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政務(wù)繁忙，不過是一個生辰而已，還勞動皇兄如此勞師動眾。”
“今日是你的生辰，索性今日公務(wù)已經(jīng)處理完了，我怎能不來看看？”景帝看向長公主，語氣是說不出的寵愛親近。
長公主垂眸，面上看著倒是欣喜，
看著一派兄妹和樂，眾人對長公主在景帝心中的地位有有了更直觀的認識，心底對長公主更是高看了一眼。
可希瑤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有些諷刺，所謂帝王恩眷，不過是皇權(quán)之下可有可無的點綴。
長公主是這樣、明珠公主也是這樣，在天子眼中，先是工具，后是妹妹、女兒。
想到此處，沈?，幮闹写蚱鹆耸值木駪?yīng)對，
“你就是沈家?，?？”果不其然，景帝的聲音響起。
“正是臣女！”?，幭蚓暗坌辛艘欢Y：“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福?！毕，幮卸Y，不見一般小女兒驟見帝王的緊張扭捏、亦無一絲錯漏。
看清沈?，幭嗝驳哪且豢?，饒是見慣了后宮美眷的景帝也不由愣了一下，旋即，他看向沈振宇笑道：
“是個漂亮的姑娘，亦有十分見地，沈愛卿教子有方?！?br>“既如此，倒讓朕看看你這曲子譜的如何。與江愛卿的心境體悟有何差別？”
得了景帝的話，?，幮卸Y，
焚香、凈手、調(diào)弦，
“錚！”琴音起，琴聲疏落、遼遠曠達，
雖然樂曲的開頭并無十分新意，但指法上卻見了幾分功夫。
此刻眾人雖身處廟堂之上，但面前，一幅天高曠野，大漠枯榮之景正在徐徐展開。
似乎有幾分能力，卻不算出眾。這是江知衍的想法，也是此刻在場諸多數(shù)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隨著樂曲的深入，琴音密集、指法漸快。
眾人面前的畫面一變：鼓聲起，馬蹄揚，真有“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之感。
在場諸人隨著沈?，幍那僖魸u入佳境，顧不得思考許多，一顆心也被琴音揪緊。
“這琴音同哥哥的也沒有什么區(qū)別?！苯邹杯h(huán)顧四周，見眾人漸入佳境，有些不忿的嘟囔了一聲。
江知衍并未理會江白薇，他眉頭輕皺，頭一回有些認真的打量高臺上的女子。
江白薇不知，可他卻聽的出，那譜子有些地方沈?，幎歼M行了改動，雖然不多，可那曲子調(diào)卻似乎更順了一些……
沈希瑤應(yīng)當(dāng)沒有這樣的才學(xué)，或許，只是碰巧罷了。
突然！
琴音一轉(zhuǎn)，旌鼓雷動，馬蹄聲嘶，
琴音轉(zhuǎn)撥之處，刀光劍影之間，鐵騎奔騰、烽火連天，
臺上，女子一聲紅衣，纖纖細指撥過琴弦，說不出的冷然肅殺，
臺下，***開，一朵一朵接成連天的烽火，道不盡的曠古絕塵。
場下，楚凌秋緊緊看著女子的身影，一雙手緊握成拳。
沈?，幍囊磺?，也將他代入了嘉峪關(guān)的戰(zhàn)場之上，西北路遙，也不知道他父兄如今如何了。
一向冷清的長公主攏在袖中的手不斷收緊，尖利的指甲在掌中拉出一道血痕，她心中已有萬馬奔騰，面上卻仍要強自維持鎮(zhèn)定，不叫人看出她洶涌的情緒。
隨即，樂曲逐漸進入了尾聲，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曲調(diào)之中，不似往常那般，滿是勝利的喜悅與壯懷激烈的豪情。
相反，輕快的樂音背后，卻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愁，愁絲纏繞在樂曲之中，扯著人心中生疼。
長公主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她定定看著場中的女子，
她終于知道，她始終覺得缺的那一塊是什么了！
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那一封封捷報的背后，不僅僅是敵退的歡樂，更有馬革裹尸、累累骸骨。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長公主闔目，死死忍住眼中的淚水：
世人皆以為她當(dāng)年是迫于無奈嫁給武定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嫁給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在皇兄心中，是臣子，需要忌憚提防卻又不得不用。
可在她心中，他卻是英雄，鎮(zhèn)守邊關(guān)，用血肉護衛(wèi)了一方百姓平安。
曲畢，
四周寂靜無聲，
眾人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自拔，
景帝面上不辨喜怒，他看向場中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神色變幻莫明。
“沈家女兒，你今日這曲，倒是獨樹一幟，不知有怎么的心境體悟？”
聽到景帝的話，沈振宇一顆心不由替女兒提起。
沈希瑤起身叩首，語氣是說不出的恭謹(jǐn)：“臣女曾聽家父說過，有陛下當(dāng)年在沙場征戰(zhàn)，這才打下了我大雍的浩浩山河?！?br>“曾有一次，陛下于嘉峪關(guān)抗敵之時不顧自身安危，于百萬敵軍之中直取上將首級，事后，雖我們大雍以少勝多打退敵軍，陛下卻因此受傷?！?br>“臣女愚鈍，受到啟發(fā)，世人以為，將軍百戰(zhàn)沙場，是劍指云天、長弓射燕的縱橫意氣，可臣女卻覺得，這背后亦是視死如歸，百戰(zhàn)無悔的忠君愛國之心?！?br>沈?，幷Z畢，長長叩首。
景帝看著跪在下首的紅衣女子，眼神也有些縹緲，?，幍脑?，倒叫他想起了過去的時光。
那時，他還只是景王，他母親出身低微，連帶著他也不得父皇的看重。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戰(zhàn)場上奮勇拼殺，希望父皇能多看自己一眼。
往事如煙，沒想到時隔二十余年，當(dāng)年戰(zhàn)場上的那些事竟然還會被人提起。
思及此，景帝心中的某處柔了柔，看向沈?，幍哪抗庵幸矌Я诵┬σ猓?br>“是個忠君愛國的孩子，難為你還記得?！?br>“沈愛卿，你將這個孩子教的很好，和你一樣?！?br>“臣惶恐，陛下謬贊了?！鄙蛘裼畛隽虚L拜，心中隱有慶幸，有了景帝這話，連帶著整個忠毅侯府都會在京城水漲船高。
可若是沒有?，庍@個女兒，怕是此時，他早已遭了帝王的厭棄。
“哈哈?！本暗坌χ?，任誰都能聽出他心中的愉悅，他側(cè)身看向旁邊的長公主道：“皇妹以為沈家小姐這曲《將軍令》如何？”
長公主正愣愣的看著希瑤，聞言，趕忙回神道：“沈小姐這曲補的很好，臣妹很喜歡?！?br>“江愛卿，你以為沈家小姐這曲如何？”
聽到景帝問話，江知衍起身，公子一身白衫，說不出的仙風(fēng)道骨。他嘴角掛著一如往日的溫和的笑意，應(yīng)聲道：“沈小姐這曲驚為天人，微臣自愧弗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