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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食堂,莊姨正坐在門檻上摘菜,她看到我,親切地朝我招了招手,“小朝,過來。”
我坐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摘菜。
“你們宿舍那個李雨熙是怎么回事?”莊姨手上動作不停,八卦地詢問道,“聽說一覺醒來孩子就沒了,不是都已經(jīng)七個月了嗎?”
我不敢告訴她飛頭降的事,既怕莊姨把我當(dāng)成異類,更怕連累了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蔽抑е嵛岬鼗卮?。
莊姨嘆了口氣,沒有再追問,“也好,她來的那天我們就說,這孩子肯定是留不下的,沒了也是好事?!?br>
說著,她從兜里掏出兩個雞蛋,遞給我,“這兩個雞蛋你拿回去,給那孩子補(bǔ)補(bǔ)身子?!?br>
我接過雞蛋,由衷說道,“莊姨,你心腸可真好!”
雞蛋在園區(qū)可是稀罕物,一個星期只能吃上一到兩回。
李雨熙跟莊姨非親非故,只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她就愿意把自己的雞蛋省下來給她。
莊姨慈祥地笑了笑,“姨歲數(shù)大了,女兒又不在身邊,一看見你們啊,就跟看自己閨女一樣……
在這個鬼地方,大家都不容易,又都是華人,能照顧的話盡量照顧下,爭取咱們都能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不是?”
莊姨的話讓我心頭一暖。
是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必須活下去,否則每年清明節(jié),老秋家連個給我爸上墳的人都沒了。
“莊姨,你想不想回去看看你女兒?”我試探地問道。
莊姨手上的動作停頓,蒼老的面容浮現(xiàn)復(fù)雜的情緒。
有思念,有渴望,更多的卻是無奈。
“想,怎么不想?。俊鼻f姨滄桑的聲線微微顫抖,耷拉著眼瞼說道,“可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回去?回去了又能做什么?還不是給女兒添麻煩......”
莊姨抬手抹去眼角淚水,輕嘆道,“小朝啊,如果你將來能回到國內(nèi),就幫莊姨給女兒帶個話,告訴她,我在這邊一切都好,讓她好好上班,不要擔(dān)心我……”
說到最后,她的聲調(diào)已近哽咽。
我放下手中的菜,安慰道,“莊姨,你別難過,我們都會離開這里的,一定會的!”
莊姨看著我,緩緩點(diǎn)頭。
夜幕降臨,一天的活兒干完,我又要去見阿贊云了。
想到昨晚把人家腦袋用洗臉盆拍飛了兩次,指不定她要怎么折磨我呢!
今晚的園區(qū)格外寂靜,我刻意走得很慢,月色昏暗,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傳說中的瘦長鬼影。
來到阿贊云的住處,我輕輕敲了敲門。
“進(jìn)來。”沙啞的嗓音從門內(nèi)傳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進(jìn)去。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著某種動物的血腥味,讓人有些頭暈?zāi)垦!?br>
阿贊云坐在蒲團(tuán)上,眉眼不抬,“脫衣服?!?br>
我撇了撇嘴,把衣服脫掉鉆入木桶里。
今天的水比往日都要冷,幾乎要結(jié)冰的程度。
我凍得渾身發(fā)抖,連牙齒都在打顫,“阿……阿贊云,可以了嗎?”
阿贊云明顯是蓄意報(bào)復(fù),聲調(diào)陰狠,“繼續(xù)泡,我沒說起來就不準(zhǔn)起來!”
我為昨天‘打網(wǎng)球’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冷水里泡了足足半個時辰,阿贊云才同意我出來。
“阿嚏……”我裹著毛巾瑟瑟發(fā)抖,感覺自己可能要感冒,得趕緊回去喝點(diǎn)熱水。
“對了,有件事告訴你?!?br>
我剛要走,就被阿贊云叫住,她欲言又止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欣喜。
我心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鶴神大人已經(jīng)收到了婳眉傳遞給他的消息,他不放心,決定親自過來看一眼?!卑①澰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