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前一天,沈安懷將一箱又一箱東西搬進了我的院子。
他摟著我,同我暢想未來。
“阿愿,里面有許多首飾,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你一定會喜歡?!?br>
“還有一些是我在邊關命人搜尋的小玩意,你從前最是愛玩這些東西?!?br>
“阿愿,明日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好期待。”
我望著那些東西,內(nèi)心毫無波瀾。
妻子嗎?
耳邊恍惚想起幾日前我在隔間聽到的聲音。
彼時他正摟著甄白雪毫無遮掩說著對我的不屑。
他對另一名女子,說著我如何不干凈。
我只記得那晚,我全身發(fā)涼,連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明明我會被敵軍擄走,是為了救他啊。
明明邊關六年,他曾摟著我,說我是他最愛的人。
怎么回了京后反而變了呢?
一切都無從探尋,或許權利二字對他而言更加重要。
我在沈安懷懷中嘆了口氣,輕聲道:“太子殿下,陪我去騎馬吧?!?br>
沈安懷摟著我的手驟然收緊:“阿愿,為何突然要去騎馬?
你不是……”是,他還記得。
被敵軍擄走那三日,我被綁在馬上,任由敵人揮舞著馬鞭。
馬兒在叢林中胡亂奔跑,樹枝刮花了我的臉,刮傷了我的身體。
從此以后,我看到馬就怕。
我淡淡道:“總要克服一下?!?br>
沈安懷沉默了一下,見我堅持,還是道:“好?!?br>
沈安懷沒有叫人,就只有我和他。
沈安懷時刻關注著我的情緒,見我身體僵硬,他心疼地想要讓我過去和他共騎一匹馬:“阿愿,別勉強自己?!?br>
我朝他笑笑,用力攥緊了韁繩:“如果這點都克服不了,又如何做你的太子妃呢?”
沈安懷頓住,神色閃過一絲愧疚和緊張,卻還是點頭對我道:“阿愿說的是,可是你這樣,我會心疼,我的太子妃,不需要這么堅強?!?br>
“沈安懷?!?br>
我定定地看著他。
見我神色肅穆,沈安懷也嚴肅了起來。
“你還記得六年前你對我說的話嗎?”
六年前,我被沈安懷在戰(zhàn)場上撿到。
因為會醫(yī)術,也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就留在了軍中給那些將士們治療。
沈安懷是戰(zhàn)場上的殺神,卻獨獨對我不一樣。
相處一年后,在那個滿是繁星的夜晚,沈安懷緊張地看著我:“阿愿,我,我會護著你一輩子,若是撒謊,天打雷劈!”
那個時候我信了。
可我沒想到,一輩子這么短,也就短短六年光陰。
沈安懷抿著唇,似乎在思量著什么。
我朝他一笑。
他愣了愣,緊接著對我笑道:“記得,阿愿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并不意外。
天色突然變暗,似乎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一個暗衛(wèi)突然出現(xiàn)在沈安懷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么。
沈安懷神色突變,著急對我道:“阿愿,東宮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慢慢地跟在我身后?!?br>
說完,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要回去。
“沈安懷?!?br>
我叫住了他。
我知道他回去并不是因為東宮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是甄白雪。
只因在我離開之前,甄白雪曾讓人給我?guī)硪痪湓挕?br>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回來陪我?”
如今,她贏了。
沈安懷回過頭,一如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
“阿愿?”
“再見。”
沈安懷不明所以,耐著性子對我道:“阿愿乖,明日我們就成婚了,我在東宮等你?!?br>
說完,他騎著馬不見了蹤影。
雨點落在我臉上,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馬兒似乎受了驚,狂奔著往遠處奔跑。
我仿佛回到了被擄的那三天,恐懼刺激著我的大腦,讓我全身都忍不住發(fā)抖。
好在,一個人影出現(xiàn),拉住了失控的馬兒。
看著來人,我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爹?!?br>
阿爹心疼地看著我,深深嘆了口氣:“尸體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是墜崖而亡,阿愿,明日過后,世上再無秦愿?!?br>
他沉默了一瞬,還是問我:“阿愿,真的不會后悔嗎?”
我搖搖頭,語氣異常堅定:“不會后悔?!?br>
阿爹摸著我的腦袋,將我的臉易容成了另一幅面容。
“阿愿,走吧。”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