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俞青山患病,是他開始冷落我的時候。
我是他養(yǎng)大的玫瑰,又怎么會不了解他呢。
我知道俞青山四處求醫(yī),也知道他趁我睡覺后躲起來哭。
俞青山太驕傲,他不會讓我看到他等待死亡的那一面。
于他,于我,都是痛苦。
求婚那天,我在賭。
如果于青山愿意讓我陪他承受,我至死不悔。
可我賭輸了。
俞青山的愛太成熟,他寧愿用計把我推開,也不愿意耽擱我一輩子。
我順意而為,只求他安心。
他來談項目那天,其實是想最后確認我過得好不好。
我沒有讓他失望,努力工作生活。
但我也違背了他的初衷,從來沒有一刻忘記他。
我曾偷偷回來過,但我從不敢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我怕看見他失意頹敗的樣子,我也怕他自卑。
只是今天,我還是意外撞破了一切。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俞青山掉眼淚。
我記憶中的俞青山成熟穩(wěn)重,意氣風發(fā)。
但如今他骨瘦如柴,那雙修長的像是干枯的樹枝。
我心頭一陣刺痛,似有千萬螞蟻在不斷啃咬。
天微微亮的時候,我把錄音筆和筆記本放回原位。
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
信上寥寥幾字。
——唯有見你是青山。
在他僅有的生命里,我還是告訴了他我從未恨過。
我懂他的苦衷,想來至今他也懂我的退讓。
一年后。
俞青山的葬禮,下了好大一場雨。
我抱著兩歲大的女兒遠遠地看著。
我的孩子,我和俞青山的那個孩子。
流產(chǎn)那天的最后一秒,我改變了主意。
我瞞著俞青山偷偷生下了這個孩子。
對于我和俞青山的感情糾葛而言,也許打掉孩子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但我舍不得。
這個孩子,是除了俞青山以外,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人。
也是我和俞青山最后的羈絆。
正如當初俞青山所言,女兒長得很像我,只有那雙眼睛和俞青山的如出一轍。
女兒滿月那天,我從口袋拿出一個做工略顯粗糙的小金鎖戴在她的脖子上。
“楚唯,你就叫楚唯吧?!?br>
她望著我笑,眉眼彎彎。
這個小金鎖,是俞青山很久之前就打的,是他無法言說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