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明元還俗了。
這是師傅說的。
眾人都感覺很意外,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還俗了兩個大師兄了。
陸余生聽到這話,心里只感覺好笑。
感情這大師兄還是流動制的。
小小的宗門陷入了一片驚恐的氣氛。
既又還俗了一個大師兄,死了七八個外門弟子后。
原本只有二三十人的宗門一下子清凈了許多。
管理飯食,掃灑,藥材等宗門日常維護的人手一下子不夠了。
于是青陽子決定在下山去招點弟子上山。
他召集了陸余生在內(nèi)的內(nèi)門弟子,吩咐他們負責照看宗門日常,并告誡幾人宗門里有他留的禁制,可以抵擋青云山上的妖獸后,便腳踩一陣旋風(fēng)下山了。
陸余生感覺這是個機會。
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老道下山的那一天。
雖然不清楚老道要下山幾天,但不用他偷偷摸摸的取劍了。
那老道一直不給自己取劍,顯然是別有用心。
陸余生當機立斷找來小胖子唐邵青,從煉藥房取來工具開始研究取劍。
回到臥房,一個藥罐子咕嘟咕嘟的煮著草藥。
陸余生赤裸著上身,解開繃帶躺在床上。
鼻尖充斥著草藥的清香與苦澀味。
“明塵師兄,真的要現(xiàn)在取劍嗎?”
唐邵青用燒罐子的火燙著一柄細小的飛鏢。
那是陸余生給他的。
煉藥房里沒有足夠小,足夠鋒利的刀具。
最小的都是菜刀和柴刀。
飛鏢的刀鋒燒的發(fā)熱發(fā)燙后,唐邵青來到陸余生身前,胖胖的臉上滿是汗珠。
“人只要不死就有希望,來吧,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說不定老道要下山很多天呢?!?br>
陸余生躺在床上,堅定的說道。
小胖子點了點頭。
此時屋內(nèi)已經(jīng)是煙霧繚繞,夾雜著炭火味,草藥味和酒水味。
陸余生用自己所知不多的消毒知識將自己的臥室消毒除菌。
不知道是不是天助自己,唐邵青找到了幾壇白酒。
用土法蒸餾出酒精后,經(jīng)過簡單的消毒,唐邵青用消毒過的飛鏢小心的切開陸余生胸膛的皮肉。
由于飛劍過于靠近心臟,不僅唐邵青要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
陸余生也必須忍受住飛劍貫體的疼痛和燒燙的飛鏢切開皮肉的痛楚。
“哧……”
皮肉被燙出水分,很快又被蒸干。
陸余生緊咬著牙關(guān)。
痛。
太痛了!
和那個煉氣士戰(zhàn)斗時都沒有這么痛。
嘴里的毛巾被他咬的稀爛。
唐邵青持刀切開飛劍周圍的血肉。
不斷涌出的鮮血讓飛劍滑膩膩的。
他努力的控制著手抖,畢竟活了這么久,他頭一次做這種不用麻沸散就進行醫(yī)治的大活。
飛劍插的很深,他不敢貿(mào)然撼動飛劍,只能繼續(xù)沿著損壞的經(jīng)絡(luò)一點一點切開血肉。
隨著手術(shù)的進行,陸余生只感覺他意識正在逐漸散去。
他受過很多傷,但都是在交戰(zhàn)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在亢奮狀態(tài)下。
現(xiàn)在除了用意志硬抗,基本上毫無辦法。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陸余生開始還能勉強睜著雙眼。
隨著手術(shù)的進行,唐邵青的身影與聲音愈發(fā)模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具在自己身體上移動,切割,劃開的感覺。
“嘶!”
鉆心的疼痛傳來,陸余生感覺飛劍似乎晃動了一下。
緊接著,小胖子焦急的聲音傳來:
“陸師兄,堅持住,我要開始取劍了!”
陸余生只感覺口鼻處都在泛出血腥味。
取劍的痛楚在進一步擴大,像是老鼠在一點一點啃食自己的血肉。
很快,疼痛感便不強烈了。
陸余生意識逐漸變得虛弱,有時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有時則分明感受到了剜肉般的痛,似乎一塊肉被活生生剜出,然后一陣抽搐似地,感覺血管中的血液猛往外涌。
世間的一切都好像與他無關(guān)了,這種感覺,就像靈魂離體。
和自己從前世因為一場失敗的見義勇為而來到這里時,那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摸一樣。
眼前開始浮現(xiàn)出走馬燈般的幻覺。
隴右的寒冬,瀕死的小乞丐,一個回鄉(xiāng)老兵牽起他的手離開積雪的小巷。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xiàn)在陸余生的回憶里,準確地來說是許多的死人。
他看到了自己的伍長,死在匈奴鐵蹄下的老李,以及那個堅守自己道義的老陳。
他們朝自己伸出手,似乎是在邀自己過去敘舊。
終于要回去了嗎,離開這場幻夢。
陸余生向前挪動了一步。
可這時候,從天邊仿佛又有聲音響起:
“師兄!”
“陸師兄!”
“醒醒!”
唐邵青聲嘶力竭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生生將陸余生的意識從不知道是天堂還是地府的空間拽過來。
“咳咳咳?!?br>
陸余生吐出鮮血,睜開雙眼。
光線攝入模糊的雙眼,一張模糊的胖臉逐漸凝聚成型。
“師兄,太好了,你還活著?!?br>
就在唐邵青崩潰絕望之時,陸余生終于睜開了雙眼。
這讓他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陸余生抬眼望去,一根造型古樸的飛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劍體呈現(xiàn)出銀白色,如同一把長劍同比例縮放。
看著那柄劍,陸余生硬撐著笑了笑,同時心中感嘆。
就是這玩意,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啊。
摸摸胸口,傷口已經(jīng)被小胖子縫合起來了。
脈絡(luò)也重新活躍起來,心臟的跳動雖然虛弱,但仍然有力。
活著,自己終究還是活著了。
就在陸余生二人相視一笑,感慨這次取劍之不易時。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師傅,我說的沒錯吧,藥房弟子說有個外門弟子,搬了一堆草藥和工具來到了四師兄的房間,他們肯定背著您在搞什么幺蛾子,方才還大呼小叫的,而且一天了我都沒見他們從房間里出來過?!?br>
是王盡忠的聲音。
陸余生聽得真切。
老道臨走前跟他們交代過維持宗門的日常運作。
自己管的就是煉藥房。
百密一疏,忘了王盡忠這個從廠里出身的狗腿。
還沒等陸余生準備好,下一刻,關(guān)閉的房門被“砰”的一聲踢開。
走進來的老道鐵青著一張臉,看向躺在床上的陸余生和一旁不知所措的唐邵青。
陸余生抬眼望去,看到老道一只袖口耷拉著,頭上的道冠也碎了,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