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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獄三年后,父子倆跪著求原諒章璇璣厲清衍小說

橙寶平安 著

其他類型連載

云城監(jiān)獄門前。天空一片灰暗,烏云密布,正如三年前章璇璣入獄那天,滴雨未降,空氣悶得讓人窒息。章璇璣站在監(jiān)獄門前左右張望,空無一人。在悶熱的空氣下,她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依舊沒能見到前來接她的丈夫和兒子。就如同三年前入獄,那天沒人來送她,今天也沒人來接她。章璇璣穿著三年前入獄那件衣服,原本昂貴的衣料,如今也已褶皺,衣角被她緊張地攥了又攥。入獄三年,她原本清澈凜冽的目光,此刻也變得卑微怯懦。在監(jiān)獄中,她不再是云城那個叱咤風云的女企業(yè)家,只是一個經(jīng)濟犯罪的罪犯。直到天色快黑了,章璇璣才動身往云城市區(qū)走。如果厲清衍不來接她,她總不能真在監(jiān)獄門口一直站著吧。監(jiān)獄在云城郊區(qū),周圍交通不便。章璇璣走了足足三個小時才看見出租車,只可惜他身無分文,就連...

主角:章璇璣厲清衍   更新:2025-06-09 2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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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別是章璇璣厲清衍的其他類型小說《入獄三年后,父子倆跪著求原諒章璇璣厲清衍小說》,由網(wǎng)絡作家“橙寶平安”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云城監(jiān)獄門前。天空一片灰暗,烏云密布,正如三年前章璇璣入獄那天,滴雨未降,空氣悶得讓人窒息。章璇璣站在監(jiān)獄門前左右張望,空無一人。在悶熱的空氣下,她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依舊沒能見到前來接她的丈夫和兒子。就如同三年前入獄,那天沒人來送她,今天也沒人來接她。章璇璣穿著三年前入獄那件衣服,原本昂貴的衣料,如今也已褶皺,衣角被她緊張地攥了又攥。入獄三年,她原本清澈凜冽的目光,此刻也變得卑微怯懦。在監(jiān)獄中,她不再是云城那個叱咤風云的女企業(yè)家,只是一個經(jīng)濟犯罪的罪犯。直到天色快黑了,章璇璣才動身往云城市區(qū)走。如果厲清衍不來接她,她總不能真在監(jiān)獄門口一直站著吧。監(jiān)獄在云城郊區(qū),周圍交通不便。章璇璣走了足足三個小時才看見出租車,只可惜他身無分文,就連...

《入獄三年后,父子倆跪著求原諒章璇璣厲清衍小說》精彩片段




云城監(jiān)獄門前。

天空一片灰暗,烏云密布,正如三年前章璇璣入獄那天,滴雨未降,空氣悶得讓人窒息。

章璇璣站在監(jiān)獄門前左右張望,空無一人。

在悶熱的空氣下,她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依舊沒能見到前來接她的丈夫和兒子。

就如同三年前入獄,那天沒人來送她,今天也沒人來接她。

章璇璣穿著三年前入獄那件衣服,原本昂貴的衣料,如今也已褶皺,衣角被她緊張地攥了又攥。

入獄三年,她原本清澈凜冽的目光,此刻也變得卑微怯懦。

在監(jiān)獄中,她不再是云城那個叱咤風云的女企業(yè)家,只是一個經(jīng)濟犯罪的罪犯。

直到天色快黑了,章璇璣才動身往云城市區(qū)走。

如果厲清衍不來接她,她總不能真在監(jiān)獄門口一直站著吧。

監(jiān)獄在云城郊區(qū),周圍交通不便。

章璇璣走了足足三個小時才看見出租車,只可惜他身無分文,就連打車錢都掏不出來。

最后用了近五個小時,章璇璣才回到從前的家門口。

回來的一路,她心里思緒萬千。

她的丈夫和兒子忘了今天是她出獄的日子嗎?

不會的。

她和厲清衍在一起八年,結婚五年。

雖然入獄時兒子只有三歲,可他已經(jīng)會甜甜的叫媽媽,他絕不會忘記生命中還有一個愛他入骨的母親。

他們肯定是今天太忙才把這件事給忘了的。

來到家門口,章璇璣抬手剛想開門,突然聽見里面?zhèn)鱽韮鹤訋ег沟男∧桃簟?br>
“爸爸都快九點了,媽媽怎么還不過來呀?”

緊跟著丈夫熟悉的聲音響起:“小澤別著急,媽媽很快就到了?!?br>
章璇璣握著門把手的手一抖,心中一陣溫暖了。

原來小澤從來沒忘記自己。

他們也根本沒忘記今天是自己出獄的日子。

他們假裝沒來接自己,實則是在家里給他準備了一個更大的驚喜。

章璇璣咬著下唇,竭力平穩(wěn)自己急促的呼吸。

今天是小澤的生日。

入獄那天,小澤一早還期待著自己的生日禮物。

可她卻沒能給小澤驚喜,反倒讓他失去了三年的媽媽。

現(xiàn)在章璇璣身無分文,自然也無法給小澤生日驚喜。

可她現(xiàn)在回來了,從今往后她會給小澤更多的愛,彌補這三年缺失的陪伴。

可沒等章璇璣鼓起勇氣開門,就聽見里面響起一道嬌俏歡快的女聲。

“小澤,其實媽媽早就到了,專門等著給你一個驚喜呢,開不開心,”

“哇,好大的蛋糕,媽媽真好?!?br>
轟—

章璇璣心里瞬時如遭雷擊。

小澤在管誰叫媽媽?

自己不是還站在門外嗎?

如果太過熟悉厲清衍的聲音,章璇璣此刻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她的兒子怎么會管另一個女人叫媽媽?

“都怪你爸爸,是他讓我在樓上躲著故意嚇唬你的。”

緊接著,厲清衍帶著寵溺的笑音響起。

“小澤別聽媽媽胡說,明明是你媽媽淘氣,想要和你玩捉迷藏?!?br>
剛才章璇璣沒認出來,可現(xiàn)在她想起這個女人的聲音了。

魯苑翎。

這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助理,也是她大學時的學妹。

可魯苑翎怎么會出現(xiàn)在自己家中?

小澤還管他叫媽媽?

一瞬間,無數(shù)想法在章璇璣腦中瘋狂涌現(xiàn)。

可她不敢細想。

入獄三年來,丈夫和兒子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執(zhí)念。

為了和厲清衍在一起,她已經(jīng)和家庭決裂。

如果再失去丈夫和兒子,她不敢想......

如今就站在家門口,章璇璣卻遲遲沒有進門的勇氣。

她怕進門后會看到那一家三口的和睦場面,更怕離開三年的自己,第一日回家就成為他們眼中的笑話。

此刻天色已經(jīng)黑了,章璇璣就在別墅門口的樹叢里席地而坐。

還好如今是夏天,溫度并不算冷。

章璇璣穿著短袖,坐在漆黑的天幕下腦海一片空白。

厲清衍出身貧寒,學習成績卻異常優(yōu)秀。

高中時她就對厲清衍一見鐘情,隨后又被他刻苦上進的心打動,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章家不算頂級世家,卻也不是厲清衍這種窮小子能攀附的。

她知道父親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因此一直隱瞞。

直到大學畢業(yè)后,章璇璣懷孕了。

可當時父親已經(jīng)為他選好了聯(lián)姻對象。

為了和厲清衍結婚,她不惜與疼愛自己多年的父親決裂,直到如今也沒能再見一面。

畢業(yè)后厲清衍創(chuàng)辦公司需要資金,章璇璣就用這些年攢下的零花錢為他提供了第一桶金,從市值只有500萬的小公司到如今身家千億的總裁。

她為厲清衍傾盡所有,可如今的場面......

不!

一定是個誤會!

章璇璣搖了搖頭,拼命趕走腦中可笑的想法。

魯苑翎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學妹,她曾說對自己的恩情無以回報。

她怎么會和厲清衍背叛自己?

她一定只是在幫她照顧小澤。

章璇璣沒帶手機,不知道等到幾點,魯苑翎才從厲家的別墅出來。

章璇璣在樹叢里遠遠的看著,直到確定魯苑翎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轉身走進別墅。

分明她才是厲清衍的妻子,可為什么這會兒卻像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章璇璣從包里取出三年沒用的鑰匙,輕而易舉的打開了家里那扇大門。

此刻厲清衍和厲戰(zhàn)澤正在餐桌旁吃著魯苑翎準備的蛋糕。

聽見門聲響起,厲戰(zhàn)澤小小的身影立即飛奔而來,帶著歡快的小奶音。

“媽媽是不是有東西落在家里了?小澤幫你拿!”

小澤騰騰騰的小腳步朝章璇璣飛快跑來。

看著兒子歡快的小身影,章璇璣心臟幾乎停滯。

當初入獄時,小澤還是小小一團窩在她懷里。

可現(xiàn)在厲戰(zhàn)澤已經(jīng)六歲,到了該上學的年紀。

他的身高長得飛快,這三年章璇璣身體不好,恐怕她現(xiàn)在都快抱不起小澤了。

可下一秒,厲戰(zhàn)澤在看見章璇璣的瞬間,腳步頓時停在原地。

他黑黝黝的大眼珠一瞪,見鬼似的盯著章璇璣,滿臉驚愕。

“你是誰呀?怎么來我家?”

厲戰(zhàn)澤發(fā)自心底的疑問,問的章璇璣也一愣。

她是誰?

她是厲戰(zhàn)澤的媽媽,厲清衍的妻子??!

她不出現(xiàn)在這里,還能出現(xiàn)在哪里?




章璇璣唇色慘白,對上厲戰(zhàn)澤那雙懵懂無知的眸子,心里恍惚生出一個不妙的猜想。

從前那個會摟著她脖子喊媽媽的兒子,該不會過了三年就將她忘了吧?

聽見兒子的聲音,厲清衍也轉頭望向門口,

在看見章璇璣的瞬間,厲清衍眼底原本的柔光瞬間消失殆盡,覆上一片濃重的云霧。

“你回來了。”

厲清衍只是冷淡問了一句,淡漠的仿佛對面只是公司員工。

可分明他剛才與魯苑翎說話時,聲音還溫柔的能掐出水一般。

家里的巨大變故讓章璇璣愣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她原以為闊別三年,再見到丈夫和兒子,三個人會激動的抱成一團。

可如今厲清衍與厲戰(zhàn)澤陌生淡漠的目光,卻讓章璇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章璇璣嘴唇半張還沒等開口,一旁的厲戰(zhàn)澤就不停的在她身上推搡。

“我不認識你,你快走,別來我家,再不走我就要報警啦!”

厲戰(zhàn)澤緊張的語氣,就如一個被陌生人闖入家中的稚嫩孩童。

看著厲戰(zhàn)澤比三年前長開不少的小臉,章璇璣心中溫暖,但更多的卻是冰冷。

為什么?

小澤真的把她忘了?

章璇璣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厲清衍逐漸減少了去監(jiān)獄探望她的次數(shù)。

最初厲清衍說,監(jiān)獄那種地方不利于小澤的身心健康,所以從沒帶他來探監(jiān)。

三年來章璇璣從未和厲戰(zhàn)澤見面。

可是家里到處的都是她的物品,從前她和厲清衍更是拍了不計其數(shù)的照片。

難道這些年厲清衍就沒給小澤看過自己的照片,沒告訴他還有一個一直愛他的媽媽嗎?

章璇璣強忍苦澀,彎腰朝滿面警惕的厲戰(zhàn)澤伸出雙臂,用從前相同溫柔的聲音朝厲戰(zhàn)澤開口道。

“小澤,我是媽媽呀。”

可剛才還只是警惕的小澤,一瞬間如一頭暴怒的小獸,頭頂?shù)拿l(fā)也根根直立起來,用尖銳的小奶音奮聲嘶吼。

“胡說!我有媽媽,你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漂亮能干,才不像你穿得破破爛爛!”

你才不是我媽媽......

錐心的話語讓章璇璣心臟猛的一痛。

她心心念念三年的兒子,居然不認她?

那小澤心中認定的媽媽是誰?

是魯苑翎嗎?

她轉頭望向厲清衍,從前明亮動人的雙眸,此刻黯淡無光。

她急切需要厲清衍的解釋。

察覺到章璇璣的意圖,厲清衍卻沒有任何解釋。

迎著章璇璣滿是期待的目光,厲清衍垂下他清冷淡漠的雙眸。

“小澤,先別吵?!彼话矒崃艘痪洌瑒e墅里再次恢復安靜。

“時間不早了,小澤早該睡覺了,你也先去休息吧?!?br>
厲清衍拉起厲戰(zhàn)澤的小手兩人直接轉身上樓,只留章璇璣一人站在原地尷尬的不知所措。

到底為什么?

真的是她想象那樣,魯苑翎已經(jīng)替代了她在這個家這個位置嗎?

不會的!

盡管事實擺在眼前,章璇璣仍自欺欺人似的心中安慰。

她深吸一口氣,踏足走上熟悉的臺階。

可到了臥室前,她扭動門把手才發(fā)現(xiàn),厲清衍在里面將門反鎖了。

她打不開。

章璇璣又是一愣,心中的凄涼如潮水洶涌,幾乎將她吞噬殆盡。

是她離開太久,和厲清衍之間的感情也淡了嗎?

可半年前厲清衍也來監(jiān)獄探監(jiān)時,望向她目光依舊溫柔深沉。

是啊。

厲清衍最后一次來監(jiān)獄探監(jiān),已經(jīng)是在半年前了......

章璇璣無奈只能去了隔壁客房對付一晚。

她雙拳緊攥,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沒關系。

當初她苦追厲清衍也足有一年時間。

何況厲戰(zhàn)澤是她的親兒子。

母子之間的血緣關系,只需要在親密接觸后就能恢復如常。

在心中安慰好自己后,章璇璣才躺下休息。

柔軟的床鋪不同于監(jiān)獄里的冰冷木板。

章璇璣躺在上面,一時有些不適應,遲遲沒能入睡。

翻來覆去直到天亮,章玄機才忍不住起床去了廚房。

她和厲清衍創(chuàng)業(yè)白手起家。

那時家里雇不起傭人,厲清衍又只愛吃她做的飯菜,家里衣食住行都是章璇璣一手安排。

算來他們也有三年沒嘗過自己的手藝了吧。

這天早上,章璇璣使盡渾身解數(shù),用出自己畢生最好的廚藝,為他們父子準備了一頓早餐。

他們昨晚的疏遠,似乎并沒在章璇璣心中留下絲毫芥蒂。

熱騰騰的飯菜端端上桌,章璇璣坐在餐桌旁,滿懷期待的等待著他們父子起床。

樓上響起聲響,章璇璣的心臟也跟著高懸。

直到二人下樓,章璇璣緊張的站起,臉上盡是說不出的討好與卑微。

“清衍,小澤,我給你們做了早飯,快點來吃吧,”

厲戰(zhàn)澤還帶著困意的小臉,在看見章璇璣的一瞬間皺皺巴巴的。

他扯了扯李青演的衣角,滿臉不悅。

“爸爸他怎么還在我們家?”

小澤不記得自己,她可以理解。

可是一晚上時間,難道厲清衍就沒跟小澤解釋過自己的身份嗎?

“厲、清、衍?”

章璇璣一字一句,格外鄭重地念出他的名字,眼中怯懦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的質(zhì)問。

她能忍,但不是毫無底線的忍耐。

她是小澤的親生母親。

當初進監(jiān)獄,更是幫厲清衍頂罪。

她在監(jiān)獄里受苦三年,但厲清衍在外面卻讓小澤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記得。

他難道不心虛嗎?

迎著章璇璣質(zhì)疑的目光,厲清衍這才妥協(xié),躬身朝身旁的厲戰(zhàn)澤輕聲說道。

“小澤乖,叫媽媽?!?br>
哪怕有厲清衍開口,小澤依舊是一副不情愿的臉色。

“她又不是我媽媽,憑什么叫她......”他低著小腦袋,嘴里止不住的嘟囔。

“小澤!”厲清衍加重語氣重復一次。

厲戰(zhàn)澤平時雖然被寵得過分了些,但他最怕的就是爸爸。

眼看厲清衍要生氣,厲戰(zhàn)澤這才乖乖立正站好,朝章璇璣不情不愿地開口。

“媽媽......”

看著厲戰(zhàn)澤那張擰成包子似的小臉,分明如愿以償聽見小澤叫自己,可章璇璣卻生不出半點喜悅。

不對。

她想象中的畫面不該是這樣的。




“先吃飯吧?!?br>
仔細看嘆了一聲,心中疲憊無力。

桌上飯菜已經(jīng)放了許久,厲清衍和厲戰(zhàn)澤看了一眼,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沒有邁步。

“我們就不吃了,你收拾完先出去吧?!?br>
出去?

她昨天才剛從監(jiān)獄回來,現(xiàn)在沒有工作,除了陪著丈夫和兒子,她還能去哪?

“小澤,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蛋羹,快來嘗一口?!?br>
章璇璣舀起一勺雞蛋羹,臉上撐著溫柔的笑朝厲戰(zhàn)澤走去。

可厲戰(zhàn)澤小臉一擰,趕緊躲到厲清衍伸后。

“我不吃,你快點出去!”

出去

一個兩個的都要她出去?

下一秒,門鎖聲響起,伴隨著魯苑翎清新歡快的聲音。

“清衍哥,小澤,我來給你們帶早飯了。”

章璇璣心臟一沉,看向一臉心虛的父子兩人,突然明白他們?yōu)槭裁床豢铣燥埩恕?br>
原來這三年,都有魯苑翎為他們準備早餐,哪里還用得著自己的?

“璇璣姐,你出獄了?”

魯苑翎進門。發(fā)現(xiàn)客廳站著的章璇璣,她面色僵硬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

如果不是章璇璣反應過人,只怕都要略過她這點小心虛。

“嗯,昨天下午就出獄了?!啊?br>
章璇璣開口回答,心臟一片冰冷,連帶著四肢都麻木的毫無知覺。

直到淚水滴在手背上,章璇璣摸了一把臉,才恍然驚覺淚水已經(jīng)遍布滿面。

她什么時候哭了?

真丟人…

“璇璣姐真不好意思,工作太忙,我都忘了你出獄的日子?!?br>
“不過你放心,這三年我把青衍哥和小澤照顧得很好。”

“現(xiàn)在你回來就好了,我也能放心的把他們交還給你了?!?br>
魯苑翎帶著落寞的語氣,仿佛忍痛割愛。

章璇璣不解。

這本來就是她的丈夫和兒子,用得著誰來還?

“媽媽,你不要小澤了嗎?為什么說這種話?”

一陣小聲抽泣后,厲戰(zhàn)澤委屈的小臉終于忍不住,豆大的淚水噼里啪啦落下,小步跑著撲進魯苑翎懷里。

“不要不要,我不要那個女人,我只要媽媽!”

章璇璣雙腳被釘在地上似的,渾身麻木動彈不得。

果然,剛才小澤那一聲媽媽并不是真心。

魯苑翎說是幫她照顧丈夫和兒子,倒是照顧得把他們的心都收走了。

“小澤別這樣,你媽媽在這呢?!?br>
魯苑翎一臉為難的看向章璇璣,可懷里還是誠實的摟著厲戰(zhàn)澤。

章璇璣呼吸顫抖,喉嚨中也堵得厲害。

她再聽不下只言片語,撐著腳步落荒而逃,飛速走出別墅大門。

直到呼吸新鮮空氣,她漲紅的臉色才有所緩解。

她后悔了。

當初不該同意幫厲清衍頂罪入獄的。

章璇璣自認,如果在外面的是她,她絕不會讓小澤忘記獄中的父親。

厲清衍啊厲清衍。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我為你在獄中受苦,你卻帶著我們的兒子和她的學妹親親熱熱。

章璇璣在門外緩了許久,才重新鼓起勇氣準備進門。

“爸爸,她終于走了,煩死了,”

“我還得一直裝作不認識他,裝的我都快累死了!”

“她以后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別墅里,厲戰(zhàn)澤可愛的小奶音響起,可說話內(nèi)容卻狠心的讓章璇璣如遭雷擊。

什么?

小澤居然一直記得自己。

只是裝作不認識?

她可是十月懷胎受盡苦難,才將小澤生下來的親生母親?。?br>
魯苑翎揉著厲戰(zhàn)澤的小腦袋柔聲勸道。

“小澤,媽媽知道我們的感情好,可她到底還是你的親生母親,乖。”

厲戰(zhàn)澤小嘴一撅滿是不樂意。

“她都蹲了三年監(jiān)獄,丟死人了,我才不要這樣的媽媽!”

“我上小學了,要是被同學知道我的媽媽坐過監(jiān)獄,他們肯定會笑話我的!“”

原來如此…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

她的兒子,卻嫌棄她這個蹲過監(jiān)獄的母親了。

緊跟著厲清衍的聲音響起。

“小澤,再忍一段時間吧,她畢竟剛出獄沒有生活來源,我們要是不管她,她會餓死的?!?br>
“哼,餓死就餓死。我又不是沒有媽媽,我才不要她!”

厲戰(zhàn)澤發(fā)著小脾氣,別墅里卻響起厲清衍和魯苑翎的低低笑聲。

兒子拋棄親生母親。

這在他們看來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嗎?

厲清衍居然還笑得出來?

當初是厲清衍跪在她腳邊,苦苦哀求說小澤沒有不能沒有父親,公司不能沒有人打理。

她才同意幫厲清衍頂罪入獄的。

可現(xiàn)在,厲清衍的良心不痛嗎?

“小澤,校車到了,你該去上學了。”

厲清衍聲音響起,章璇璣這才發(fā)現(xiàn)別墅門口停著一輛校車。

她立馬躲到一旁樹叢,等到厲戰(zhàn)澤蹦蹦跳跳的身影離開,才重新回到別墅門口。

“清衍哥,今早怎么沒跟她說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的事?”魯苑翎抱怨開口。

直到聽到他們親口承認,章璇璣哪怕再不想相信也只能信了。

她真的被拋棄了。

厲清衍眉心緊蹙,腦海中不斷涌現(xiàn)章璇璣那一臉無助。

他是答應過力魯苑翎,第一時間跟章璇璣說清楚的。

可在看見章璇璣的一瞬間,哪怕下了再重的決心他也狠不下心。

一個全心全意為他付出,甚至自愿入獄三年的女人,他實在做不到狠心拋棄。

可苑翎這邊…

“苑翎你再等等,她到底是為你頂罪才進監(jiān)獄的,我總要保證她能生活得下去。”

轟—

又是一道雷擊。

章璇璣站在門外,渾身被千萬只螞蟻啃食般麻木僵硬。

她不是為厲清衍頂罪的嗎?怎么會變成魯苑翎?

魯苑翎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學妹。

魯苑翎有罪,為什么是厲清衍攬到了自己身上?

“清衍哥,我?guī)湍阏疹櫴迨灏⒁踢@么多年如果不是被他們拖累,我的事業(yè)遠比現(xiàn)在更好?!?br>
“你答應過會給我一個名分的,你該不會對章璇璣心軟想反悔了吧?”

叔叔阿姨?

一瞬間章璇璣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厲清衍不是父母雙亡嗎?

怎么變成魯苑翎幫他照顧父母了?

“苑翎,我會補償你的?!?br>
厲清衍信誓旦旦的承諾,總算讓魯苑翎消了氣。

聽見兩人要出門,章璇璣才做賊似的躲到房后。

烈日當頭,晃得章璇璣睜不開眼,可分明炎熱的夏日,此刻她卻手腳冰涼,猶置冰窟。

她不惜與父母決裂也要嫁的男人,究竟背地里藏了多少秘密?




“師傅,去青盛集團?!?br>
坐在出租車上,章璇璣思緒萬千。

雖然驚心于厲清衍隱藏的秘密,可如今出獄,她總得回公司看看。

青盛集團是她和厲清衍一手建立的心血。也不知自己不在的這三年公司發(fā)展成什么樣了?

從前的老員工,是否還在盡心盡力?

可到了公司,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章璇璣費了好長時間,也沒能從他們的臉上認出。半分從前的模樣。

她的老員工呢?

“小姐您好,請問您找誰?”公司前臺笑盈盈地朝章璇璣開口。

“路子野在嗎?”

“我們公司沒有這個人呀?!?br>
“那趙萬勝呢?”

“小姐,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你說的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呀!”

“你是新來的?”

“我兩年前就到公司了呀。”

一番對話過后,章璇璣的心更冷了。

剛才她說的那些人名,都是陪她和厲清衍一手創(chuàng)立公司的骨干員工。

也是章璇璣費盡心血才培養(yǎng)起的得力助手。

可就在她入獄不到一年,竟都紛紛離職了。

到底是他們主動選擇離職,還是被厲清衍辭退了…

“璇璣姐,你出來了?”

一個高管打扮的男人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著面前的章璇璣一臉驚愕。

“嗯,昨天剛出來。”章璇璣點頭答道。

這個人應該是她在公司唯一眼熟的人了。

章璇璣從小跟著父親的打理家族企業(yè),可厲清衍出身貧寒。

,當初創(chuàng)立公司時,他經(jīng)驗不夠,能力也不夠。公司的大大小小幾乎都是章璇璣一手操辦。

公司大部分員工,也都是章璇璣一手帶出來的,唯有眼前這個,他可以說是厲清衍唯一的心腹。

所以說早在兩年前,厲清衍就辭退了自己帶出來的人,唯獨留下自己的心腹…

他這場騙局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就是來看看,沒什么事,你們忙吧?!?br>
章璇璣擺出一副客套,隨即轉身進了樓梯間。

見章璇璣離開,那人立即拿手機給厲清衍撥了電話。

“清衍哥,你快來公司吧,章璇璣過來了?!?br>
公司樓梯間里,章璇璣一通電話撥給了路子野。

“子野,我是璇璣姐?!?br>
“璇璣姐,你終于出來了!”路子野接通電話的聲音興奮急切。

路子野與魯苑翎同屆,也是章璇璣的學弟。

章璇璣看他有天賦,幾乎是手把手將他帶出來的。

如果說是厲清衍眼光太高才將其他人辭退,可以理解。

可路子野,以他的才能,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忍心將他逐出去。

聽完章璇璣的問題,路子野苦笑一聲。

“璇璣姐,聽我一句勸,別跟厲清衍了,他不是什么好東西?!?br>
“當初你入獄不久,他就把魯苑翎提拔起來坐了你的位置,后來我們兄弟七七八八也都被他辭退?!?br>
“現(xiàn)在公司里全是厲清衍的人。璇璣姐,你早就被他踢出局了。”

“當初我們所有人都不信你會堅守自盜,璇姐姐,你跟我說實話。真的是你動了那些錢嗎?”

時隔三年,路子野終于有了能說知心話的人。

盡管早有預料,可從路子野口中聽到如此殘忍的現(xiàn)實,章璇璣的心依舊止不住戰(zhàn)栗。

厲清衍。

建立公司之處,因為缺少人手,章璇璣。還兼任了財務總管的工作。

整個公司都是她的,她哪有必要監(jiān)守自盜,動那筆原本用于上市的資金。

仔細想來,厲清衍自然也沒必要動。

看來她還真是幫厲魯苑翎頂罪了。

“子野你等著,姐很快會給你一個公道?!?br>
章璇璣沒回答他的問題,只給出一個承諾。

一個入獄三年的女人,早與現(xiàn)代社會脫節(jié),身無分文,公司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不知道為什么,章璇璣說出這句話,路子野卻莫名相信。

“好,我等你?!?br>
在樓梯間給從前的老員工一一打完電話,章璇璣再走出樓梯間時,厲清衍已經(jīng)到了。

“誰讓你來公司的?”

厲清衍看向剛從樓梯間出來的章璇璣,臉色凝重異常難看,眉心也擠出細微的褶皺。

相處八年,她早知道厲清衍的一切習慣。

他這是生氣了。

呵,他還有臉生氣?

“這是我一手創(chuàng)立的公司,怎么就不能來了?”

章璇璣眸底冷淡。

不同早上的卑微討好,在今早聽到厲清衍和魯苑翎對話后,她就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

與父親決裂,辛苦八年,入獄三年,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被別的女人奪走。

厲清衍,你欠我的打算怎么還?

迎著章璇璣冷如冰霜的目光,厲清衍難免有一絲心虛。

當初為了將章璇璣入獄對公司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

在章璇璣入獄前,他們已經(jīng)更改程序將公司所有權從兩人所有改為了厲清衍獨有。

后來他又撤掉了章璇璣的一切人手。

如今這家公司可以說,跟張玄機沒有半點關系。

厲清衍的心臟在上下不定間,終究沒能抵過章璇璣失望的目光。

“璇璣,你昨天才出獄需要好好休息,就別操心公司的事了?!?br>
厲清衍緩和了語氣,章家欠他的,可章璇璣不欠他的。

將她送進監(jiān)獄的三年,每一個夜晚他都在煎熬。

“呵呵?!?br>
章璇璣冷笑一聲,上揚的雙眸間夾雜著譏諷。

她挑眉看向厲清衍,從前永遠對他充滿愛意的眼眸,此刻滿是戲謔。

“到底是怕我累著,還是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

章璇璣轉眸看向他身旁的魯苑翎,“聽說她現(xiàn)在坐了我的位置?”

矛頭轉向魯苑翎,她眼下帶著不快,卻還是故作膽怯的躲到厲清衍身后。”

“上學時她的專業(yè)水平就不夠,到了公司我手把手的帶她也沒見有多大起效。”

“可我剛走一年,你居然就把她提到了財務總監(jiān)的位置?!?br>
“厲清衍,你安的什么心思還需要我多說嗎?”

章璇璣音量不高,但字字擲地有聲,足以讓公司每一個看熱鬧的人都聽得清楚。

“好家伙,我還以為魯苑翎是咱們老板娘呢,看現(xiàn)在這樣怎么好像是小三???”

“我都來公司兩年了,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啊,保不齊她才是小三呢!”

章璇璣從小被家族教導,受過的禮儀培訓更是不計其數(shù)。

盡管入獄三年,但她的高傲儀態(tài)依舊不是小門小戶出身的魯苑翎能相提并論的。

聽著公司里的流言蜚語,魯苑翎瞬間變了臉色。

什么小三?

她才不是小三!

她和厲清衍青梅竹馬,如果不是章璇璣從中作梗,一早和厲清衍結婚的人本該是她!




原本還想裝模作樣與章璇璣周璇一陣,但這會兒魯苑翎忍不住了。

“璇璣姐,我知道你對清衍哥的心意?!?br>
“可感情的事,總要看清衍哥自己的意思,你跟他又沒領結婚證,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魯苑翎這話一說,讓原本嘈雜的人群聲瞬間安靜下來。

“害,原來沒領結婚證啊,那就算不得小三,都是公平競爭的關系。”

但凡長了眼的都知道他們才是一對有情人。

沒領結婚證......

章璇璣眼底淬著冰冷笑意看向厲清衍。

“所以你就是用這種話,在外敷衍所有人的嗎?”

她雖然和厲清衍在一起八年,更生下一個兒子。

可他們的確沒領結婚證。

因為當初父親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章璇璣沒能拿到戶口本與厲清衍領證。

這么多年她以為的夫妻關系,竟然也只是一廂情愿。

冷藍色的鏡片下,厲清衍雙眸閃躲,遲遲不敢對上章璇璣質(zhì)疑的目光。

沒等厲清衍開口,魯苑翎顫抖的哭腔隨之響起。

“璇璣姐,你說我能力不夠我也認了。可我和清衍哥是青梅竹馬從小的情分,我求你,別和我搶他好嗎?”

連衣裙哭紅的雙眼滴下豆大的淚珠,在白皙的臉頰上滾落楚楚可人。

青梅竹馬?

魯苑翎和厲清衍什么時候變成青梅竹馬了?

他們不是因為自己才認識的嗎?

“壞女人,誰讓你欺負我媽媽的!”

一聲咆哮的小奶音從電梯口響起。

厲戰(zhàn)澤邁著飛快的腳步,跑過來用力在章璇璣身上推了一下。

推完,厲戰(zhàn)澤又急忙跑到魯苑翎面前,雙手展開如同一只未斷奶的乳虎。

盡管羽翼未豐卻還竭盡全力保護魯苑翎。

厲戰(zhàn)澤力氣不大,推章璇璣那一下甚至讓她紋絲不動。

但他望向自己眼底的狠厲疏遠,卻讓章璇璣本就搖搖欲墜的心徹底零落成碎片,痛得幾近無法呼吸。

好啊。

她現(xiàn)在真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小澤,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先回車里呆著別在這添亂?!?br>
厲清衍一把將厲戰(zhàn)澤抱在懷中。

小澤剛到教室就吐了,老師給厲清衍打電話,讓他將小澤接回家。

路上又收到章璇璣來公司的消息,他來不及折騰,只能將小澤也帶了過來。

只是沒想到,小澤見到章璇璣的反應如此強烈。

看著章璇璣眼底近乎絕望的灰暗,厲清衍神色神色不變,可眼底細微的愧疚卻將他出賣。

“好,我不打擾你們了。”

章璇璣輕笑一聲,帶著釋然的輕松。

在獄中三年,丈夫和兒子是支撐她的唯一信仰。

但在此刻,她堅守的信仰徹底崩塌。

這樣的丈夫和兒子,她不需要了。

說完,章璇璣轉身離開,步伐已然輕松,一如當初還未入獄的意氣風發(fā)的她。

看著章璇璣依舊窈窕的背影。厲清衍眼底一亮,恍惚見到少年校園時,每場籃球賽后都會笑盈盈為他送水的少女。

章璇璣。

我們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

從公司出來,章璇璣常常吐出一口濁氣,吐出這兩天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憋悶。

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不該為了這個男人,拋棄疼愛她的父親。

忘恩負義的男人,就連他的血脈也同樣不知親情深厚。

烈日下,章璇璣雙拳緊攥,清澈眼底是一片堅定。

厲清衍,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結束了嗎?

你真的以為入獄三,她就再無翻身之力。

章璇璣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家銀行地址。

“貴賓您好,這是您三年前寄存在我行的文件,請查收。”

銀行貴賓室里。

章璇璣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文件。

看著里面一張張熟悉的財務報表,落下的羽睫將眼底的鋒芒盡數(shù)遮掩。

這些都是當初厲清衍私吞公款的證據(jù)。

不對應該是魯苑翎。

入獄前,章璇璣將這些證據(jù)寄存在了這間銀行。

或許厲清衍對她太過放心也許因為這家銀行在章家名下,厲清衍從不知這些證據(jù)的存在。

當初留存證據(jù)時,章璇璣還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

但此刻她只覺得慶幸。

如果沒有這些證據(jù)。

恐怕自己還真要如厲清衍所愿,再無翻身之力了。

“謝謝?!?br>
章璇璣取走文件從銀行離開。

她和厲清衍不算合法夫妻,財產(chǎn)分配也很難做到公平,眼下她連個住所都沒有。

正當章璇璣打算先租個房子住下來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新?lián)Q的手機上沒有聯(lián)系人的姓名,但熟悉的電話號碼,還是讓她一眼認了出來。

看見電話號碼時,章璇璣漆黑的雙瞳猛的一顫,隨即泛起無數(shù)淚光。

猶豫許久她才顫抖著接通電話。

“你來章家銀行做什么?我是不是跟你說了,既然從家門出去以后就別踏足章家地界?”

電話里,章志誠冰冷的質(zhì)問傳來。

可哪怕父親的聲音再冰冷,落在章璇璣耳朵里,卻還是讓她生出了久違的溫暖。

“爸......”

章璇璣鼻頭一酸顫抖著開口,聲音中帶著濃重的哭腔。

從前她不理解,自己不惜與家庭決裂也要和厲清衍在一起時父親為什么會那么生氣。

今天看見厲戰(zhàn)澤對自己厭惡的目光時,她終于理解了。

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對自己的家人冷眼相待,當初父親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璇璣怎么哭了?是不是厲清衍欺負你了?”

剛才還異常冷漠的章志誠,在聽見章璇璣的哭腔時,聲音瞬間慌張起來。

章志誠是老來得女,家里就章璇璣一個孩子。

二十年來他如珠如寶似的將章璇璣養(yǎng)大??伤齾s腦子一熱跟著一個窮小子跑了。

這些年他氣歸氣,但心里總放心不下這個女兒。

三年前,章璇璣說厲清衍私吞公款可能要入獄。

那是章志誠結婚后唯一一次上門求他。

可當時的他拒絕了。

還好他女兒沒跟這種男人領證,否則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后來他派人打聽,也沒聽說厲清衍入獄的消息,這些年反倒生意越做越大。

想必是危機解決了,后面章璇璣也再沒來找過他。

“爸,我不要厲清衍了,我還能回家嗎?”




章璇璣哭腔發(fā)顫,對面卻并沒有立即回復。

好一會,章志誠胸腔微動,吐出了冰冷的兩個字:“不行?!?br>
話語落入耳里的剎那,章璇璣攥緊了手機,隱忍的情緒如洶涌的波濤瞬間將她淹沒。

真的連父親都不要她了嗎?

一步錯,步步錯,是她之前做錯了決定導致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

但她章璇璣的人生,真就這么失敗得一塌糊涂嗎?

章璇璣眼眶通紅,卻竭力咬住下唇,不想讓自己溢出的哭腔顯得更難看。

然而下一秒,章志誠壓著慍怒的聲音再次傳來。

“璇璣,章家的孩子沒有懦者,不要像一條落水狗一樣灰溜溜地回來。”

章志誠依舊能通過女兒的只言片語發(fā)現(xiàn)端倪。

只怕是厲清衍欺負了她。

從小如珠似玉養(yǎng)大的女兒委屈成這樣,說不生氣不可能。

年輕人頭腦不清醒吃虧犯錯可以,但嘗到苦頭后也要打起精神去反擊。

厲清衍欠章璇璣的,她必須自己一步步去拿回來。

章璇璣聽出了章志誠的言外之意,胸腔的郁氣消散得一干二凈。

“爸......”

章璇璣深吐出一口氣,目光堅定起來。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br>
電話那頭,章志誠應了一聲,語調(diào)溫和了幾分。

“好好照顧自己?!?br>
掛斷電話,章璇璣看著手機屏幕。

當務之急,還是找房子。

考慮到自己和社會脫節(jié)不了解城市的房源,她聯(lián)系了路子野。

她沒有別的要求,能盡快入住就行。

路子野思索了會,“璇璣姐放心,包在我身上了?!?br>
解決完房子,章璇璣又打車回了她和厲清衍曾經(jīng)的家。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章璇璣看著這個她之前精心布置的家,眼里劃過譏諷。

這趟回來,是為了取走屬于她的東西。

客廳墻壁上掛著一幅墨色山水畫。

那是她讀書時期的作品,曾經(jīng)被國外投資人看中,想讓她帶去國外參加藝術展。

可厲清衍不喜歡,他說這是不務正業(yè)。

于是她便將畫帶回來了,連同往日的夢想一同封印在這空蕩的屋子里。

現(xiàn)在回想曾經(jīng)那些一腔熱血的付出,可真是搞笑。

章璇璣冷淡地扯了扯唇角,踩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把畫作取下。

就在這時,厲清衍走進客廳看到這一幕,皺眉發(fā)問,“你在干什么?”

章璇璣頭都沒回,穩(wěn)當?shù)厝×水嬁蛱乱巫?,這才轉身掀眸。

“瞎了就去醫(yī)院,少來煩我?!?br>
她的作品很值錢,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這群白眼狼。

厲清衍掃了眼空蕩的墻壁,臉色微沉,“還在生氣?”

跟章璇璣這件事,他并不想鬧得太難看。

厲清衍頓了頓,耐著性子開口解釋。

“小澤今天是不太舒服,再加上三年沒見你,難免陌生不習慣,要不然你們最近就先別見了,讓孩子適應適應?!?br>
“我在東郊有一套房子,你可以先去住著,等小澤情況好些了,我再帶他去看你?!?br>
章璇璣看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唇角不由溢出譏笑。

事到如今。

厲清衍竟然還想粉飾太平。

想來是她以前愛得太卑微。

讓厲清衍漸漸忘了她本就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

“你在東郊的房子?幾年不見,你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用我的錢買房打發(fā)我,你是不是還要我給你和魯苑翎包個大紅包,祝你們新婚快樂?。俊?br>
“你要是忘本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br>
她的話,字字誅心。

“章璇璣!”

厲清衍爆呵一聲,生怕她下一秒真的將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都給袒露出來。

以往章璇璣連句重話都沒對他說過,更不要說經(jīng)歷這種撕破臉的場面了。

厲清衍顏面盡失,他緊咬著牙關,才忍住沒讓場面失控。

章璇璣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就上了樓,她入獄以前穿的衣服,都放在二樓主臥。

房門被反鎖了。

這里曾是她睡覺的房間,如今她卻被隔絕在外。

成了個真正的外人。

厲清衍追上樓,想攔住章璇璣,卻晚了一步。

章璇璣毫不猶豫地抬腿,直接猛踹在門上,一腳踹不開就再來一腳。

說起來可笑,在監(jiān)獄里的幾年倒是讓她養(yǎng)好了身體,以前坐月子落下的病沒了,她的勁兒比以前大了不少。

幾聲巨響之后,房門搖搖晃晃開了,章璇璣邁開長腿進了屋子。

主臥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女士香水味。

床頭柜上還擺放有一束白玫瑰。

厲清衍不喜歡花,更不愛用如此刺鼻的香水。

有別的女人住進了她的房間。

“你讓魯苑翎睡這里了?”

饒是她已經(jīng)知道了厲清衍的背叛。

可她此時親眼看到,身體還是會不受控地發(fā)抖。

厲清衍幽深的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下一秒,他又面色如常道,“你誤會了,我和魯苑翎沒什么關系?!?br>
“厲清衍,你這話說出來是騙三歲小孩的?你這么饑渴,跟畜生有什么區(qū)別?”

章璇璣不想再和厲清衍廢話了。

她打開衣柜,把以前買的高定裙裝都裝到袋子里。

厲清衍額角青筋繃起,似也到了忍耐的極限,他大步上前抓住章璇璣的手腕,將人拽起來。

“夠了!你到底要發(fā)什么瘋?”

厲清衍雙眼猩紅地瞪著章璇璣,“我看你是在監(jiān)獄里關出精神病來了,還是精神病院更適合你!”

說著,厲清衍不由分說地拽著章璇璣往外走。

章璇璣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她提腿用膝蓋狠狠撞上厲清衍的褲襠。

厲清衍悶哼一聲,狼狽地捂著下半身佝僂著腰。

章璇璣趁機掙脫開他的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

厲清衍難以置信抬頭看她。

章璇璣回以一個嘲諷的眼神。

“別拿你的臟手碰我?!?br>
突然,一個小人跑過來推了她一把,她毫無防備,衣服就這么掉到了地上。

“你動我媽媽的東西,還打我爸爸!你這個大壞蛋!”

厲戰(zhàn)澤小臉氣鼓鼓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然后遞給了旁邊的魯苑翎。

章璇璣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

她還會被親生兒子當成小偷!




厲清衍此時從劇痛中緩過來,他直起身子把厲戰(zhàn)澤拽到自己身邊,一言不發(fā)。

凌亂的頭發(fā)和通紅的側臉,讓他看起來狼狽無比。

僵持的氛圍中。

魯苑翎站出來當和事佬,“對不起,璇璣姐,你不要誤會清衍哥,這和他沒關系?!?br>
“是我之前沒衣服穿,我以為這些衣服是沒人要的,覺得浪費不好,這才穿了幾次?!?br>
“呵?好一個以為沒人要。”

“魯苑翎,你真當我是個蠢貨嗎?”

章璇璣冷笑一聲。

厲清衍臉色一下子沉得像能滴出水來,“章璇璣,注意一下你的言辭,小澤還在這呢。”

小澤?

章璇璣看了眼厲清衍身旁的小白眼狼心情復雜。

厲戰(zhàn)澤攥緊了拳頭,看著她的眼神全是憤恨“壞女人,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叫保安把你趕出去!”

章璇璣心冷到極致,反而沒什么感覺了。

這不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

或許那個孩子在她入獄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

氣氛僵持,魯苑翎假意嗔怪,“你這孩子,凈胡說?!?br>
“璇璣姐,都是我不好,你也別怪他們。”魯苑翎連忙上前拉住章璇璣的手,眼圈說紅就紅,“我真是覺得浪費,沒別的意思,你相信我?!?br>
這個解釋真是蒼白無力。

偏偏魯苑翎說得情真意切,仿佛她才是那個受害者。

章璇璣看著魯苑翎那副虛偽的模樣,心中一陣惡心。

想過魯苑翎不要臉,真沒想過這么不要臉。

厲清衍瞎,她可不瞎。

魯苑翎的眼神,表情,無一不在訴說著她的得意,仿佛她已經(jīng)贏得了勝利。

環(huán)視了房間一圈,章璇璣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魯苑翎用過的東西,她章璇璣覺得臟!

她徑直將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來,扔在地上。

魯苑翎一頓,“璇璣姐!你......”

話是對章璇璣說的,那委屈的眼神卻看向了一旁的厲清衍。

厲清衍臉色黑沉,上前拉著章璇璣的胳膊,“章璇璣,你到底要無理取鬧到什么時候?不就是幾件衣服,你至于嗎?大不了還你,本身苑翎也沒想要......”

章璇璣嘲諷挑眉,“她不要的給我?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專門回收垃圾?”

“章璇璣,你不要太過分了!”厲清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輕笑一聲,章璇璣紅唇微勾,“我過分什么了?只不過是想教教你們,處理垃圾的正確方式而已。”

厲清衍心頭一跳,下一秒,章璇璣拿出打火機點燃了衣服,火光迸發(fā),房間里充斥了刺鼻的焦味和煙霧。

魯苑翎失控地大聲尖叫,而厲戰(zhàn)澤已經(jīng)被嚇傻了。

“你瘋了?”

厲清衍額頭青筋暴起,下意識想上前控制住章璇璣。

可還沒等碰到人,章璇璣揮動起一條正在燃燒的裙子,帶著火光的裙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掃過厲清衍的手臂。

昂貴的高定西服立刻被火星子燒出了一個洞。

厲清衍驚呼一聲立刻縮回了手,而他的手背也迅速泛紅。

“再吵,我連你一起點!”章璇璣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他。

沒人再敢攔著她,整個屋子里很快就變得一片狼藉。

魯苑翎尖叫個不停。

厲清衍分身乏術,大喊著讓章璇璣趕緊把孩子帶出房間。

而厲戰(zhàn)澤像是被嚇傻了,纏著厲清衍哭喊不停。

章璇璣冷漠地看著這三個人,轉身拿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別墅里的人都忙著收拾爛攤子,她離開得尤為順利。

出了別墅,正巧有車來,章璇璣攔下一輛出租車。

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門口停了下來。

“溪婉工作室?!?br>
這是她以前創(chuàng)辦的,也是路子野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公司。

沒想到自己隨手留下的東西,卻讓他們堅守了這么久。

章璇璣又想到了青盛集團,垂下了眼瞼。

一切都變了。

青盛集團成了厲清衍的大本營。

自從她出事之后,厲清衍就剝奪了他們在青盛積累的人脈和資源,逼著他們離開公司。

現(xiàn)在只能在這家小小的工作室里茍延殘喘。

章璇璣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公司。

公司里的環(huán)境很簡陋,只有幾張辦公桌,幾臺電腦,和一些雜物。

路子野他們正在埋頭工作,看到章璇璣進來,都愣住了。

“璇璣姐!”路子野第一個反應過來。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站起身,圍了過來,臉上都帶著驚喜和激動。

章璇璣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歉意。

“對不起,子野,是我連累了你們?!闭妈^語氣歉意。

“璇璣姐,你有什么對不起我們的?”

路子野爽朗大笑,“咱們工作室現(xiàn)在運營得好好的,雖然掙不了什么大錢,但也不缺業(yè)務。”

章璇璣挑眉,“厲清衍沒有打壓你們?”

“當然打壓了,他這種小人......我們之前還有好幾個項目,都是被他攪和黃了?!?br>
路子野不爽地冷哼一聲。

章璇璣皺眉,“青盛集團也算是行業(yè)領頭羊,他存心打壓的話......這些年,你們是怎么過來的?”

路子野不假思索,“對?。⌒液糜懈祵W長幫忙。”

“傅學長?哪個傅學長?”

“傅明煦?!?br>
章璇璣愣住了。

“傅學長經(jīng)常會給我們介紹一些項目,但這些項目,都是厲清衍公司不要的,或者是一些爛尾的項目?!?br>
“而且,傅學長好像特別關心璇璣姐你。”

“他每次來,都會問起你的情況?!?br>
傅明煦是她的大學學長,家世顯赫,背景深厚。

她總覺得這個人只是表面溫和儒雅,但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透。

就連他的喜歡,仿佛也帶著功利。

回憶起塵封已久的往事,章璇璣沒有說話,直覺告訴她,這事沒那么簡單。

僅是因為喜歡自己,就能讓他冒著得罪厲清衍的風險幫忙?

章璇璣可不信,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年少時那一絲好感早該隨風而逝了。

況且傅明煦是什么人?

他是個徹頭徹尾商人,不可能做虧本買賣。




雖猜不透傅明煦的真正目的,但章璇璣也知道,不管是她還是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小工作室,都不值得堂堂京圈太子爺如此大費周章。

“把三年來,工作室參與的所有項目資料全部拿來?!?br>
她已經(jīng)和社會脫軌三年,眼下任何時間都耽誤不了。

她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適應如今的市場,帶領溪婉工作室崛起。

而眼下,傅明煦就是她東山再起的契機。

與其絞盡腦汁猜想他的動機,不如冷靜分析,她能夠給出最有力的交換籌碼是什么。

溪婉雖然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工作室,甚至艱難時眾人連糊口都困難。

但是它在青盛集團接二連三的打壓下,依舊猶如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存活下來,除了傅明煦的幫助,自身一定也有其獨到的優(yōu)勢。

拿起桌上的文件,章璇璣一目十行,細眉不自覺地蹙起。

路子野激動地說不出話,眼前這一幕與記憶深處的畫面重合,那時的溪婉才剛剛創(chuàng)立。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帶領著他們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商戰(zhàn)里摸爬滾,光是想想就熱血沸!

可惜,后來璇璣姐為了厲清衍,甘愿洗手做羹湯,轉戰(zhàn)幕后,很少拋頭露面......

章璇璣合上文件,一個計劃已經(jīng)在腦海中成型。

“找個機會,我要見一見溪婉工作室的編外股東。”

傅明煦介紹的項目,讓溪婉不止一次從絕處逢生。

這不是編外股東是什么?

多年來合作的默契,讓路子野一下子就明白了章璇璣的意思。

“璇璣姐,我有傅總助理的聯(lián)系方式,我這就去安排!”

“就說我有份大禮想要送給傅總,以表三年來他對溪婉的照拂?!?br>
“好嘞!”

路子野離開后,章璇璣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這是她三年來在獄中的心血,每當思念成疾,她都會拿出這份文件,一次又一次的撰改、完善,內(nèi)容可謂字字泣血。

這是青盛集團的企劃書,她幻想中未來商業(yè)帝國的藍圖。

白紙上被寫寫改改,卻并不顯得潦草凌亂,反而可見其玲瓏的心思。

本想出獄后送給厲清衍,但現(xiàn)在看來,這份企劃書明顯還有更好的歸宿。

章璇璣忙碌了一夜,在原本的基礎上對企劃書加以修改,終于滿意地合上了電腦。

路子野陪著她在公司通宵了一整夜,非但不累,反而精神昂揚,仿佛打了雞血一般。

“璇璣姐,晟明集團那邊回復我了,今天上午傅總就有時間?!?br>
章璇璣有些意外,本以為傅明煦挺難約的,沒想到他檔期這么寬裕。

“那就約在半小時后見面,咱們現(xiàn)在出發(fā)?!?br>
章璇璣帶著路子野說走就走,一路行駛到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晟明集團財大氣粗,在寸土寸金的云城中心,出手就是兩棟樓盤,即便是青盛也難以企及。

助理出來接待,章璇璣因此借光蹭了一次VIP通道,直達頂樓。

將人帶到后助理就離開了,章璇璣深吸一口氣,緩緩敲響面前決定溪婉命運的大門。

“進?!?br>
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她的心臟莫名提了起來。

借力推開門,偌大的落地窗映入眼簾。

頂奢工藝的沙發(fā)上,男人懶散地撐著身子,周身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盡管對傅明煦的容貌印象深刻,但是再次見到,她還是不免感嘆女媧的用心良苦。

寬肩窄腰、五官出挑,高級裁定的西裝也只能成為他的陪襯品,跟七年前的那個青澀少年已是截然不同。

僅僅只是坐在那里便令人感嘆,不愧是京圈里金尊玉貴的太子爺。

與記憶中鋒芒畢露的男人不同,七年后的傅明煦反而氣勢內(nèi)斂,猶如一頭藏起利爪的雄獅。

章璇璣不露怯色,關上門,落落大方地走過去。

“我是溪婉工作室的負責人,章璇璣。”

她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倒是讓傅明煦挑了下眉,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帶著審視。

“上次見面,還是你在學校禮堂拒絕我?!?br>
這句話一下子把章璇璣事先在腦海中預演的場面話全部敲碎了。

入獄三年,現(xiàn)在談生意變成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這小子不會記仇到現(xiàn)在吧?

不過好在,獄中三年章璇璣別的沒長進,心理素質(zhì)直線飆升。

她彎唇一笑,詼諧的語氣輕松打破了尷尬:“年輕不懂事啊,要是現(xiàn)在您再告白一次,我一定答應。”

“真的?”男人薄唇微微勾起,那雙攝人的黑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小氣又記仇的男人最難搞了,再加上傅明煦身上持續(xù)散發(fā)的那股上位者威壓。

這場談判,從一開始就無法公平。

生怕他再說什么把話題引向難以挽回的境地,章璇璣當機立斷,從包里抽出那份連夜修改的企劃書,直入主題。

“傅總,我不在溪婉的這段時間,非常感謝您對溪婉的照顧?!?br>
“既然您選擇幫助溪婉,那么肯定也了解我的情況,如今我最貴重的東西,就是這份企劃書,我......愿意送給您?!?br>
她將企劃書緩緩推到傅明煦面前,心中雖然不舍,但也明白,只有傅明煦才能讓這份企劃書完全施展。

傅明煦的目光只掃了桌上文件一眼,便又回到對面女人的臉上。

他臉上依舊帶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料到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相信自己,章璇璣又從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聲音清脆利落。

“傅總日理萬機,我不浪費您的時間?!?br>
“這份是溪婉的歸屬協(xié)議,我愿意用溪婉賭一次,這份企劃書您絕對滿意!”

話音擲地有聲,絲毫不見怯懦。

她知道,傅明煦未必把溪婉瞧在眼里。

可如果她拿溪婉對賭,那么傅明煦一定會感興趣。

因為他知道,溪婉是她的全部。

而她從剛見到傅明煦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就是那個站在權力巔峰的雄獅,他怎么可能會對獵物的垂死掙扎不感興趣?

傅明煦似笑非笑地抬起頭,二人雙目對視,彼此在對方的黑瞳中看到自己。

一個運籌帷幄,一個野心勃勃。

傅明煦收回目光,看向企劃書。

“這份大禮,你會白白送給我?”

聰明人確實不好糊弄。

章璇璣笑笑:“既然說送,那肯定是送的?!?br>
“但是萬一傅總覺得我這份禮物太貴重,想給溪婉一些免費的資源,我也是不會拒絕的?!?br>
似是被她燦爛笑意晃了晃眼,傅明煦垂眸,順著她的話翻開企劃書。

雖然早就知道她的心血絕非庸物,可當他真正看到內(nèi)容時,還是被震撼了。




章璇璣本身就是商業(yè)管理系的高材生,再加上父親的影響,她從小耳濡目染,在經(jīng)商方面極具天賦。

盡管入獄三年,但是以她的遠見,早在入獄前,她就幾乎完美地預測到了商業(yè)市場十年內(nèi)的大概走向。

包括晟明集團的發(fā)展走向。

雖然她不是晟明集團的高層,但是這份企劃書卻完全貼合晟明集團的發(fā)展理念。

傅明煦收起企劃書,眼中流露出贊賞。

手腕晃動間,袖口的曜石折射出一片細碎的光點,映在地面上,混亂零碎。

“確實是份大禮,不過晟明需要的是長期的伙伴,而不是三分鐘熱度的家庭主婦,我勸章小姐三思而后行?!?br>
他的語調(diào)冷冽,一如他這個人一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似乎有點生氣?

甩掉腦袋里莫名其妙的念頭,章璇璣輕笑開口。

“我已經(jīng)離婚了,并且沒有再戀愛的打算,傅總大可以放心?!?br>
她不想再為那些累贅的感情放棄自己的人生了,她已經(jīng)為厲清衍浪費了三年青春,人生又有多少個三年可以浪費?

話音落下的瞬間,傅明煦抬起黑眸,視線掃過章璇璣,而又漫不經(jīng)心地落到袖口那顆火紅的曜石上。

他玩味地勾起嘴角。

沉默長久到章璇璣以為他要拒絕。

“企劃書我收下了,正好晟明下個月有個新項目要開展。”

章璇璣眼前一亮,目光鎖定在他身上,睫毛顫動了兩下。

傅明煦瞧著她的模樣,嘴角劃過一抹弧度,語調(diào)不急不緩:“可惜,溪婉只是個工作室,體量太小還無法加入競標?!?br>
“我手里倒是有個瞧不上眼的小項目,不知道章小姐有沒有興趣?”

章璇璣咬了咬后槽牙。

他就是在存心捉弄,章璇璣心里腹誹了八百個來回。

表面上卻依舊掛著禮貌笑容:“那就麻煩傅總了,溪婉不會拒絕任何業(yè)務,我代表溪婉全體員工感謝您?!?br>
見到傅明煦之后,懸在喉嚨口的心臟總算是落回去了。

想到自己剛剛出獄,手底下還有一堆爛攤子需要解決,章璇璣假裝看了眼時間。

“傅總,您對企劃案沒什么異議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說完,她起身要走,旁邊卻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得了好處就走,章小姐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隨著話音落下,她的身前突然多了一大片陰影。

剛才坐著時還沒發(fā)現(xiàn),此刻傅明煦站起來,章璇璣才真正感受到他們身形之間的差距。

比起七年前,他似乎又拔高了一些,隱隱有一米九的趨勢。

天生的窄腰、長腿,優(yōu)越的身材恐怕就連超模也要羨慕,只有定制裁剪的西裝,才能成為他身材的陪襯。

寬闊的肩膀將她面前的陽光牢牢遮擋,她甚至能看到西裝面料上精細的紋理,胸前一枚金屬羽毛胸針泛著冰冷的質(zhì)感。

雖然兩人之間隔了安全的社交距離,但章璇璣還是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為了章小姐的這份大禮,我可是特意推掉了整個上午的行程?!?br>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章璇璣動作一頓。

“那傅總的意思是?”

傅明煦眉頭微揚,表情比剛才柔和很多,嗓音也慵懶得出奇。

“章小姐連一頓飯都不愿請?”

只要一頓飯?

她倒不至于那么小氣,只是手頭拮據(jù),這頓恐怕得路子野大出血了。

“那我定好餐廳,把位置發(fā)您助理?!?br>
“直接發(fā)給我?!备得黛愕曁嵝选?br>
章璇璣眉頭微皺,但也沒再接話。

從晟明集團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將近中午了。

路子野興奮地沖過來,得知溪婉又得了新項目,也就不在乎請客那仨瓜倆棗了。

吃飯地點最終定在同樣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餐廳,因為是中午,等到章璇璣他們到的時候,就只剩下最里面的一間包廂了。

沿著長廊往里,依稀聽見有男人起哄的聲音。

“怎么好久都不見嫂子?。课叶伎煊洸磺迳┳娱L什么樣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就是得在家相夫教子,出來拋頭露面那算什么啊,還是厲哥教育得好??!”

章璇璣和路子野一前一后往走廊盡頭走,前方包廂里傳出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那確實,誰能有厲哥這兩下子,也能出去創(chuàng)業(yè)當大老板了?!?br>
“說白了女人就是個花瓶,嫂子當初那么厲害,現(xiàn)在還不是乖乖在家靠著厲哥養(yǎng)活嗎?”

“沒有厲哥她是個什么......”

聽著男人的酒后糙話,章璇璣冷笑。

世界上普信又忘本的男人太多了。

這些人總是在成功后一語帶過妻子的付出,甚至看見妻子痛苦哭泣時,他還要沾沾自得,覺得自己是魅力太大。

他們渾然不記得在困難時,許下的一個又一個深情承諾。

當初又是如何像條落水狗一樣,垂頭喪氣地乞求幫助和憐憫。

而她,輸就輸在太心軟,太過輕信厲清衍。

回想起舊事,章璇璣的腳步加快,只想快點遠離這些令人作嘔的家伙。

直到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她突然頓住腳步。

“別叫嫂子,我和章璇璣早就分手了?!?br>
“她出獄之后還是本性難改,我改變不了她,這段感情也算是走到盡頭了?!?br>
厲清衍嘆息一聲,似乎真的可惜這段逝去的感情。

章璇璣這下可以確定了,包廂中的“厲哥”,確實是厲清衍。

盡管早就對厲清衍心灰意冷,但是聽他如此不屑地說出這些話,章璇璣還是不免心臟抽痛。

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也并非對厲清衍抱有舊情。

而是在為曾經(jīng)的自己心痛、感到不值!

“璇璣姐,我?guī)湍憬逃柲莻€混蛋!”

路子野也聽出來了,擼起袖子就要沖進去,卻被一只手攔住了。

章璇璣眼神冰冷,鎮(zhèn)定的嗓音中依稀可以聽出一絲隱忍的顫抖。

“不要生事,免得一會傅總過來收不了場?!?br>
厲清衍還不配她去逞一時之快,比起振興溪婉,和厲清衍的那點子破事簡直就是屁。

路子野憋得牙癢癢,卻也只能作罷。路過那間包廂時狠狠粹了口唾沫,好巧不巧,這時剛好有人推門出來。




唾沫落在出門這人的皮鞋上,他剛要發(fā)怒,余光看到章璇璣卻愣了一下。

“嫂子?”

似乎是想起厲清衍剛才的話,他又急忙改口。

“咳,璇璣,這么巧啊?!?br>
章璇璣這才看清包廂里面的人,原來竟都是老同學。

厲清衍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他眉頭微蹙:“阿璇,你來這里做什么?!?br>
阿璇?

章璇璣已經(jīng)忘記有多久沒聽到這么親昵的稱呼了。

現(xiàn)在突然搞煽情這一套,他的算盤真是打得噼啪響。

她眉頭緊蹙,掩飾不住眼中的冷漠。

“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

眾人見章璇璣態(tài)度張揚,紛紛對厲清衍投去同情目光。

“你不要無理取鬧,先回家去?!?br>
之前只要他說出這句話,章璇璣總是會乖順聽話。

章璇璣眼神中的冷意凝如實質(zhì)。

章璇璣揚起紅唇:“我們離婚了,你光憑一張大臉就想管我?”

說罷,她無視厲清衍難看的臉色,轉頭拍了拍老同學的肩膀:“以后可千萬別口誤了,這一聲嫂子,他不嫌惡心,我還嫌呢。”

說完,她嗤笑一聲轉身離開,眼神沒有絲毫留戀。

普通的白襯衫和長褲,勾勒出她清瘦挺拔的身形。

包廂里短暫的安靜后,一股微妙的氛圍始終揮之不去。

章璇璣的出現(xiàn),就像一個小插曲,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厲清衍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厲清衍注視她的背影良久,最終咽下憤怒。

他起身朝著眾人舉杯,露出得體且?guī)е敢獾奈⑿Γ骸氨?,大概是離婚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大家包容一下?!?br>
眾人在眼神交流過后,又開始上前奉承討好。

嘈雜的聲音攪的厲清衍心煩意亂。

這種脫離他掌控的感覺,讓他非常不爽,仿佛又讓他回到了從前那樣泥沼般的生活。

好像這次,身旁再也沒有像章璇璣那樣的女人做他的踏板了。

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厲清衍的心情非但沒有暢快,反而愈發(fā)煩悶了,腦海中章璇璣那張美麗張揚的臉揮之不去。

他自顧自地喝著酒,就連魯苑翎坐到他身邊了也沒發(fā)覺。

“清衍,怎么喝了這么多酒?抱歉,我來晚了。”

魯苑翎嗓音輕柔,一身風衣襯得她風姿綽約,氣質(zhì)溫婉。

她和厲清衍的互動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特別是得知厲清衍已經(jīng)分手的消息后,旁邊有人笑著想要起哄。

魯苑翎立刻反駁回去:“不管清衍和璇璣姐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我都希望他們好好的,璇璣姐是我的學姐,我把她當作親姐姐?!?br>
“你們這樣撮合我和清衍,是把我置于何地?把清衍置于何地?”

見魯苑翎不像是開玩笑,眾人怏怏地散開了。

厲清衍瞧她一眼,點了下頭,隨后依舊悶聲喝著酒。

魯苑翎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大概,杏眸微轉間,給自己也倒了杯酒。

“清衍,你少喝一些吧,小澤還在家等你呢?”

“要是難過,我替你喝。”

“璇璣姐說的話雖然絕情狠心了些,但萬一也有苦衷呢?你別往心里去?!?br>
這番話似乎勸住了厲清衍,灌酒的速度終于慢一些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此時另一間包廂,章璇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酒杯,半個小時之后,她有些坐不住了,看向路子野。

“章總那邊怎么說?到底還來不來。”

說吃飯的是他,突然消失的也是他。

路子野一分鐘看了不下十次手機,結果對話框顯示的還是一個小時前,他發(fā)給章明煦助理的位置信息。

他苦著臉搖頭:“璇璣姐,他們沒回我?!?br>
章璇璣是真的等不下去了,一想到此時此刻她和厲清衍在同一屋檐下,她就度秒如年。

何況她剛剛出獄,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解決,時間浪費在等待上,讓她實在如坐針氈。

“不等了,咱們走。”她起身拎包走出包廂,路子野連忙跟上。

然而還沒等她走出幾步,迎面突然從包廂里走出一伙人。

一大堆醉漢勾肩搭背地大聲吆喝,最前面的男人姿態(tài)挺拔,在一群人中實在惹眼。

不是厲清衍又是誰?

而厲清衍小心攙扶著的,是已將臉蛋喝得紅撲撲的魯苑翎。

章璇璣一出現(xiàn),厲清衍面色沉沉地盯著章璇璣,他的眸底閃過一抹暗色。

魯苑翎迷離的眼神瞬間清醒,下意識地離開身旁的男人,卻又在下一秒柔弱地摔回厲清衍懷里。

“對不起,我的頭有些暈,剛剛好像喝多了,璇璣姐,我不是故意......”

厲清衍收回視線,看了眼掙扎著想起身的魯苑翎摟緊,陰沉的面色緩解很多。

但最終他還是后撤一步,和魯苑翎保持了距離:“你酒量不好,下次這種場合不用非要過來?!?br>
魯苑翎乖巧地點頭:“我只是擔心你?!?br>
厲清衍抬眸忘了眼章璇璣,施舍一般的解釋,“苑翎喝醉了,我只是......”

話還沒說完,章璇璣就面無表情地從這兩人身側擦肩而過,好像什么都沒看見。

“章璇璣!”

被忽視讓厲清衍維持了整場飯局的表情崩盤:“你什么意思?”

厲清衍腦海中想到章璇璣剛才說的那番話,面色沉得好像要滴出水來。

“你今天特意找到這里來,鬧了事又不肯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厲清衍眉頭緊皺,擺出姿態(tài):“如果你真的后悔之前做的事,道歉就該拿出些態(tài)度來?!?br>
章璇璣被這番話逗笑了。

后悔?道歉?

見章璇璣不為所動,厲清衍以為她還是不肯低頭,冷冷抬起眼神:“小澤暫時不想見你,你自己走吧?!?br>
魯苑翎見狀,小心翼翼地開口:“璇璣姐,你就別跟清衍哥鬧脾氣了,道個歉吧?!?br>
她又咬了咬嘴唇,委屈低頭:“我知道你介意,家里的東西我都收拾過了,以后絕不會再打擾你和清衍哥。”

“只是,只是小澤有些依賴我,但是我盡量......”

章璇璣輕笑,伸出食指晃了晃,打斷魯苑翎的表演,“你們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好狗不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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