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尚懷那年,他滿身是血,倒在了我家門口。
我是一名散修,平時沒事就種菜喂雞,他這一倒,把我的菜都壓扁了。
好在靈草生命力強,養(yǎng)了幾天又活了。
我把他撿了起來,一張很寡淡的臉,跟我一樣普普通通。
他醒了之后,我問他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倒在這里。
他一一回答了。
“我叫壽懷,被仇家陷害。”
他當時的名字和臉全是假的,所以我也沒認出來,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合歡宗妖子尚懷。
如果能重新回到那一天,我絕對絕對不會把他撿進來。
我們一起住了好長時間,暗生情愫,他傷早好了,但他不提,我也就不問。
后來閑聊問他,究竟是惹了什么人。
尚懷桃花眼微微瞇起,說的輕描淡寫:“我睡了凌霄谷谷主的道侶。”
我沒忍住笑了起來,因為我覺得他跟我一樣,都是普通人,實力也不強,不像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直到很久之后他以真容見我的時候,我心里的弦一下子斷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做出這種風流事。
尚懷心情頗好地低下頭,含情漂亮的雙眸看著我:“重新介紹一下吧,我叫尚懷,一直頂著那張難看的臉我也討厭,還好現(xiàn)在實力恢復(fù)了?!?br>
難看嗎?
只是普通的容貌,到他嘴里就變成難看了。
像他這種天之驕子,不會體會到普通人的生活。
他像往日一樣,親昵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卻躲開了,他一愣,聽到我冰冷冷的聲音。
“我們分開吧?!?br>
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隔著巨大的鴻溝,鳳霖能跟壽懷在一起,但不能跟尚懷在一起。
人貴有自知之明。
就這樣,尚懷追了我三年。
三年里他不近女色,把所有的溫情給了我,我心再硬,也不是石頭做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想,就信他一次吧。
我同尚懷結(jié)為道侶,結(jié)婚那天他滿眼歡喜,發(fā)毒誓說要永遠愛我。
可惜他的永遠太短了。
這段感情也不被任何人看好。
后來時間也告訴了我,我那時候的堅守是錯誤的。
尚懷最終還是沒有聽我的話。
他并沒有把尸體埋在藥王山里,而是用靈力打造了一座巨大的棺材。
保護我尸體不腐。
我懶洋洋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倒也沒有太驚訝,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樣。
耗費的靈力太多了,我明顯聽到他低喘一聲,卻沒有休息,而是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尚懷的書房幾乎沒有用處,他善于畫畫,剛結(jié)為道侶的時候,他經(jīng)常為我畫像,可后來,畫筆就落了灰。
尚懷一聲不吭地拿起落灰的毛筆,開始寫字。
我好奇地飄過去,他只寫了幾個字——三月十五日,愛妻葬禮。
葬禮?
他要給我辦葬禮嗎?
修仙界生死如浮云,早已看慣了生老病死,像他這樣大張旗鼓辦葬禮的人并不多。
他每寫完一張,紙鶴就飛出去報信。
我開始數(shù)他寫了幾張,數(shù)到第四百五十五張的時候我便累了,可他還是不停筆,麻木地繼續(xù)寫著,像是要把所有人都邀請一遍。
“鳳霖……”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把我嚇一跳,我差點以為他看見我了。
尚懷對著書桌上我的畫像出神,這個畫像也是好幾年前的了,我們這幾年以后很少見面了。
他夜夜沉醉于美人鄉(xiāng),我從一開始的大吵大鬧,到最后的心死,不再阻攔他了。
真正的心死,是在一個普通的清晨。
我為了讓他吃醋,故意把我一個追求者告訴了他。
他卻不屑一顧:“你長得又不好看,實力也不強,誰會喜歡你?”
他的語氣里包含著明顯刻薄的惡意。
我愕然,這才發(fā)覺,我這個枕邊人從來沒有看得起過我一眼。
“你就這樣看我……?”
我的語言顫抖。
尚懷卻不以為意:“不然呢?
說不定他接近你還別有用心,誰會喜歡你呢?”
他嗤笑一聲:“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br>
我沒有理會他,等他的身影完完整整消失在我面前的時候,眼淚終于流了出來。
為什么呢?
明明一開始追我的人是你,忘記誓言的人也是你。
從那一天開始,我徹底對他沒了感情。
越冰心知道這一切之后,心疼地問我要不要和離。
而我只是搖了搖頭。
“我自有計劃?!?br>
秦璐收到信鶴后,又過來找他了。
她對尚懷倒是一片真心,昨天被他拿本命劍架著脖子上也不怕,今天化了一個妝又來了。
我很討厭她。
因為她曾經(jīng)用腳踩著我的手腕,罵我配不上尚懷。
我疼的眉毛皺成一團,秦璐卻嘲諷地扯了扯嘴角,腳下的力氣更大了。
“真丑的一張臉,他怎么會愛你?”
后來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尚懷,尚懷卻不以為意。
“她一個小姑娘,跟你開玩笑呢。”
玩笑嗎?
從此我的左手提不起劍。
我打不過秦璐,但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忘記,而是暗自記在心里。
尚懷冷眼看著秦璐,他沒有了之前溫文爾雅的假面,而是變得暴躁。
“你來干什么?”
秦璐還沒有意識到他語氣里的冷淡,嬌笑一聲靠過去:“我來找你雙修呀~斯人已去,你要多看看眼前人。”
她眉目含情。
尚懷便注視她良久,久到秦璐耳畔都紅了,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尚懷打斷了。
“你耳朵下面怎么有一顆痣?”
他的聲音暗啞。
“啊?
怎么了嗎?”
秦璐摸了摸耳朵。
“我的愛人也有。”
他又提起了劍:“我不想有人跟她一樣?!?br>
秦璐一聲慘叫,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的耳朵直接被尚懷砍了下來。
我心驚地摸了摸我的耳朵,有痣嗎?
我自己都沒注意過。
秦璐半跪在地上,鮮血涔涔,她捂著耳朵憤恨地說:“你什么意思?”
“我討厭有人跟她一樣。”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