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溫宴敲擊桌面的手指頓住，沉著臉轉(zhuǎn)頭看向程歲寧。
“聊什么。”
程歲寧一靜，剛才那句話脫口而出，但其實(shí)她也不知道要從何聊起。
病房再度陷入寂靜。
周溫宴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剛要開口，手機(jī)鈴聲突兀響起。
兩人視線一同朝著柜面上的手機(jī)看去，上面顯示的備注是——媽。
程歲寧抿了抿唇：“你先接電話?！?/p>
周溫宴蹙了蹙眉，按下接聽：“媽，有事嗎？”
兩人離得近，病房又安靜的可怕，所以電話里周母不悅的聲音清晰傳來。
“胡院長告訴我說程歲寧發(fā)燒住院了，怎么回事？”
周溫宴垂眸，聲音淡淡：“沒什么大事，只是工作太忙沒休息好?！?/p>
“她有什么忙的？！有那時(shí)間瞎忙活還不如趕緊辭職給你生個(gè)孩子，比什么都強(qiáng)！”
周溫宴蹙眉，下意識(shí)看向程歲寧。
四目相對(duì)，他清晰看到女人眼底的受傷。
周溫宴頓了下，開口打斷老媽的喋喋不休：“歲寧還在生病，這事以后再說?！?/p>
電話那頭，周母一下就炸了：“什么以后！我告訴你，要是今年她還不生，你們倆立馬離婚！”
聽到離婚兩個(gè)字，病房內(nèi)的兩個(gè)人，神色瞬間都變了。
程歲寧手指緊攥，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周溫宴也再聽不下去，隨便敷衍兩句就掛了電話。
他看著程歲寧，眼神里略帶著歉疚：“我媽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p>
程歲寧沒看他，只是垂眸盯著雪白的被子：“周溫宴，我們本來有一個(gè)孩子的，但他是怎么沒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gè)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催我要孩子的人，就是你媽?！?/p>
周溫宴皺了下眉：“當(dāng)年我媽也不是故意的，她又不知道你懷孕了?！?/p>
程歲寧恍然覺得周遭的空氣好像都蒸發(fā)了，喘不過氣來。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周溫宴：“所以如果我沒有懷孕，她那么刁難我就沒有錯(cuò)了嗎？”
周溫宴按了按眉心：“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斤斤計(jì)較？我后面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程歲寧霎時(shí)啞然。
這一刻，她覺得眼前這個(gè)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周溫宴，遲來的道歉，有意義嗎？”
程歲寧一句接一句的質(zhì)問，讓周溫宴徹底冷下了臉：“那你想怎么樣？讓我媽，還是我，給你的孩子一命還一命嗎？”
“程歲寧，這些年我已經(jīng)盡量讓著你，不跟你吵，你別太過分了?！?/p>
讓？
程歲寧聽到這個(gè)詞只覺得荒唐，這些年他們到底是誰讓誰？
因?yàn)樗氘?dāng)律師，周母又希望有人能看顧家里，所以她放棄了律師轉(zhuǎn)而做了時(shí)間更充裕的法律顧問。
這些年他們每一次爭吵，又有哪次不是自己先低頭服軟，才和好的？
許是她沉默的久了，周溫宴也不想再說下去。
他站起身：“我話就說到這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然后，摔門離去。
門被“砰”的一聲重力關(guān)上，程歲寧身子一顫。
她望著天花板，一抹淚無聲的從眼尾滑落。
死寂蔓延。
許久，程歲寧拿起手機(jī)，給最好的閨蜜發(fā)過去一條短信。
“怎么辦，這場婚姻，我好像堅(jiān)持不下去了……”
第七章
林蕭收到程歲寧的消息，擔(dān)憂的立刻拋下手上工作趕來。
程歲寧看到好友出現(xiàn)，心里最后的防線徹底決堤。
“蕭蕭……”
這些年，程歲寧和周溫宴之間的事情，林蕭也知道的不少，也清楚自己這個(gè)閨蜜陷的有多深。
此刻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早就跟你說過，周溫宴不是什么好人，你非不聽！”
程歲寧無力的將頭靠在好友肩膀上，“蕭蕭，我好累……”
林蕭心疼的將人抱在懷里，再也說不出責(zé)備的話……
打完吊瓶，她本來要送人回家。
但沒想到，程歲寧先開了口：“蕭蕭，我想喝酒?！?/p>
林蕭皺眉：“你還在生病?！?/p>
程歲寧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林蕭被她眼底藏著的脆弱怔到，無法拒絕：“好，今天我陪著你，一醉方休！”
……
有間酒吧。
五彩斑斕的燈光里，程歲寧一口將剛倒?jié)M的酒喝掉。
林蕭看在眼里，皺眉按住她手：“慢點(diǎn)喝行不行？我們才來不到幾分鐘，你這都第三瓶了?！?/p>
程歲寧目光渙散，她看著好友，指了指自己心口：“這里，痛?！?/p>
林蕭一滯，看著甩開自己手繼續(xù)喝酒的好友，眼里滿是擔(dān)憂。
然而就在這時(shí)，程歲寧拿酒的手，再次被按下。
周溫宴看著明顯喝多了的程歲寧，臉色難看。
他今天本來心情不好，偏偏律所的合伙人說要聚會(huì)，非把自己也拉過來。
他不好拒絕，本想喝一杯酒就先走，卻沒想到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正在灌酒的程歲寧。
周溫宴掃了眼桌上的空瓶，眼露不悅：“誰讓你喝這么多的？”
聽到這熟悉的質(zhì)問語氣，程歲寧終于認(rèn)出了來人。
但隨著酒意涌起的，還有心中一直壓抑的情緒。
她掙了掙手腕：“放開！”
周溫宴察覺到她的抗拒，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就聽到身后一道女聲響起。
“師哥，他們已經(jīng)開好卡座了，都在等我們呢?！?/p>
夏穗走上前來，看到兩人交握的手，眼神一閃。
然后像剛看到程歲寧一般，佯裝驚訝：“原來是程小姐，你也來喝酒啊，好巧！”
一旁本來不想摻和他們夫妻之間事情的林蕭，敏銳察覺到這個(gè)女人的威脅。
她冷冷接過話：“不巧！能跟你們碰上，真是倒霉又倒胃！”
夏穗一噎，旋即轉(zhuǎn)身委屈的看向周溫宴：“師哥……”
周溫宴皺了皺眉，對(duì)林蕭不悅道：“你說話能不能放尊重點(diǎn)？”
“尊重？你們兩個(gè)也配？”
周溫宴頭一次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臉色難看。
他看向程歲寧：“你能不能管管她，別像瘋子一樣！”
瘋子。
程歲寧手撐著桌子站起來，看了眼周溫宴身后的夏穗，眼中情緒變化，最后沉寂。
“瘋子，也比你們要好。”
聞言，周溫宴皺了下眉：“我不想和你吵。”
扔下這話，轉(zhuǎn)身就走。
程歲寧看著他背影，不知從哪兒涌上的情緒倏然開口：“周溫宴，站??！”
然而，周溫宴卻像沒聽到般，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也沒有回頭……
就好像，是徹底的走出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