。

把這些都倒了喂狗吧。

從今天開始,咱們院子里所有人的一日三餐都讓饕餮閣現(xiàn)做了送來。”

饕餮閣也是陸知苒的產(chǎn)業(yè),她每頓便是吃一桌倒一桌,也完全吃得起。

兩個丫鬟立馬高興起來。

很快,玉笙居眾人便吃上了新鮮味美的大餐。

深宅大院里沒有秘密,此事迅速傳到了各個院中。

楚翊安“砰”一聲放下了筷子,“母親,那陸氏素日里便是如此做派?”

把飯菜當著下人的面倒了,轉(zhuǎn)頭就去外面定了上好的席面獨自享用,這是在打誰的臉?

姜氏沉著臉沒說話。

楚云清鄙夷地撇了撇嘴,“她是小門小戶出身,又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做事自然隨心所欲,不把侯府規(guī)矩放在眼里?!?br>
楚翊安的眼底閃過一抹嫌惡。

以前她分明不是這樣的人,短短三年,她竟變得如此陌生!

還是說,自己從未真正認清過她的秉性?

正氣悶著,一個管事婆子入內(nèi)道:“夫人,如意閣的管事來了?!?br>
姜氏還沒反應(yīng)過來,楚云清已經(jīng)歡喜地道:“定是我上月定做的頭面做好了,如意閣的管事親自送來了?!?br>
楚云清迫不及待就要去看看自己的新頭面,姜氏卻是猛地想到什么,急忙喊住她。

“清兒,等等?!?br>
楚云清面露疑惑,“娘親,怎么了?”

屋中其他人也都看向她,姜氏朝大家擺擺手,開口吩咐,“你們都先回去吧,清兒和翊安留下?!?br>
丫鬟們趕忙告退了。

趙書寧疑惑地看了楚翊安一眼,楚翊安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回去,我很快就來?!?br>
趙書寧便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

待屋中沒了外人,姜氏這才開口,“那頭面,是陸氏在如意閣為清兒定的,只付了定金,尾款卻是未曾付的。”

今日如意閣的管事親自把頭面送來府上,自然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而今陸知苒正與他們賭氣,這尾款,誰來付?

楚云清想到這一點,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楚翊安也明白了母親話中之意,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

難道他堂堂侯府,買個東西還付不起?

“那頭面多少錢?

我來付便是?!?br>
楚云清眼睛一亮,“那副頭面一共八千八百八十八兩,嫂嫂已經(jīng)付了八百八十八兩定金,還差八千兩?!?br>
楚翊安:......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多少?”

楚云清又重復(fù)了一遍,楚翊安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什么頭面竟然這般昂貴?”

他一個月的俸祿也才不到百兩,他在戰(zhàn)場上拼殺三年,也沒攢下八千兩,她竟然敢花八千八百八十八兩買一套頭面?

別說他買不起,就算他買得起,他也不會花這個冤枉錢!

姜氏也舍不得讓自己兒子出這筆銀子,“那頭面是陸氏做主給云清打的,這銀子自然應(yīng)當由她來出?!?br>
楚云清偷覷楚翊安,“可是嫂嫂現(xiàn)在還在生氣?!?br>
這也是姜氏為難的原因。

她本已打定主意要好好冷著陸知苒一段時間,好叫她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更方便日后拿捏她。

但誰料不過一日就來了這么一樁事。

楚翊安臉色難看,他斷然道:“退了!”

楚云清拔高音量,“不行!”

楚翊安沉了臉,“什么樣的頭面不能戴?

非要買這么貴的?”

楚云清滿臉執(zhí)拗,“那是嫂嫂給我買的,我憑什么不要?”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姜氏及時開口,“翊安,這副頭面的確不能退。

如今你和趙氏都是炙手可熱的功臣,大家都盯著侯府,這個時候把那頭面退回去,侯府必將顏面無存,我們丟不起這個人?!?br>

陸知苒的母親洛氏給她留下了豐厚的陪嫁,除了明面上的田莊鋪子,還給她留了一批得力管事。

侯府不喜她拋頭露面地經(jīng)商,陸知苒便悄悄經(jīng)營。

楚翊安在新婚便去了西平參戰(zhàn),西平苦寒,缺衣少食,條件惡劣,陸知苒便組建了一支商隊,前往西平販賣貨品,同時也方便給楚翊安捎帶東西。

幾年下來,她的商隊獲利不少,對這條線路也慢慢熟悉。

領(lǐng)隊的石管事經(jīng)驗豐富,他告訴陸知苒,今年西平氣候不佳,恐有大旱,旱災(zāi)之后往往會有蝗災(zāi),容易誘發(fā)疫病。

陸知苒當機立斷,命石管事籌集了一批糧草和藥材,運往西平。

若他預(yù)測準了,這批糧食和藥材就能派上大用場。

若他預(yù)測錯了,陸知苒也虧得起。

事情果然叫石管事料中了,西平大旱,蝗蟲肆虐,不僅百姓無糧可吃,軍中也斷了糧,只能以蝗蟲為食,誘發(fā)了疫病。

石管事遵照陸知苒的吩咐,將那批糧食和藥材以“太倉商行”的名義無償獻給了朝廷,此舉可謂雪中送炭,真正解了燃眉之急。

經(jīng)此一事,西平城無人不知太倉商行的名號,人人贊其為義商。

只是此前無人知曉,太倉商行背后的東家是陸知苒。

前世,朝廷查到陸知苒的身份,要大力嘉獎她。

她在侯夫人姜氏的花言巧語下,用這恩典替宣平侯府求了延續(xù)三代襲爵的機會。

她可真傻,以為靠著這個恩情,就能讓楚家高看她,壓趙書寧一頭,日后,她的孩子也能世襲爵位。

可楚家的人,一個個都是吸血蟲,是白眼狼。

她家纏萬貫,便如同稚子抱金過市,早就惹人眼饞了。

他們表面上對她好,背地里卻在謀劃如何將她的產(chǎn)業(yè)瓜分殆盡。

最后,她連身邊的這兩個丫鬟,也沒護住。

陸知苒壓下情緒,語氣慎重,“此事暫不可對外提起半個字?!?br>
翠芙和丹煙不解,“可是他們都騎到您頭上來了?!?br>
“就該把這件事公之于眾,狠狠地打那趙姨娘的臉,看她還敢不敢拿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小功勞到處顯擺!”

陸知苒緩緩搖頭,“我會打她的臉,卻不是現(xiàn)在。”

她看著兩人,眸光清冷淡漠,“我要和離?!?br>
翠芙和丹煙俱是一驚。

翠芙急急道:“小姐,這,這怎么能行?

夫人定然不會同意您和離回娘家的,老爺凡事都聽夫人的......”丹煙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了,“是啊,夫人是個厲害的,您若和離歸家了,定要被她狠狠磋磨的。”

想到自己的娘家,陸知苒周身再次籠上一層冷意。

當年,母親嫁給父親時,他還只是個從四品小官,母親用銀子開路,讓父親官運亨通,幾年內(nèi)就連升兩級,成了從三品的戶部侍郎。

母親操勞過度,生了一場大病沒熬過來,父親很快就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做續(xù)弦。

都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這話委實不假。

繼母方氏面慈心苦,慣會做戲,陸知苒在她的手底下吃盡苦頭,而她的父親卻對此不聞不問。

而今,她那同父異母的妹妹恰在議親的年紀,自己和離歸家,對她的親事定會造成影響,父親和繼母必然不會同意。

陸知苒語氣微冷,“我不需要他們的同意?!?br>
兩丫鬟面面相覷,“可,依照我朝律例,女子和離都需得經(jīng)過族中首肯,您是繞不開老爺夫人的。”

“我自有辦法。”

翠芙和丹煙依舊不安。

“此事我已決定,你們只管聽我吩咐便是。

丹煙,你去幫我把嫁妝整理好。

翠芙,你去給石叔傳個信,我要見他。”

兩個丫鬟十分忠心聽話,她們見自家小姐已然決定,當即便不再多說半個字,利落地去辦了。

當年,外祖母親自到了京城為她主持婚禮,是以繼母方氏沒能克扣下她的嫁妝。

光是明面上,她的嫁妝數(shù)量就十分龐大,足有六十四臺,每一臺都是真材實料的好東西。

加上外祖母貼補給她的私房錢,那又是一筆十分豐厚的財富。

這些年,她陸陸續(xù)續(xù)拿了不少東西補貼侯府,光是現(xiàn)銀就貼補了五萬多兩,加上那些衣裳首飾等物件,足有六萬兩之多,可把丹煙心疼壞了。

陸知苒何嘗不心疼?

那些銀子,便是扔到水里還能聽聲響,花在這些人的身上,簡直就是喂了狗。

陸知苒寬慰丹煙,“放心,會要回來的?!?br>
她就算是走了,也會把以前的賬都原原本本討回來。

這時,外頭有人來傳話,“大夫人,宮里來傳圣旨了,老夫人請各房的夫人小姐都出去接旨?!?br>
這多半是趙書寧的封賞圣旨,丹煙滿臉憤憤,陸知苒卻十分平淡。

“圣旨不可怠慢,走吧?!?br>
楚翊安的曾祖父靠著戰(zhàn)功掙下了家業(yè),受封宣平侯,曾經(jīng)也顯赫一時,但兒孫不成器,侯府延續(xù)至今已呈沒落之勢。

一路走來,侯府各處院落的裝潢都略顯陳舊,花園也一派蕭瑟,沒有好好打理。

她的公爹宣平侯于仕途并不上進,頂著個侯爺?shù)拿^,只任了個四品閑職。

他有三子兩女,大少爺楚翊安和大小姐楚云清為嫡出,其余都是庶出。

一家子人先后到了前院,今日的主角趙書寧與侯夫人姜氏姍姍來遲,二人看上去倒是和樂融融。

趙書寧穿著一身湖藍色的百花飛蝶錦衣,頭上戴著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

她的身形比一般女子高挑,膚色偏黑,五官帶著幾分英氣,一雙眸子也滿是銳氣,與一般的世家貴女全然不同。

而陸知苒穿著一身淡紫色長裙,十分素雅的料子,似一道晚霞縈繞她周身,襯得她整張臉瑩白如玉,精致又貴氣。

她的頭發(fā)簡單綰起,不怎么堆砌首飾,卻依舊令人無法忽視她的美。

眾人下意識地將二人進行比較,心中各有思量。

陸知苒向侯夫人姜氏問了安便靜靜站著,神情寡淡。

趙書寧看了她一眼,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輕視。


陸知苒還不知道,自己的和離圣旨被扣下了。

心情愉悅地回到玉笙居,沒想到卻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翊安沉著臉看著她,“以往在家中,你便是如此早出晚歸,在外面肆意玩樂?”

好一頂大帽子。

陸知苒險些氣笑了。

不欲與他多廢話,陸知苒語氣冷淡,“請問你有何貴干?”

楚翊安在這玉笙居足足等了大半日,早就等出了滿肚子火氣。

這女人倒好,非但半點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這般冷淡敷衍,楚翊安胸中的怒火達到頂點,瞬間炸了。

“這就是你對待夫君該有的態(tài)度?”

陸知苒心道,很快就不是了。

“你若是無事的話,請回吧,我要休息了?!?br>
楚翊安只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憤怒又無力。

想到來此的目的,楚翊安壓下了胸中怒火,聲音冷硬,“母親喚你,現(xiàn)在就隨我去一趟?!?br>
陸知苒眸子微轉(zhuǎn),腦中憶起了前世的一樁事。

“我換身衣裳就來?!?br>
入內(nèi)更衣,陸知苒低聲詢問,“今日府里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金嬤嬤:“如意閣的管事給大小姐送首飾來了?!?br>
果然如此。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些人可真有意思,把她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錢袋子呢。

等了快小半個時辰,楚翊安已然不耐到了極致。

終于,陸知苒緩緩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一身家常的素雪絹云形千水裙,原本臉上的妝容洗干凈,不施粉黛,素面朝天,頭上的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是唯一亮色。

十分寡淡乏味的裝扮,但楚翊安卻似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眸色微深。

記憶瞬間拉回數(shù)年前,他在妙法寺初見她時的情形。

少女立在簌簌梨花下,如畫的眉目含著怯怯的笑意,有種孱弱的美麗,令人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心動不過一瞬。

得知她是自己早年定下的未婚妻,他心中生出無限柔軟與歡喜,只盼早日娶她過門。

她今日又作如此裝扮,是欲喚起他的憐惜嗎?

楚翊安心頭的情緒起伏,看向陸知苒的眼神也和緩下來。

她對自己癡情一片,自己卻有了書寧,她耍一耍小性子也是情理之中。

看在她苦等自己三年的份兒上,就對她多些包容吧。

楚翊安放緩了語氣,“待會兒到了母親跟前,你聽話些,莫要任性,我會替你求情,把管家權(quán)要回來?!?br>
陸知苒:?

“不必。”

這個破家,誰愛管誰管,她可不會再沾手。

楚翊安深深地望著她,“在我面前,你不必再這般強撐,你心里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說出來?!?br>
一股莫名的惡寒爬上四肢百骸,惡心得她想吐。

這男人腦子是不是有???

這個時候在她面前演什么深情?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楚翊安,“你現(xiàn)在說這番話不覺得虛偽惡心嗎?”

楚翊安的面皮抽動幾下,他強忍怒氣,“知苒,我只是想跟你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你何必總是這樣尖酸刻???”

陸知苒反問,“我就算說了自己的委屈,你除了那幾句廉價的安慰,還能做些什么?”

楚翊安一時語塞。

陸知苒冷冷道:“既然什么都給不了我,那就不必如此故作姿態(tài)。”

說完她便抬步向前,不再理會這男人。

前世,她的確吃他這一套,每次都被對方的花言巧語哄得團團轉(zhuǎn),一再妥協(xié)退讓。

這輩子,她不會再那般蠢!

楚翊安暗暗握了握拳,心中再次升騰起怒意。

她真的變了,變得與那些市井潑婦一般庸俗不堪,再不是當初在梨花下對自己怯怯一笑的少女。

楚翊安很失望。

陸知苒姍姍來遲,姜氏臉上卻不見半分慍色,養(yǎng)氣功夫十分了得。

楚云清滿臉不虞,但想到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忍住了沒出言刁難。

陸知苒朝姜氏行了一禮,姜氏笑著朝她招手,“知苒,你來了?

到母親身旁來坐?!?br>
陸知苒從善如流,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楚云清忍不住開口,“嫂嫂,你方才去哪兒了?

我們都等了你一整天了呢!”

語氣中難掩抱怨。

方才她親眼瞧過了那頭面,精致華美,堪稱美輪美奐,她簡直恨不得立馬戴到頭上去。

奈何陸知苒遲遲不歸,她只能吹毛求疵地挑了些毛病,讓如意閣的管事把頭面拿回去了。

陸知苒不答反問,“你們尋我可有什么事?”

楚云清張口就要說,被姜氏一記眼神制止了。

姜氏拉著她的手,一副為她做主的語氣,“母親聽說,昨日廚房給你送去的飯菜不合胃口,今日便特意命人去敲打了一番,好叫他們知道知道分寸,別自以為是地做些蠢事?!?br>
陸知苒輕輕把手抽了回來,“不過一樁小事罷了,不值一提?!?br>
姜氏一臉正色,“你是當家主母,他們敢怠慢你,這豈是小事?

今后這府中中饋還是交給你來管。

我老了,這個家沒有你實在不行。”

楚云清眼珠一轉(zhuǎn),也跟著開口吹捧,“可不是嘛,那些下人最會偷奸?;?,只有嫂嫂鎮(zhèn)得住他們,這個家還是嫂嫂來當最合適?!?br>
姜氏佯怒地嗔了楚云清一眼,“你個丫頭,眼里就只有你嫂嫂一人?!?br>
“女兒說的都是實話嘛,嫂嫂管家時便是廚房的飯菜都要好吃些,不像現(xiàn)在,都是些粗茶淡飯。”

陸知苒心中冷嘲,她管家時都是掏自己的私庫補貼,飯菜能不好吃嗎?

聽完兩母女唱的雙簧,陸知苒以手撐額,露出痛苦之色。

“我落了水,身上還帶著病氣,實在沒有精力操持庶務(wù),母親再讓我歇一段時日吧?!?br>
陸知苒不想浪費口舌與她們交鋒,索性直接用拖字訣,只要拖到和離圣旨下來,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她的態(tài)度平和,并未直接開口拒絕,落在幾人眼里便成了妥協(xié)讓步。

楚翊安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還真以為她有多硬氣,終究還是貪戀這管家權(quán)。

姜氏立馬從善如流地開口,“你的確該好好歇一歇。

清兒,明日你便陪你嫂嫂出門逛逛,松快松快。

正好,你嫂嫂送你的那套金絲八寶攢珠頭面做好了,明日你們直接到如意閣去瞧瞧。

你嫂嫂疼你才舍得給你送那么貴重的禮物,你可得好好謝謝她?!?br>
楚云清立馬親昵地挽上陸知苒的胳膊,嘴巴甜滋滋的。

“謝謝嫂嫂,那套頭面我可喜歡了,你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嫂!”


楚翊安神色微滯,一時無言反駁。

半晌他才道:“中公......”他才剛開了個頭,姜氏就連連嘆息,“侯府上下幾百口人要吃飯,你爹每月俸祿就那么點,朝廷每月發(fā)的食邑也是不夠的,只能靠鋪子和田莊的補貼。

現(xiàn)在也尚未到收賬之時,侯府實在艱難?!?br>
楚翊安不敢相信侯府竟然這般窮困。

姜氏緩緩道:“翊安,你便親自去玉笙居一趟,把陸氏請過來。

你是她的天,你向她低頭服個軟,她的氣自然就消了。”

楚云清也滿臉期待地望著楚翊安。

楚翊安只覺得屈辱和羞惱。

“她如此使小性子,全然沒有世家宗婦的大度,我這么巴巴地去請她,豈不是越發(fā)縱得她無法無天,不把書寧放在眼里?”

聽到趙書寧,姜氏的眼底閃過一抹隱晦的嫌惡,卻很快遮掩。

“陸氏這次的確太過小家子氣,但這也說明她心里在乎你這個夫君。

她苦等了你三年,你一回來就帶了個女子,她如何能接受?

一個女子有多少個三年可以蹉跎?

她有點小脾氣也是人之常情,你哄一哄她自然就消氣了。”

楚云清忙不迭地附和,“對啊,嫂嫂她日日都念著兄長,說不定她早就后悔了,就等你給她遞個臺階呢?!?br>
楚翊安抿了抿唇,他那擰巴的自尊心得到了撫慰,心中的抗拒這才稍稍松動幾分。

姜氏又好一番耐心勸解,楚翊安終于答應(yīng)走一趟。

看在她對自己一片癡情的份上,自己就給她這個體面。

楚翊安調(diào)整好心緒,往玉笙居而去。

但沒想到,他撲了個空。

此時的陸知苒,已然進了宮。

陸知苒身著一襲水藍色云霧煙羅衫,行走間釵環(huán)輕晃,卻不發(fā)出一絲聲音,步態(tài)端雅,不卑不亢。

被領(lǐng)到一處宮殿外,她挺直背脊,靜靜候著。

御書房中,蕭晏辭大喇喇地坐著,很是隨性。

敢在德豐帝面前如此不羈,大概就只有他一人了。

德豐帝一臉嫌棄,“朕要處理正事了,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br>
蕭晏辭卻依舊穩(wěn)穩(wěn)坐著不走,“那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兒臣可得好好盯著,不然您欺負了人家怎么辦?”

德豐帝老臉一抽,“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她是大齊國的大功臣,朕豈會虧待了她?”

蕭晏辭十分大逆不道地揭老底,“這可說不準,畢竟,您前兒個才剛給人家夫君的平妻冊封了五品誥命呢。

可憐陸大小姐,眼巴巴地等了自家夫君三年,到頭來卻等來這么個結(jié)果?!?br>
德豐帝:......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你懂什么?

楚翊安立下頭功,朕當眾承諾重賞,他便求了這道冊封圣旨,朕若不允,豈不是自打嘴巴?”

蕭晏辭立馬調(diào)轉(zhuǎn)火力,“楚翊安那豎子,自己要做那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卻拉父皇當這惡人,他竟是算計到您的頭上來了,好生可惡!”

皇上怎么可能有錯呢?

就算錯也是別人的錯。

蕭晏辭這話順理成章地給德豐帝遞了個臺階,他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對楚翊安的好感也削減了大半。

蕭晏辭:“父皇,此次西平之戰(zhàn)之所以能大獲全勝,太倉商行功不可沒。

您可不能虧待了功臣,叫人寒心?!?br>
德豐帝有些煩躁,原本他已擬定好嘉獎,但有了平妻封誥命之事,此時無論做何嘉獎都顯得不盡如人意。

蕭晏辭適時開口,“您不若也讓她自己提,她提什么賞賜,您就給什么賞賜,如此也算是一視同仁。

太倉商行能有如此義舉,可見她并非短視狹隘之人,定然不會提出讓父皇為難的要求?!?br>
德豐帝斜睨了他一眼,“倒是難得你這般替一個人說好話?!?br>
蕭晏辭又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樱罢l叫她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呢?

兒臣不喜歡欠人?!?br>
德豐帝揮手把人打發(fā)了,這回蕭晏辭沒有多廢話,麻溜地起身走了。

在廊下候了兩盞茶的時間,陸知苒被請入殿內(nèi)。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明黃的衣角,陸知苒朝上首標標準準地行了一禮。

“臣婦陸氏拜見皇上?!?br>
上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平身?!?br>
陸知苒站起身來,依舊眉目低垂,不敢直視龍顏。

她能感受到上首那道打量的目光,暗含威壓。

德豐帝:“沒想到,太倉商行的東家竟是一介小小女子,這著實有些出乎朕的預(yù)料?!?br>
陸知苒低垂著頭,語氣恭敬小心,“皇上或許有所不知,臣婦的生母乃是蘇州富商之女,母親去世時給臣女留下了不少人手,商行的經(jīng)營打理便全賴那些得力管事,臣女不過是占了個名頭罷了?!?br>
她態(tài)度謙遜不居功,德豐帝對她多了幾分好感,但帝王喜怒不行于色,語氣依舊威嚴。

“你們商行的大義之舉解了西平困局,救了西平萬千百姓,乃是大功一件,當賞?!?br>
陸知苒神色誠懇,語氣真摯,“西平將士不畏苦寒,以血肉之軀守衛(wèi)大齊邊境,才換來了京城這一片太平之世,臣婦困于內(nèi)宅,除了碎銀幾兩便身無長物。

此次能幫西平解了此番困局,也算是臣婦為朝廷略盡的一點綿薄之力,萬萬不敢居功?!?br>
這話說得德豐帝心頭熨帖,開口的語氣便和緩了些許。

“有過當罰,有功當賞,你不必自謙。

說說,你想要什么恩賞?

只要你開口,朕都允了?!?br>
陸知苒雙手交疊以額觸地,行了一個大禮。

“臣婦斗膽,也想求皇上一個恩典?!?br>
德豐帝眸光微瞇,臉上的神色淡了下去。

“朕的圣旨已下,不可能收回成命?!?br>
陸知苒聲音平穩(wěn),“臣婦并非讓皇上收回成命,只求皇上給臣婦一道圣旨,準臣婦和離歸家。”

德豐帝眼底閃過一抹驚詫,不禁重新審視起眼前女子。

“你竟要和離?”

陸知苒語氣堅定,“這是臣婦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求皇上成全?!?br>
“你可是在遷怒朕下的那道誥命圣旨?”

陸知苒心頭一緊,誠惶誠恐地解釋,“臣婦萬萬不敢。

皇上您乃一國之君,楚翊安和趙醫(yī)女于您而言是立了功的功臣,您嘉獎二人無可厚非,臣婦豈會因此不滿?

臣婦做出這個決定乃是發(fā)自內(nèi)心,絕非一時賭氣?!?br>

楚翊安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覺得母親在強詞奪理,但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出哪里不對。

姜氏看著他的神色,又添了一把火,“這幾日我與書寧相處,也深知她性情和順,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她與清兒亦是十分投緣。

唯一不足,便是人情世故上稍有欠缺罷了。

你將我的話告知于她,她那般通透,定然一點就通,不會吝惜這區(qū)區(qū)八千兩?!?br>
他現(xiàn)在覺得趙書寧哪哪兒都好,那姜氏就順著他說,不能為了個女人讓他們母子情生分了去。

把高帽子給趙書寧戴上去,屆時,這筆銀子她便是不想掏也得掏。

楚翊安聽了這話,心中果然舒坦了幾分,但他依舊沒松口答應(yīng)。

畢竟八千兩銀子不是小數(shù)目,他不能隨意替趙書寧做主。

姜氏長長嘆息一聲,“這次是你妹妹闖了禍,但也讓我看清了陸氏的為人,她也是個不吃虧的主兒,只怕以往在我面前的乖順姿態(tài)都是裝出來的?!?br>
“我把她當親女兒一般看待,她卻完全不顧我們侯府的難處,直接置之不理了,也實在叫我寒心。

只怕她現(xiàn)在就等著你去向她低頭呢?!?br>
姜氏這話直擊要害,楚翊安的怒氣立馬被挑起,冷聲道:“我不可能去求她,她愛端著,那就一直端著吧,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到什么時候!”

姜氏要的就是這態(tài)度。

陸知苒今日狠狠下了他們的臉面,那就要做好被冷落的準備。

她可是要在侯府生活一輩子的,沒有男人的寵愛,看她往后余生如何過下去!

“陸氏便是仗著自己手里有銀子,才敢這般拿喬,若書寧那孩子識大體,愿意拿出八千兩銀子救急,咱們便不用一直看陸氏的臉色了?!?br>
這招以退為進讓楚翊安的態(tài)度有了松動,但讓他對趙書寧開這個口,他依舊覺得難以啟齒。

姜氏:“你若是不好開口,便把她喚來,我與她說?!?br>
楚翊安立馬拒絕,“不必,還是兒子親自去與她說。”

書寧初來侯府,若讓母親來說,只怕她會多想,以為母親是在對她施壓。

他不想他們婆媳之間生出嫌隙,更不想讓她心中生出不快。

楚云清討好地道:“書寧嫂嫂最是善解人意,她定會答應(yīng)的?!?br>
楚翊安冷冷掃了楚云清一眼,直接走了。

楚云清的討好沒得到回應(yīng),還狠狠落在了地上,她頓時惱怒得狠狠跺腳。

“娘,您瞧哥哥對我的態(tài)度,對外人都比對我好!”

姜氏伸手戳了一記她的腦門,“你還好意思說,這次你闖了多大的禍,差點沒法收場!”

楚云清滿臉憤憤,“還不都怪陸知苒,以前她明明不是這樣的,誰知道她這次完全不給我臉面!

娘,您一定要為我做主!”

姜氏眼底閃過一抹陰鷙,語氣冷若寒霜,“只要她在這侯府一日,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br>
當晚,楚翊安留宿在趙書寧的青黛閣。

翌日,陸知苒聽說,趙書寧和楚云清二人親親熱熱地出門逛街去了,二人去了如意閣,趙書寧出手大方,當眾給楚云清結(jié)了那副頭面的尾款,算是她入門給小姑子送的第一份禮。

從如意閣離開,二人又去了成衣鋪和胭脂鋪,楚云清痛快地采買了一番,全都是趙書寧掏銀子,楚云清嘴巴抹了蜜似的,不遺余力地捧著趙書寧。

近日,趙書寧可謂是熱門人物,茶樓酒館中不少說書先生都以她為藍本編了不少故事,她儼然成了救萬民于水火的女英雄,她和楚翊安愛情更是其中感人肺腑的一筆。

而今姑嫂二人在外頭逛一圈,短短半日功夫,外頭的傳言就沸騰起來了。

宣平侯府兩位平妻的處境和地位如何,高下立判。

陸知苒對外面的傳聞充耳不聞,她命人把各處產(chǎn)業(yè)的賬冊都收了上來,需要重新梳理一番,沒時間花費在那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事上。

唯一讓她在意的是今日圣旨未到,陸知苒倒是不擔(dān)心皇上反悔,畢竟君無戲言,她只是有些急躁,想早日離開這里。

她沒法入宮去催德豐帝下旨,除了耐心等待也別無他法。

她安安靜靜地在玉笙居待著,傍晚時分,卻有不速之客登了門。

楚云清穿著一身襲湖碧的軟銀輕羅百合裙,腳上穿一雙乳煙緞攢珠繡鞋,頭上赫然待著那副金絲八寶攢珠頭面,襯得整個人珠光寶氣又不落俗套,反而有種流光溢彩,繁花似錦的美。

如意閣的手藝果然不凡。

楚云清如同一只開屏的孔雀,得意洋洋地在陸知苒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

“有些人自私小氣,連一副頭面都舍不得送給我,好在我有了個大方的新嫂嫂,她不僅把那副頭面送給了我,還給我置辦就好幾身漂亮的衣裳鞋襪,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款!”

陸知苒由衷笑了,“恭喜你,有這么一位出手大方的新嫂子,真是你的福氣?!?br>
又看向一旁臉色算不上愉快的趙書寧,笑得更加真誠了幾分,“也恭喜你,有這么一位會花錢的小姑子,也真是你的福氣?!?br>
趙書寧的面容微微抽搐。

“你不必這般陰陽怪氣,我不似你,把銀子看得那般重。

銀子只是身外之物,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才是真正彌足珍貴,無法替代的?!?br>
她說得很是用力,像是在說服自己。

楚云清驕傲地附和,“對啊,你休要挑撥我和書寧嫂嫂的關(guān)系!

我們親如姐妹,書寧嫂嫂才愿意在我身上花銀子?!?br>
陸知苒語氣真誠,“那可太好了,你們一個愿意出銀子,一個愿意花銀子,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姑嫂。

以后,你都不用擔(dān)心你的銀子無處花了?!?br>
趙書寧:......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翻涌的情緒。

“你一定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嘴臉有多尖酸丑陋。

翊安最討厭的便是你這般滿心陰謀算計的女子,你妄圖用這樣的手段拿捏他,逼他低頭,那你便大錯特錯了?!?br>
陸知苒四兩撥千斤地反擊,“你才應(yīng)該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此時臉上究竟有多么口是心非?!?br>
趙書寧:“翊安說你牙尖嘴利,如市井潑婦一般尖酸刻薄,果然不假。”

陸知苒輕輕一笑,“你不必句句不離楚翊安,他如何評價我,我并不在乎,也傷不到我半分。

反倒是你,這般在意他對我的評價,莫非你心底對自己依舊不自信,生怕他會對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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