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銘是需要上鏡的主持人,而我是家妝發(fā)店的老板。
相戀七年,所有人都夸我們天生一對,連職業(yè)都剛好互補。
可事實卻恰恰相反。
他對我一切相關(guān)的想法都厭惡到了極點。
“我要在全國人民面前報道新聞,你那些不正經(jīng)的妝發(fā),不入流的審美,也好意思拿來顯擺?”
我原以為他是重視這份工作。
直到圣誕夜,他不顧形象發(fā)了穿著圣誕情趣服的照片。
手持鞭子,照片里還有一只女人cos的麋鹿。
并配文“我永遠是她的靈感模特?!?br>
全網(wǎng)瞬間炸了。
所有人都說平時在電視里雷厲風行的金牌主持人。
私下竟然玩的這么大。
我徹底心死,沉默了許久,給家里打去電話。
“哥,訂婚儀式幫我換個新郎吧?!?br>
1.
“換新郎?黎淑,你這是沒睡醒在說胡話?”
“不是愛許澤銘愛得死去活來,怎么勸都沒用嗎,今天開竅了?”
我回憶著手機里那張親密的合照。
凌晨一點發(fā)出,兩人均是面色潮紅。
許澤銘穿著圣誕限定情趣服,本就不多的布料松松垮垮掛在身上。
曾經(jīng),我也羞澀地向他提出過這個請求。
可他卻是滿臉不屑,把我的自尊按在地上碾碎。
“黎淑,你是有多饑渴?”
“我是公眾人物,得要臉,沒興趣陪你玩這套!”
我當即臉色煞白,從此再不敢提這事。
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胃里惡心得厲害。
“我沒說胡話。”
電話那頭的人聽出了我聲音里的嚴肅和難過。
本以為哥哥會冷嘲熱諷一番,可他卻是長舒一口氣,語氣雀躍。
“我早就不看好你那個不著調(diào)的男朋友。以前你護地緊,不讓我說他一句壞話,好在現(xiàn)在終于想通了?!?br>
“我家淑淑還愁沒人追?你就等著你哥安排吧!”
“這下,還真便宜江家那臭小子了......”
哥哥的最后一句話說得含糊,我沒聽清。
但有了家人的支持,心里的那塊大石終于落地。
“好,元旦的訂婚儀式,就靠你了。”
我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人猛地打落在地。
巨大的沖擊力落在手腕和手背,只覺得火辣辣得酸疼。
“黎淑,什么訂婚儀式?”
“我不都和你說了,假期我沒空,訂婚延后嗎,別給我暗地里搞小動作!”
2.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
面前的許澤銘一臉緊張,憤憤瞪著我。
“黎淑,我警告你,元旦那天我要去陪兮兮,她剛回國,還帶著孩子,一個人過節(jié)肯定會孤單?!?br>
聽了這話,我只覺得好笑。
我們的訂婚儀式,已經(jīng)拖很久了。
起初,許澤銘的說辭是,結(jié)婚大事他尊重我,想給我更多的時間考慮。
到后來推三阻四,每每提到這事,他就拿出一堆借口。
整整七年,直到周圍所有人都開始笑話他不夠男人,許澤銘才咬牙向我求婚。
原來,他一直等待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既然不愿意,那訂婚儀式的新郎,也不必是他了。
我滿眼失望的看著許澤銘。
“林兮和她老公離婚了嗎,你就上趕著去接盤?”
“我們的訂婚儀式,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不知是哪個字眼刺痛到了許澤銘,他面色不虞,眼中滿是憤怒。
“你能不能有點同理心,兮兮一個人,還帶著生病的孩子,孤兒寡母的,我不管他們,誰管?”
“你心臟,當然看什么都是臟的。我都已經(jīng)向你求婚了,難不成還會食言嗎?你整天疑神疑鬼些什么?”
心臟?
我自嘲一笑。
撿起手機掛斷電話,翻到那張深夜發(fā)出的照片。
“昨晚圣誕夜,你們兩個又是平安果,又是cos圣誕老人和小鹿,真的什么都沒有?”
剛才振振有詞的許澤銘,語氣瞬間軟了下來,眼神不停閃爍著。
“兮兮在國外呆慣了,這兩個節(jié)日對她來說都意義非凡,我只是在照顧她。”
“她也是從事妝發(fā)行業(yè)的,但沒你那么幸運,剛回國名氣小,我當然得幫忙造勢,不讓她的才華被埋沒。”
聽了這話,我只覺得無比諷刺。
就算如今我在業(yè)內(nèi)已經(jīng)小有名氣,許澤銘也是避我如蛇蝎,生怕在公眾面前扯上關(guān)系。
他嫌我那是不入流的小牌子,不想自降身份。
現(xiàn)在,卻能賭上前途,為初戀林兮鋪路。
見我不說話,許澤銘以為這是妥協(xié)了,親熱地來摟我的肩膀。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跟你回家見爸媽?!?br>
“日子還長著呢,不急這一時?!?br>
可打一巴掌給顆甜棗的把戲,我已經(jīng)膩了。
側(cè)身躲開他的手臂,冷聲回應(yīng)。
“你想選她就去吧,我不當小三?!?br>
“黎淑,你怎么就那么無理取鬧......”
許澤銘眉頭緊皺,還想說些什么,電話響起。
“好,是越越發(fā)燒了嗎?我馬上來,別急,等我?!?br>
他推門就走,連半個眼神都沒再分給我。
3.
我的生活處處圍繞著許澤銘。
但自從對他漸漸冷了心,我的事業(yè)越發(fā)如魚得水。
前不久,還收到來自一家幼兒園公益合作的邀約。
可在幼兒園看到面前這個滿臉戾氣的小男孩時,我愣在原地。
他,不就是林兮的兒子林越嗎?
小男孩見了我,拿著剪刀就朝我跑來。
“怎么找了個那么丑的理發(fā)師來,一看就是野路子!”
他眼神詭異,故意拿著鋒利的剪刀在面前揮舞。
我皺著眉頭,來不及閃躲。
下一秒,刀鋒劃過手臂。
“嘶?!?br>
我捂住傷口痛呼出聲。
血珠一滴滴從指縫落下。
“哇啊啊啊,阿姨為什么不接我的剪刀,我好怕啊,差點就戳我手上了!”
他卻先我一步出聲,大哭起來。
“你干什么!”
“我讓你來是剪發(fā)的,不是來制造危險的。孩子那么脆弱,你怎么能一點防護都不做,還好傷到的不是越越!”
一個領(lǐng)頭的女老師快步趕來,一把將林越護在懷中,對著我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看著林越幸災(zāi)樂禍的笑,和女老師明顯反常的行為。
我懵了。
就算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但不想讓這次來之不易的合作泡湯。
依舊好聲好氣。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先為這個小朋友剪發(fā)吧,到時候可以先讓孩子回去休息。”
我想著速戰(zhàn)速決。
可就算已經(jīng)小心到了極點。
剪發(fā)過程中,林越還是大吵大鬧起來。
“壞阿姨,壞阿姨用剪刀戳我!”
“越越好痛,壞阿姨在報復我!”
我剛想解釋,就被突如其來的大力掀翻在地。
4.
“黎淑,你真是惡毒,對一個孩子都下得去手。”
“不就是嫉妒兮兮又有才華又有能力嗎,我才照顧了她沒幾天,你就按耐不住要對孩子動手了?”
“竟然拿著剪刀想傷害越越,你還是個人嗎!”
許澤銘一腳踹我胸口。
握在手上的剪刀隨著慣性深深扎進肉里,伴隨著手臂上的劃傷一起撕裂開來。
我狼狽地摔倒在地。
雪白的衣服布料瞬間被染成血紅色。
“我沒干這事,孩子也沒受傷,大可以查監(jiān)控......”
我剛說完,另一邊,傳來林兮的嘶吼聲。
“越越啊,我的越越,你別嚇?gòu)寢專瑒e丟下媽媽?。 ?br>
“我寧愿受傷的是我啊,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許澤銘聽了,更是怒火中燒。
“自作自受,少拿這副樣子裝可憐!”
“孩子就是一張白紙嗎,怎么會撒謊?他們母子連心,否則兮兮也不會難過成這樣!”
就在我摸出手機想報警時。
一旁沖來的林兮,瞬間踩碎了手機屏幕,撲進許澤銘懷中。
“別怪姐姐了澤銘,是我不好,不該貪戀我們以前的溫暖回來找你,害得你和姐姐感情出了問題?!?br>
“可越越得了白血病,我一個人實在顧不過來,這些天,真的很謝謝你,今天這件事,就算是我們母子罪有應(yīng)得好了!”
一旁的林越也嗚咽出聲。
“媽媽我不想死,越越只想在化療前,最后剪一次頭發(fā)留念?!?br>
“可阿姨不僅拿剪刀亂戳我,還說讓我最好死在手術(shù)臺上,這樣就沒人和她搶叔叔了!”
我看著毫發(fā)無傷的林越,再看看自己被剪刀劃爛的手臂,嘴下毫不留情。
“小小年紀,就和你媽一樣滿嘴謊話,活該一個離婚一個得病?!?br>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黎淑,以前我只當你吃醋,沒想到你的本性那么壞!還容不下一個孩子!”
“既然你毀了越越最后一次理發(fā)的機會,那就拿你的頭發(fā)來賠吧!”
5.
許澤銘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往椅子上拉。
對著身邊的人吩咐。
“按住她,今天就讓兮兮親自剪一副假發(fā)給孩子用!”
我使勁掙扎怒吼著。
“你們這是犯法的,這是非法囚禁,我要報警,放開我!”
可沒有一人上前幫忙,甚至那女老師還上前幫忙按住了我。
許澤銘將剪刀塞進林兮手中。
“還好老師今天及時通知,才沒讓越越被虐待?!?br>
“剪吧,真發(fā)更適合用來做假發(fā),把她頭發(fā)剃完,能給越越做好幾頂假發(fā)了,這是她欠你們的!”
堅強如我,此時此刻的淚水也如決堤一般洶涌流出。
從小到大,我對妝發(fā)就有著很濃厚的興趣。
對滿頭的秀發(fā)更是呵護到了極致。
以前情到濃處時,許澤銘也會情不自禁撫摸著我的頭發(fā)。
“淑淑,等結(jié)婚的時候,我親自給你編發(fā)打扮,給這滿頭烏發(fā)編上鮮花,一定很美?!?br>
可現(xiàn)在,他為了一個空口污蔑,就要毀了我呵護這么多年的頭發(fā)!
“澤銘,我怕?!?br>
林兮嘴上拒絕著,可眼里分明是躍躍欲試的精光。
“兮兮,你以后是要給無數(shù)名人做妝發(fā)的,現(xiàn)在就當是練手了。不由你親自來毀了黎淑最看重的東西,她是不會長教訓的!”
許澤銘冷漠的眸子落在我身上,讓我渾身戰(zhàn)栗起來。
頭被用力摁在桌子上,長發(fā)則被揪在半空。
鋒利的剪刀不時戳在頭皮上,只感覺黏膩的液體順著臉龐流下。
祈禱和哀求都不起作用。
及腰的烏黑長發(fā),不出幾秒,便簌簌落地。
“哈哈,她好像個禿子,你看,腦門上那塊頭發(fā)短,旁邊的長,滑稽死了!”
“哈哈哈,剛來的時候裝得多么高級,看她被剪了頭發(fā),還怎么搔首弄姿!”
隨著最后一縷頭發(fā)被扯下,四周的人都拿看猴子一般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我。
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取笑。
旁邊那群平日里和林越交好的小孩,也紛紛拍手叫好。
“老妖婆,丑女人,惡有惡報!”
看著鏡子里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徹底絕望了。
6.
“兮兮,別自責,這是她罪有應(yīng)得?!?br>
“我們還是趕緊去定做假發(fā)吧,越越今天受委屈了,咱晚上好好慶祝慶祝!”
許澤銘一手抱著林越,一手摟著林兮,頭也不回就走。
“許澤銘,我恨你,把頭發(fā)還我,林越有什么資格用我的頭發(fā),他不配!”
我跌跌撞撞想跑過去搶,最終還是被絆倒在地。
“黎淑,你該感謝我。”
“故意殺人罪,要是兮兮有心追責,你逃不了牢獄之災(zāi)。我只是讓你還個頭發(fā),這是在給你機會!”
許澤銘冰冷地注視著我。
有人看不下去想打救護車,也被他厲聲喝止。
“孩子的皮肉嫩,她害越越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現(xiàn)在也該好好嘗嘗這個滋味!”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幼兒園的。
只知道后來暈在路上,被好心人送去了醫(yī)院。
恢復過來的第一件事,我便報了警。
卻沒想到,那日氣勢洶洶離開的許澤銘,卻是面色溫和地來探望我。
“黎淑,我知道你心里不滿,恨我不管不顧剃了你頭發(fā),想報警泄憤,這件事我可以縱容你?!?br>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
盡管已經(jīng)徹底失望,但心底還是泛起陣陣漣漪。
“我們根據(jù)你頭發(fā)里的DNA,驗出你和越越的骨髓匹配度很高。淑淑,你愿意戴罪立功,簽捐髓協(xié)議嗎!”
“孩子是無辜的,你把欠他的還了,我就原諒你,照常結(jié)婚?!?br>
要了我的頭發(fā),還不知廉恥地想要我的骨髓?
許澤銘依舊喋喋不休。
“元旦那天,你先去醫(yī)院準備,等我陪兮兮過完節(jié),就帶孩子來做手術(shù)。”
我看著窗外,沒有回答。
可他似乎認定了我會同意,一點沒詢問我的意愿。
許澤銘和我在一起七年,卻連這點不正常都看不出來。
他喜笑顏開,匆匆離去后。
我便火速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家的飛機。
訂婚儀式照常,我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