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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楚家有梟神(一)

發(fā)表時間: 2024-05-01

咱村的人平時很少上磨盤山的,因?yàn)?,那里是我們村的墳地,難道他半夜思念親人了,去祭祖?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罵自己,蘇喜兒,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關(guān)心這些?趕緊去幫人了愿,多活幾天是幾天吧!

忽然,四周濃霧淼淼,目所能及之處,都是白濛濛一片。隨著一聲轟鳴,一臺好幾十米長的黑色公交駛了過來,在我面前停下,來的正是1路公交車,我趕快爬了上去,生怕蔭尸追來。

“你的位置在這里?!彼緳C(jī)指著靠車門的位置,春風(fēng)滿面地對我說,我覺得在哪里見過他,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車開得很穩(wěn),一路上白霧茫茫,根本看不清兩旁的景色,車上的人好像互不相識,不是低頭玩手機(jī),就是瞇著眼打瞌睡,車廂里靜得可怕,我蜷成一團(tuán),保持著謹(jǐn)慎的狀態(tài)。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司機(jī)提醒我到達(dá)目的地了。

那是一棟三層青磚小樓,獨(dú)門獨(dú)院,孤零零地矗立著,在清晨的陽光下,略顯荒涼。房子有些年代了,青磚開始發(fā)黑,靠墻腳的位置長滿青苔。一條黑乎乎的水管從樓頂通下來,挨近水管的墻面又黑又濕。

我來到院子前,大鐵門銹跡斑斑,黃色的大鎖頭像是新?lián)Q的,院子里雜亂地堆著枯枝敗葉,毛茸茸的蒿草開出白色的小花??礃幼?,好久沒有人住了,我對了一遍門牌號,244號,難道是林森給的地址不對?

躊躇了片刻,我抱著僥幸的心理拍著鐵門對里喊道:“有人在嗎?”

里面沒有回應(yīng)。

這時,遠(yuǎn)遠(yuǎn)眺見有個女人提著一籃子青菜往河邊去了,我一路小跑過去,“大姐,請問那房子沒人住嗎?”

她打量了我,指著河對面說,“哦,你是說朱鎮(zhèn)長家的舊房子啊,早沒人住了,自從朱鎮(zhèn)長的媽死后,他們一家三口搬到那頭去了?!?br>
我拿出一片空白的手機(jī),抱怨道,配這玩意兒有什么用???聯(lián)系不上他就算了,至少也該給個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啊,害得我像只無頭蒼蠅在太陽底下找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百樂鎮(zhèn)168號。

三層歐式小洋房裝修得別具一格,氣派非凡,高高的院墻四周種了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開得如火如荼,暗香盈盈。

從來沒有跟當(dāng)官的人打過交道,難免有些緊張,我站在不銹鋼院門前躊躇了許久,始終沒見半個人影,這才不得不鼓起勇氣朝里頭喊道:“請問里面有人嗎?”

不一會兒,出來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她保養(yǎng)得極好,個子高挑,穿一件淡綠色雪紡上衣,配一條黑色小喇叭褲,隨意在腦后盤了個低髻,上面別了朵綻放得正好的白百合,氣質(zhì)優(yōu)雅。她隔著門勾起一抹淺笑,“妹子,你找誰?。俊?br>
我傻眼了,林森沒告訴我找誰?。∷^頂上沒有白燭,不是我要找的人。思索了片刻,我決定單刀直入,“大姐,你們家是不是有人……快不行了?”

她臉色一沉,頃刻又恢復(fù)了笑容,走近一步,無頭無腦地說:“回去告訴他,大局已定,省省吧!”

什么意思?我聽得一頭霧水,“那個……大姐,你們家是不是有人……得了重病什么的?我是來幫他了愿的?!?br>
她雙手抱胸,冷靜地回答:“女道士,這一次,絕不是你們的能力可以改變的,在我不想追究之前,你還是快走吧!”

“珊瑚,怎么了?”一個睡眼惺忪的男人邊問邊走了過來,他穿著睡衣,戴著眼鏡,頭上有些謝頂,看起來一團(tuán)和氣。

珊瑚淡定地說:“還不是那邊派來的一只小鬼罷了,這事不用你操心。子賀,以后像這么清閑的日子不多了,回去多睡會兒吧!”

居然把堂堂擺渡人說成小鬼!氣死我了!不過,既然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懶得跟他們多費(fèi)唇舌,在門口蹲了下來,安安靜靜等他們家第三個人出現(xiàn)。

他們夫妻挽著有說有笑地進(jìn)去了。

太陽照得身上軟軟的,我開始犯困,靠著大門打起盹來。忽然,只覺得全身一冷,凍得我打了個寒顫。陡然睜開眼睛,珊瑚扔了盆驚呼一聲,又是扯我的衣服,又是摸我的頭發(fā),帶著歉疚地說:“妹子,真不好意思,大姐眼神不好,一不小心倒了你一身水。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進(jìn)去換件我的衣裳吧!”

呵呵,眼神不好都能將一盆又腥又臭的冰水將我從頭淋到腳,如果是眼神好點(diǎn),那還得了?

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她這副德性,想必需要我了愿的那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為什么要幫壞人?還是讓他帶著遺愿含恨而終,然后投胎不得,在陽間灰飛煙滅吧!

我坐在小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把衣袖和褲腳卷得高高的,用河水清洗干在身上的水漬。不曉得那女人給我潑的什么水,現(xiàn)在從從到腳粘乎乎的,癢死了。

林森也不打個電話來問問情況,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去哪里找回去的路費(fèi)?從出門到現(xiàn)在沒吃過東西,肚子開始咕咕直叫了。河水撲在臉上涼沁沁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剛才我是不是太沖動了?完不成任務(wù)我死了是小,大榕樹村怎么辦?

“喂!”

背后陡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我差點(diǎn)跌進(jìn)了河里。

回頭一看,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剪著寸板頭,雙手插在牛仔褲袋里,頭稍微昂起,故作冷傲地盯著我,“聽說你今天來我家鬧事了?”

難怪一點(diǎn)教養(yǎng)沒有,我本不想理他,眼睛還是不自覺的朝他頭頂望去,沒有任何異樣。

我有些懊惱,真不該相信林森他們的鬼話,什么陽無常,什么擺渡人,什么續(xù)命,純屬放屁!一家三口都不是臨死之人,我來給誰了什么愿呢?

男孩走近我,冷冰冰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們家有人要死了?”

語氣十分傲慢無禮,甚至帶著挑釁。我打算嚇嚇?biāo)谑?,壓低聲音陰森森地說:“因?yàn)槲也皇侨耍顷庨g的無常,專門來你家抓人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好啊,來啊,來抓我啊!”

氣得我啞口無言,把頭扭向一邊。只見有個背著竹簍子、頭戴竹斗笠、身穿灰色長袍的女人出現(xiàn)在舊樓前,她鬼鬼祟祟四處瞅了瞅,快速打開鐵門,一閃就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