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一宿難眠。
氣的。
一想到姜時愿竟然膽大妄為把自己的名帖拒了,沈律初就覺得可笑。
沈律初很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會一時心軟,低頭給她送去名帖。
這明明是個磨練她的好機會。
這次一定要將她那一身犟骨頭全部打碎磨平,讓她乖乖順順的待在自己身邊。
正想著,忽地一陣秋風(fēng)吹來,風(fēng)中好似還夾雜著一個熟悉的聲音。
沈律初腳步一頓,他好像聽到姜時愿的聲音了?
姜時愿今日也入宮了??
“怎么了?”文和郡主見沈律初突然停下腳步,關(guān)心問道。
沈律初回神,搖了搖頭道:“沒什么。”
他這是魔怔了嗎?
他怎么會在宮里聽到姜時愿的聲音?
姜時愿這會一定還在家里垂頭喪氣,想著要怎么收場呢。
沈律初這樣想著,心情莫名愉悅了起來,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母子倆輕車熟路穿過宮道,就在沈律初一行人消失在宮道盡頭時,宮道的另一頭,姜時愿和秦嬤嬤緩緩走來。
姜時愿聽著腳下石磚傳來的松動聲,忍不住輕笑出聲。
都過這么久了,這宮道還沒修好嗎?
姜時愿小時候常來宮中,還做過公主的伴讀。
她敢說,這皇宮六院,就沒有她沒去過的地方,這冗長又曲折的宮道,更是她捉迷藏的最佳場所。
不過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候父親和母親在外領(lǐng)軍,捷報一封接一封,宮中上下見著她都會喊一聲‘姜姑娘’,可那聲‘姜姑娘’在父母戰(zhàn)亡之后便再也沒響起過。
那是姜時愿第一次見識到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
父親和母親一去,西北大軍歸入瀾妃的兄長陸峰麾下,并緊接著打了一個勝仗。
隨后京中便掀起了一股流言,說父親徒有虛名,母親身為女人更是不祥之身,區(qū)區(qū)一個匈奴,死了那么多人,浪費了那么多糧草打了一年都沒打下來,哪里像陸大將軍那般英勇,一個月就把匈奴拿下了!
明明在一個月前,他們還痛哭流涕地歌頌父親是忠貞英雄,稱贊母親巾幗不讓須眉。
明明一個月前,他們還是滿臉憐憫地勸她振作,一個月后,一個個見她就跟見到什么臟東西一樣,全是鄙夷。
忠烈之后變成了卑劣之身,從高高的云端到深深的泥潭,僅僅用了一個月時間而已。
因為尊卑有別,姜時愿便不再被允許進宮玩耍,一年能與姑母見面的機會變得屈指可數(shù)。
可即便這樣,她連這寥寥幾次的機會都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