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墳前。
當(dāng)陽光灑在臉上的時候，暈倒在墳堆邊上的張百家才悠悠醒來。
暴雨剛過，空氣中還彌漫著濃厚的水腥味。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那濕透了的衣服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淌水。
山風(fēng)一吹，張百家打了個激靈。
……
離開小木屋的張百家沒有去往別處，而是直接回到了希望小學(xué)。
昨天他冒著暴雨把劉招娣送回學(xué)校。
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然而，他剛到學(xué)校門口，那邊竟然就已經(jīng)有人在等著了。
一個帶著小孩的中年婦女。
看到張百家過來，女人面色一喜，連忙說道：
“張老師，原來你沒走啊！那正好，這孩子以后就交給你了?！?
張百家皺眉，目光落在那個女孩身上。
很黑，很瘦，沉默寡言。
大概十歲出頭的樣子。
張百家知道她，她以前也是這里的學(xué)生。
她叫劉婷妹。
只是過年之后就沒來上過學(xué)了。
“張老師，她叫劉婷妹，我是她二姨?！?
女人介紹道，推了劉婷妹一把。
“死妮子，快跟張老師問好！”
劉婷妹沒吭聲。
女人不管不顧繼續(xù)道：
“婷妹啊，以后就跟張老師好好相處，知道了嗎？”
張百家還沒來得及開口，女人繼續(xù)說道：“我先走了，以后有事就找張老師?！?
“等等?！?
女人剛一轉(zhuǎn)身，張百家就把她給叫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說了?！迸伺闹X袋，說道：“就前幾天的事，劉婷妹的爹媽都不在了?！?
“她爹媽還有姐姐都在工地上搬磚，工地樓塌了，她爹和姐姐當(dāng)場死了?！?
“她媽瘸了一條腿，前陣子回來兩天又走了，說是去跟開發(fā)商討個說法，被人打死了?！?
“張老師，你是城里來的，又是她的老師，她可只剩下你了啊，我這個二姨不頂用的?！?
“張老師，你在這邊做支教，你是當(dāng)老師的，不會不收這個學(xué)生吧？”
聽著這番話，張百家顯得有些沉默。
現(xiàn)在的他身上早已一窮二白，就是照顧劉招娣都已經(jīng)要頂著很大的壓力了。
這要是再來一個……
見張百家猶豫，女人不高興了，皺著眉頭道：“張老師，你就收下吧。”
“你也知道，咱們劉家莊的條件不算富裕，我這也沒什么錢?！?
“而且你們城里人，肯定要比我們有辦法?！?
正說著，她推了推婷妹。
“一定要好好跟著張老師，不然就沒人要了，知道不。”
說完，見劉婷妹沒什么反應(yīng)，女人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
“劉婷妹，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到?jīng)]有？”
“怎么，克死你爹媽還不夠，還準(zhǔn)備把我也給氣死嗎？”
“我告訴你，你這個性子不好好改改，不說張老師不要你，以后連個婆家都找不到！”
聽到這話，年幼的劉婷妹眼神憤怒。
她捏著拳頭，狠狠瞪著女人。
“我父母的死又不是我的錯，你憑什么這樣說我！”
然而，女人只是沖她翻了個白眼，對著張百家說道：
“這孩子我是管不了，你要是不管，就隨她去吧?！?
“就算餓死渴死被人打死，也都跟我沒關(guān)系！”
“走了走了，回頭有空再聊。”
說完，就跟躲瘟神一樣，女人迅速離開。
現(xiàn)在，就只剩下張百家和劉婷妹了。
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張百家心中嘆息，問道：“吃飯了嗎？”
然而，劉婷妹只是警惕地盯著他。
沉默。
……
法庭上，看著屏幕中年幼的自己，劉婷妹的拳頭緊緊握起。
在她的斜對面，旁聽席位，已經(jīng)有人開始議論。
“本來以為劉招娣已經(jīng)夠慘的了，沒想到劉工程師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還有，這個二姨也太冷血了吧，竟然能對親妹妹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情?！?
“要我說，最慘的還是張百家。那邊的劉招娣剛剛出事，這邊劉婷妹就被送了過來……”
聽到這話，劉婷妹頓時轉(zhuǎn)過目光，大聲吼道。
“他慘什么？他怎么慘了？”
“這么多年，他從來就沒管過我，甚至都沒有給過一口飯吃！”
“不僅如此，他還趕走招娣的醫(yī)生，侵吞了招娣的家產(chǎn)……”
“你們告訴我，他到底怎么慘了？”
劉招娣聽不下去了，想要為張百家辯解：“老師他當(dāng)時的情況也很難…而且我不聽話非要自己去處理家人的后事，也是老師他幫我……”
給劉招娣這樣一說，劉婷妹頓時炸了。
“劉招娣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啊？”
“你忘了你發(fā)高燒時他怎么趕走醫(yī)生的？”
“你忘了他是怎么侵占你家產(chǎn)的？！你現(xiàn)在簡直瘋了！昏了頭！！”
爭執(zhí)間，屏幕中畫面變化。
六歲的劉招娣正從宿舍往張百家的方向走。
她腳步虛浮，昏昏欲睡。
還沒走到門口，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劉招娣冷笑說道：“都等著看吧，那個被趕走的醫(yī)生要過來了?！?
“你們都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張百家的真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