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誒,哪怕咱爹是李剛,你這鬼火少年也不能騎車撞傷人后,還把他碾死吧?
弟弟誒,哪怕你是馬加爵,出了車禍不自己扛著,還把鍋甩在你姐姐我身上?
弟弟誒,你姐哪怕是竇娥,也不能扛了你的鍋,讓你和爹媽買給死者家屬,最后凌虐致死吧?
弟弟誒,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清明的時候玩這一出。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姐姐我還魂回來,又看到你求我。
“姐,我只騎一圈,絕不會把你的摩托車弄壞的,你就讓我試試嘛?!?br>
你不會弄壞我的摩托車。
我要弄壞你。
咱們試試。
1
我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弟弟屈子昂雙手合十,臉上掛著幾分乞求,幾許狡黠。
“姐,我只騎一圈,絕不會把你的摩托車弄壞的,你就讓我試試嘛。”
他見我沒吭聲,干脆湊過來,嬉皮笑臉地伸手摸我的口袋。
“我都跟幾個兄弟說好了,要騎摩托去山里耍耍,你可別讓我在他們面前丟臉啊。”
我看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心底泛起一陣冷意,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前世。
上一世,爸媽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念頭,像藤蔓一樣纏繞著這個家。
生下我后,他們整整十年不死心,吃藥調(diào)理,終于盼來了個兒子。
老來得子,屈子昂成了他們的心頭肉,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
就連每年清明掃墓,他們都讓弟弟第一個點香,生怕他受半點委屈。
可這份溺愛卻養(yǎng)出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賬。
那天清明,他剛拿到駕照不到三個月,就在村里四處炫耀,嚷嚷著要騎我的摩托車上山路耍威風。
結(jié)果,他撞傷了一個路人。
那人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哀嚎著要賠償。
弟弟卻慌了神,怕事情鬧大連累自己,竟一咬牙,騎著摩托碾了過去,把人活活碾死。
他跑回家,滿臉淚痕地哭訴:
“我才剛上大學,不能坐牢?。 ?br>
“姐,那是你的摩托車,山路上又沒監(jiān)控,誰也不知道是我干的?!?br>
他眼底閃著狡猾的光,抬頭看向爸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爸媽對視一眼,眼神里沒有半點遲疑。
從來都對我擺臉色,從來都像指揮奴隸似的的媽媽,居然開始撫摸我的頭發(fā)。
“飛雪啊,子昂是我們屈家唯一的根,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毀了吧?!?br>
就連平日里對我非打即罵的爸爸,也破天荒地拉起我的手,像是在搖狗尾巴似的搖起來。
“蹲幾年牢而已,你出來,爹給你找個好人家,一樣能過??勺影阂沁M去,這輩子就完了,工作找不到,媳婦娶不上,以后你在婆家受委屈,可還要你弟弟出頭呢!”
他的手握得很輕,可語氣卻重得像壓在心口的石頭。
“飛雪,你得為咱們家想想,懂嗎?”
我拼命搖頭,死活不答應。
他們卻不管不顧,把我鎖在屋里,四處散播那輛摩托是我的,硬生生把我推出去當替罪羊。
當天夜里,死者家屬找上門,怒火沖天地把我拖進深山。
咒罵、凌辱、撕咬…
他們?nèi)缤活^頭沒有人性的獸。
我被毆打到昏迷。
又在下身的劇痛中驚醒。
我看著刀砍進身體,看著不同的人在聳動。
直到我徹底死了,靈魂飄在空中,地上像剛結(jié)束一場血腥的歡宴,留下滿地狼藉。
最后,野狗,野豬,狐貍…
畜生們接續(xù)著這場宴會,將我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跡吞進肚里。
幾天后,生怕留下什么證據(jù)的屈天澤來到這只剩星點干涸血跡的深山中,徹底放了心。
“姐不就是該護著弟嗎?”
更可笑的是,我攢了幾年血汗錢買的摩托,被他霸占,天天騎去學校招搖。
爸媽拿我的存款給他買了新房,一家人踩著我的尸骨過得風光無限。
而我,躺在深山,連塊墓碑都沒有。
重生回來,我盯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弟弟還在低聲哀求。
我冷冷一笑,從桌上撿起爸爸落下的摩托車鑰匙,遞到他手里。
他軟磨硬泡,我一概不理。
見我油鹽不進,他一把搶過鑰匙,嗤笑道:
“難怪你是個老處女,都快三十了沒人要,就你這脾氣,誰敢娶?”
我笑得更深,把他推到門外。
直到他騎著爸爸的摩托車揚長而去,我緊繃的心才松了下來。
他想去山里耍威風,我成全他。
他愛讓人背鍋,那就等著家破人亡吧!
2
那天下午,屈子昂一臉驚慌失措地沖進家門,鞋都沒脫就癱在椅子上。
爸媽見狀,立馬圍了過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子昂,怎么了這是?”
媽媽顫著聲問,手忙腳亂地給他倒水。
弟弟低著頭,一聲不吭,臉色白得像墻上的石灰。
這模樣可把爸媽嚇壞了,他們捧在掌心的寶貝兒子,什么時候這么狼狽過?
爸爸屈正山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洪亮:
“兒子,有啥事你就說,爸給你撐腰!”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忍不住笑了。
撞傷人再碾死人的事,他撐得下嗎?
嫌氣氛不夠熱鬧,我慢悠悠地開了口:
“是啊,子昂,有啥事爸都能扛,殺人放火他也能給你擦干凈。”
這話一出,弟弟原本呆滯的眼神猛地亮了起來。
他抬起頭,滿懷期待地看向爸爸,小心試探著問了一句。
見爸爸點頭,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起事情經(jīng)過。
講到騎摩托撞傷人,又怕賠償碾死人的時候,爸媽的臉刷地白了。
我貼心地扶著腿軟的媽媽坐下,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我瞥了弟弟一眼,語氣里滿是嘲諷:
“殺人得坐牢啊,輕則十年,重則…無期或者死刑?!?br>
我故意拉長聲音,看著他們額頭冷汗直冒。
嘆了口氣,我又補上一刀:
“不管是死了還是坐牢,以后哪還有媳婦給屈家傳宗接代啊。”
爸媽最怕聽這話,傳宗接代在他們眼里比天還大。
而他們最看重的東西,將是我反擊的利刃。
弟弟畢竟年輕,頭一回撞上這種事,哪經(jīng)得住嚇唬。
我話音剛落,他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像沒了骨頭。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抱住爸爸的大腿。
他哭得涕淚橫流:
“爸,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才十九啊,我還沒娶媳婦呢…”
爸爸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可攥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掙扎。
他也不想弟弟坐牢,畢竟那是屈家唯一的香火。
“我騎的是爸的摩托,山路上沒監(jiān)控,誰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弟弟這話跟前世如出一轍,只是栽贓的對象換成了爸爸。
爸爸聽完,氣得抄起旁邊的木凳就要砸下去。
媽媽尖叫著攔?。骸安痪褪翘鎯鹤禹斪飭??你是他爸,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
“你忍心看著屈家絕后嗎?”她聲嘶力竭地喊。
我也在一旁火上澆油:
“對啊爸,你蹲幾年出來還能享福,子昂要是進去,媳婦都找不著?!?br>
“爸,你得為咱們家想想啊?!?br>
我一字一句,把他前世對我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爸爸的臉色黑得像鍋底,可最后還是點了頭。
弟弟松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我笑得更深,轉(zhuǎn)身把“爸爸騎摩托撞死人”的消息傳遍了村子。
3
夕陽西沉,余暉灑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屈飛雪跟在爸爸屈正山身后,送他去村頭的警局自首。
半路上,弟弟屈子昂突然一把將我拽到后面,腳步踉蹌。
他瞇著眼,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像早已看穿了一切。
“姐,你是故意的吧?”
我心跳猛地一頓,面上卻裝傻,眼神茫然地回望他:
“你在說什么?”
他冷哼一聲,步步逼近,語氣里滿是威脅。
“你故意把爸的摩托車鑰匙塞給我,還裝得那么無辜,你說,要是我把這事捅到爸媽耳朵里,他們會怎么收拾你?”
我暗暗松了口氣,抬起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直到他被看得頭皮發(fā)麻,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所以,你想怎么樣?”
弟弟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得意地咧開嘴,朝我伸出手,指著我口袋里的摩托車鑰匙。
“簡單,把你的摩托給我騎,我就幫你把這事瞞下來,怎么樣?”
他撞傷人又碾死人的事剛發(fā)生,居然還惦記著我的摩托。
在他眼里,只要有人替他扛罪,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窮無盡。
畢竟他是屈家的獨苗,天塌下來都有人頂著。
“你到底想好沒有?”
見我沉默,他急了,聲音拔高了幾分。
“今天我在山路上沒耍好,幾個兄弟笑話我笑得要死,我咽不下這口氣?!?br>
“我可是兩個月就拿駕照的天才,我得證明給他們看!”
“你再不答應,我現(xiàn)在就喊爸媽過來!”
我雙臂環(huán)胸,冷眼看著他在那兒自說自話,像個跳梁小丑。
一言不發(fā)。
我可不想再把摩托借給他,重演前世的噩夢。
那撕心裂肺的死亡之痛,嘗一次就夠了。
見我不松口,弟弟扯開嗓子,沖著前面喊:
“爸!媽!是姐把你的鑰匙給我的,我本來沒想騎你的車!”
一家四口在暮色中僵住腳步,晚風微涼,夾雜著爸爸沖過來的一記重重的耳光。
“啪”的一聲,我被打得偏過頭,右臉火辣辣地疼,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
“你個喪門星!你害你弟弟不夠,還要把我也搭進去?你怎么不攔著他?”
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指著我鼻子罵:
“早知道你這么歹毒,就不該生你!”
媽媽也沖上來,尖聲責罵:
“你是不是見不得子昂好?他才多大,你就慫恿他去騎車?”
“我看這牢就該你去蹲,你爸和你弟都是被你害的!”
我捂著腫起的臉,低頭不語,疼得咬緊了牙。
他們輪番開罵,爸爸甚至揚起手要再打,身后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偷偷抬眼,看清了領(lǐng)頭那人的臉——上一世第一個拿刀砍我的人,田老三。
我知道,爸爸的好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