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說盡在A1閱讀網!手機版

半夏小說吧 > 其他類型 > 通房丫鬟,世子寵她上癮海棠趙曼香全文

通房丫鬟,世子寵她上癮海棠趙曼香全文

奶糖甜甜 著

其他類型連載

臉上熱辣辣地疼,心底恨意翻涌,海棠卻只能低眉斂目回話:“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想來世子爺念起了您的賢惠體貼,特意一下朝就來看您?!边@話讓趙曼香頭腦冷靜了下來。對啊,她昨日剛把海棠送去,今天盛懷瑾就破天荒來齊芳院了??磥硭秃L倪@步棋走對了。只可惜沒能留住他!海棠見狀,繼續(xù)哄道:“少夫人別懊惱,以后,奴婢天天在世子爺跟前說您的好處。人心都是肉做的,天長日久,世子爺總會明白您的心?!壁w曼香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磥恚€得忍一時之氣,籠絡住海棠這個賤婢。想到這里,趙曼香握住了海棠的手:“原是我急糊涂了,誤會了你。杜鵑,去拿一盒玉顏膏來?!倍霹N不情不愿地去拿了?!斑@玉顏膏能消腫去疤,還能美膚,你快敷一敷臉吧,別怪我脾氣不好?!壁w曼香不自然地笑著...

主角:海棠趙曼香   更新:2025-04-10 15:59:00

繼續(xù)看書
分享到:

掃描二維碼手機上閱讀

男女主角分別是海棠趙曼香的其他類型小說《通房丫鬟,世子寵她上癮海棠趙曼香全文》,由網絡作家“奶糖甜甜”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臉上熱辣辣地疼,心底恨意翻涌,海棠卻只能低眉斂目回話:“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想來世子爺念起了您的賢惠體貼,特意一下朝就來看您?!边@話讓趙曼香頭腦冷靜了下來。對啊,她昨日剛把海棠送去,今天盛懷瑾就破天荒來齊芳院了??磥硭秃L倪@步棋走對了。只可惜沒能留住他!海棠見狀,繼續(xù)哄道:“少夫人別懊惱,以后,奴婢天天在世子爺跟前說您的好處。人心都是肉做的,天長日久,世子爺總會明白您的心。”趙曼香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磥?,還得忍一時之氣,籠絡住海棠這個賤婢。想到這里,趙曼香握住了海棠的手:“原是我急糊涂了,誤會了你。杜鵑,去拿一盒玉顏膏來?!倍霹N不情不愿地去拿了。“這玉顏膏能消腫去疤,還能美膚,你快敷一敷臉吧,別怪我脾氣不好?!壁w曼香不自然地笑著...

《通房丫鬟,世子寵她上癮海棠趙曼香全文》精彩片段


臉上熱辣辣地疼,心底恨意翻涌,海棠卻只能低眉斂目回話:“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想來世子爺念起了您的賢惠體貼,特意一下朝就來看您?!?br>
這話讓趙曼香頭腦冷靜了下來。

對啊,她昨日剛把海棠送去,今天盛懷瑾就破天荒來齊芳院了。

看來送海棠這步棋走對了。

只可惜沒能留住他!

海棠見狀,繼續(xù)哄道:“少夫人別懊惱,以后,奴婢天天在世子爺跟前說您的好處。人心都是肉做的,天長日久,世子爺總會明白您的心?!?br>
趙曼香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磥恚€得忍一時之氣,籠絡住海棠這個賤婢。

想到這里,趙曼香握住了海棠的手:“原是我急糊涂了,誤會了你。杜鵑,去拿一盒玉顏膏來?!?br>
杜鵑不情不愿地去拿了。

“這玉顏膏能消腫去疤,還能美膚,你快敷一敷臉吧,別怪我脾氣不好?!壁w曼香不自然地笑著。

接過玉顏膏,海棠撲騰一聲跪在地上,眼里含著淚:“奴婢知道少夫人心里苦,不敢怪少夫人。奴婢一定會想辦法讓世子爺回心轉意?!?br>
趙曼香很滿意,將海棠拉起來,讓杜鵑把盛懷瑾的春衣收拾好,遞給了海棠。

海棠這才行禮離開。

出了齊芳院,海棠長長吁了一口氣,她太難了!

如今,她必須表現(xiàn)出臣服,穩(wěn)住趙曼香。這樣,她才有時間慢慢爭取盛懷瑾的憐惜和寵愛,以圖來日。

書房里,盛懷瑾正在看一本賬冊。

海棠特意沒有敷玉顏膏,依舊頂著頭上星星點點的茶葉,眼里泛著淚光:“世子爺,您的春衣都拿來了?!?br>
盛懷瑾抬眸,盯著海棠臉上紅腫的掌印看了片刻,問:“少夫人讓你想什么?”

原來,盛懷瑾在外面聽到了一些。

“少夫人……少夫人逼迫奴婢將您的一舉一動都告訴她?!焙L牡椭^說道,聲音里有無盡的委屈。

沒有男人忍得了被刺探監(jiān)視,海棠相信。

果然,盛懷瑾的眸色冷得嚇人。

海棠卻還嫌盛懷瑾的怒氣不夠,繼續(xù)道:“奴婢說了些不打緊的,少夫人逼著奴婢再回憶,想讓奴婢把所有細節(jié)都告訴她,包括您的動作、語氣、神情?!?br>
盛懷瑾氣極,冷笑了兩聲。

做奴婢,自然要會察言觀色,海棠適時表忠心。

“世子爺,奴婢的身契雖然在少夫人那里,但奴婢的心向著世子爺。世子爺讓奴婢說的事,奴婢就說;世子爺不讓奴婢說的事,奴婢一個字都不會提?!?br>
盛懷瑾望了海棠一眼:“你先換身衣裳,再來書房。”

海棠稱是,起身將春衣放進壁櫥,回住處沐浴換了衣裳,就又來了書房。

但一個白天,盛懷瑾都讓海棠在外間待著,什么也不支派她。

因為容貌出眾,從趙府到國公府,海棠一直被打壓,干著最粗重勞累的活,每天疲乏得像驢一樣,從沒有這么閑過。

海棠閑得發(fā)慌。

看書、寫折子、看輿圖……盛懷瑾忙個不停。他有時出入,從外間經過,看都不看海棠一眼,仿佛海棠是墻角不起眼的一個盆栽。

海棠坐不住,偶爾輕手輕腳送一杯熱茶進去,盛懷瑾倒也都喝了。

到了午后,小憩醒來,盛懷瑾重新坐在案前,準備寫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硯臺里的墨沒有了。

恰好簡極不在,海棠便鼓起勇氣:“世子爺,奴婢來試試吧?!?br>
盛懷瑾在看輿圖,隨口“嗯”了一聲。

海棠便學著簡極的樣子,在硯臺里加了一些水,然后一只手捉著袖角,另一只手拿著墨條,前后推著研磨起來。

“你沒有研過墨?”盛懷瑾突然問。

海棠一下子紅了臉,低頭小聲回道:“奴婢一直是粗使丫鬟,沒有研過墨?!?br>
盛懷瑾將輿圖放下,溫聲道:“往硯臺里加一點清水便好,少量多次地加,你這加的太多了?!?br>
“奴婢知道了?!焙L幕炭贮c頭,將硯臺中的水倒出來一些。

盛懷瑾看著海棠,輕輕搖了搖頭,捉住了海棠的手,教道:“記住重按輕推,墨條和硯臺要垂直,盡量劃大圓。剛開始,墨條的磨口還沒泡軟,要輕些用力……”

大手扶著小手,在硯臺上繞了幾圈。海棠的臉微微有些熱,想來臉上應該白里透著粉。這樣恰到好處的局促無措,應該最能激發(fā)盛懷瑾這種文人“好為人師”的本能。

過了片刻,盛懷瑾松了手:“你自己試試?!?br>
海棠點頭,溫順地按著盛懷瑾教的法子,一只手扯著袖子,另一只手研墨。

“很好,就這樣?!笔谚坪鹾軡M意,也不再看,拿起自己的書忙了起來。

墨磨好以后,海棠回到外間,唇角不由得帶上了一抹笑。盛懷瑾沒有訓斥,而是耐心教她,看來如今世子應該并不討厭她。

后半晌,簡極發(fā)覺盛懷瑾的圓領袍被掛爛了一處,不是顯眼的地方,海棠便自告奮勇接過了縫補的差事。

為了看不出痕跡,海棠特意去尚衣處找同色的絲線。但尚衣處一時沒有,那里的副管事周嬤嬤說,等找到了就遣人給她送來。

海棠只好先給盛懷瑾做鞋墊。

翌日凌晨,里間一有動靜,海棠就又起身了。

她如今弄清楚了盛懷瑾洗漱穿戴的習慣,與簡極配合著,一個遞刷牙子,一個端痰盂。一個給他系內衣的盤扣,一個給他披外袍。一切都還算默契。

照例,海棠送盛懷瑾出門。

到了內院門口,盛懷瑾突然轉身,問:“你知道該怎么跟少夫人回話嗎?”

海棠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世子爺希望奴婢怎么回?”

盛懷瑾背著手,看了一眼外院的馬車,似乎漫不經心:“少夫人讓你來干什么?”

“少夫人讓奴婢侍奉世子爺。”自然不是普通的侍奉。

盛懷瑾淡淡說:“嗯,就這么回。”

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海棠愣了愣,似懂非懂問:“奴婢就說……昨夜侍奉了世子爺?”

盛懷瑾點頭,便要離開。

海棠心念一動,紅著臉說:“可是……可是奴婢怕說得不像……”

屋檐懸掛的燈籠投下昏黃的光,盛懷瑾轉過身,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將海棠籠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王康湊近了些,小聲道:“知縣大人,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過是剛到我們這里,發(fā)作—下給上司看看,顯顯威風罷了。實際上,他不過是個富貴紈绔公子哥,哪里靜得下心看什么賬本!”

“何以見得?”霍文斌急忙問。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他也不用愁得坐臥難安嘍!

“知縣大人,今日,姓盛的從堤壩離開,便帶著他的隨身丫鬟去成衣鋪子買了好幾身衣裳,又去了金樓,為她買了好些首飾,路過胭脂鋪子,還進去買了胭脂。您不知道,他那丫鬟從鋪子里出來,笑得跟花兒—樣?!蓖蹩悼鋸埖孛枋鲋L聲繪色。

霍文斌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笑道:“哪里是丫鬟,分明是個通房吧?!?br>
王康與霍文斌對視—眼,笑得意味深長:“可不是嘛。兩人郎情妾意地回了驛站,回去之后,盛大人便把隨從打發(fā)了出去,獨獨留了那通房在屋里,必然是要顛鸞倒鳳—番?!?br>
霍文斌微微瞇了瞇眼:“傳說盛懷瑾勤勉,如今看來,不過如此,也是富貴窩里出身的紈绔公子—個?!?br>
“是啊,這也是人之常情。卑職若是有盛大人那樣的家世地位,卑職也會安享富貴,至于差事嘛,何必那么上心?反正將來要承襲安國公的爵位?!蓖蹩盗w慕地說。

霍文斌長長吁了—口氣:“也是,還是人家會投胎。這樣就好,想來那賬本能把他糊弄過去。我們務必把盛大人招待舒服了,吃喝玩樂上必須用心?!?br>
王康點了點頭。

“對了,你去看看菜品,務必要色香味俱全。我去瞧瞧歌姬舞女,容顏稍稍遜色的,便不讓往跟前來了?!被粑谋笳f著便去了。

王康偷偷白了霍文斌—眼,暗罵,你可真會分配,去灶房的活兒給我,去看美人的活兒就留給自己。什么東西,呸!

—切準備妥當之后,縣里幾個主要官員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盛懷瑾。

當香車寶馬出現(xiàn)在湖光樓下時,霍文斌心里踏實了,他賞臉來了!

霍文斌急忙率人下樓迎接。

盛懷瑾穿著庭蕪綠的圓領袍,看上去矜貴又風流,笑著扶起行禮的霍文斌。

霍文斌偷眼看了看盛懷瑾身后的那個小通房,見她穿金戴銀,衣著華麗,妝容精美,意態(tài)風流,便知王康所言不虛,他心下大定。

到了樓上雅間,盛懷瑾入座上首,侍女們魚貫而入,端上精美的菜肴。

絲竹聲響,舞女們穿著輕薄的紗衣翩翩起舞,玉體在薄紗下影影綽綽。舞女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搔首弄姿賣弄著風情,頻頻向主位上的盛懷瑾拋來秋波。

盛懷瑾唇角含著—抹笑,漫不經心地瞥了那些舞女—眼,目光便放回到了海棠身上。

“來人,給我家海棠添個座兒?!笔谚愿?。

坐在盛懷瑾身旁的霍文斌急忙站起:“海棠姑娘坐到這里?!?br>
“誒,不用,那太遠了?!笔谚Φ馈?br>
很快,椅子被送了上來,海棠眉目含春,粲然—笑,緊挨著盛懷瑾坐了下去。

“世子爺,您嘗嘗這個櫻桃肉,奴婢覺著很好吃?!焙L膵陕暤?。

盛懷瑾就著海棠的筷子,—口將櫻桃肉吞了下去。

霍文斌試探著賠笑道:“下官已經命人熬了綠豆湯,晌午便放在了堤壩那里,勞工們可隨意取用。”

“誒,此時不談公事?!笔谚獧M霍文斌—眼。

此話正中霍文斌下懷。

于是,寧湖的官員們輪番奉承夸贊起盛懷瑾,百般討好。


其他互相看了看,遲疑著圍了過來。

“快拜啊,兄弟們,這是工部的官老爺!”王六說著,帶頭跪了下來。

其他人聽了,驚喜不已,也都紛紛下拜。

他們都是窮苦的農戶,偶爾得了消息,湊錢收了這些秸稈。

“官老爺為我們做主??!”

“官老爺!”

他們不停地磕頭。

盛懷瑾急忙將他們——扶起,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說:“你們趕著驢車跟我走吧?!?br>
農夫們答應著,將方才卸下來的秫秸重新裝上車,把驢車往旁邊趕了趕,讓出道路來。

盛懷瑾帶著他們,依舊走鄉(xiāng)間道路,往騰河邊疾馳而去。

快到河邊的時候,盛懷瑾吩咐這些人在原地等著,他則乘馬車直接去了修建河壩之處。

—個小管事正在—塊石頭上坐著,嘴里叼著—根草,晃蕩著二郎腿。

整個現(xiàn)場的勞工三五成堆地聚在—起,手里胡亂扒拉著什么,反正是沒在干活。

—盤散沙。

堤壩邊上亂七八糟地放著—些木石。

盛懷瑾下了馬車,帶著簡極和海棠走上前,笑著問:“這里怎么沒有施工???”

小管事斜睨盛懷瑾—眼,揚了揚下巴,撇嘴問:“你沒收到信兒嗎?大人們都去官道的縣界那里迎接工部的欽差了?!?br>
“那……大人們不在,勞工們就不干活了?”盛懷瑾問。

“干屁啊干,什么都沒有,怎么干?”小管事把手里的草扔到了地上。

“都缺什么?”盛懷瑾問。

“石料倒在其次,主要缺秫秸?!毙」苁驴戳丝床贿h處的騰河。

盛懷瑾眼神里慍怒越來越多,他抿了抿嘴唇。

“你還不趕緊趕去縣界那里?知縣大人很重視,讓人務必早去迎接工部的官老爺,耽誤了他的事,你吃罪得起嗎?”小管事見盛懷瑾不慌不忙,不由得出言提醒。

。

盛懷瑾背了手,道:“你去把霍文斌叫過來?!?br>
霍……文斌?!

小管事驚得從石頭上跌了下來。

這人居然直呼知縣大人的名諱??

小管事又抬頭仔細打量了打量盛懷瑾,小心翼翼問:“敢問官爺您是?”

“盛懷瑾?!?br>
小管事額頭的汗—下子就冒出來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工部欽差嗎?他怎么直接來了這里?

小管事連聲答應著,連滾帶爬地去邊上找了—匹馬,趕緊去找霍知縣了。

盛懷瑾去了—旁,跟勞工們嘮了起來。

不—會兒,霍知縣就帶著烏央烏央的官員來了,惶恐地跪了—地。

盛懷瑾起身,走到霍知縣面前,俯視著他,問:“聽說你這里缺秫秸?”

霍知縣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因此才耽誤了—些工期?!?br>
“那得趕緊采買秫秸啊?!笔谚従彽?。

“買著呢,只是,如今不是高粱成熟的時節(jié)。去歲的秫秸,農戶們多用來漚糞了,不太好采買?!被糁h擦了擦額頭的汗。

“原來是這樣啊。那本官幫你找些秫秸來,可好?”盛懷瑾微微笑著問。

“那敢情好,下官多謝盛大人!”霍知縣磕頭。

盛懷瑾看了簡極—眼,簡極急忙去了。

官員們依舊跪著,盛懷瑾不說讓他們起身,他們自然不敢動。

晌午的日頭有些毒,不—會兒,這些官員們便都出了汗,—個—個被曬得萎靡不振。

過了—盞茶的功夫,簡極帶著那幾個農戶趕了過來。

“霍知縣,回頭看看你背后驢車上的秫秸,瞧瞧能不能用。”盛懷瑾的聲音似乎不含—絲情緒。

霍知縣回頭,看見了滿滿十幾車秫秸,再仔細—看,驢車旁站著的那幾個人,正是昨日來賣秫秸的泥腿子。


“那走吧?!焙L男Φ馈K蝗幌肫饋?,她爹娘如今就在淮南街附近。

到了淮南街,周嬤嬤下了馬車,海棠笑道:“嬤嬤,我今日身子虛,就不去逛了,你買東西去吧。我只在附近走走,一會兒我們在這里會合吧?!?br>
周嬤嬤也樂得自在,爽快答應了下來。

待周嬤嬤走遠,海棠便溜達著去了她爹娘現(xiàn)在的家。

這是一個破落的雜院,里面住著十來戶人家,每一家只有一間半屋子。所謂半間屋子,就是旁邊搭著的一個草房,一般都被用作了灶房。

海棠探頭打量了片刻,聽見里面一個男人在數(shù)落著什么:“你別整日里哭了,要不是你這身子,我也能出去打打長工,咱們的日子還能好過一些,也不至于把洪生賣進戲班子了?!?br>
一個女聲哭道:“你別管我了,我還不如死了呢。卿卿被賣了,洪生被賣了,我這心里時刻跟刀攪一樣?!?br>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緩和了聲音:“你別說傻話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洪生也得難受死。洪生孝順,剛送來兩塊碎銀子,我拿去買了藥。你快把藥喝了,等你病好了,洪生也放心不是?”

過了片刻,女人似乎把藥端起來喝了,男人拿了一個空藥碗出來。他看見海棠,問:“你找誰?”

海棠強忍著眼淚,笑道:“我從這兒經過,渴得厲害,想討口熱水喝喝,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有啥不方便的?進來吧?!蹦腥苏f道。

海棠走了進去。她六七歲離開家,十年過去,她爹已經認不出來她了。好在,看起來,她爹待她娘依舊極好。

進了暗沉沉的屋子,海棠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婦人。她記憶中的娘親,是個美人,可眼前的婦人,憔悴得很,幾乎看不出年輕時的模樣了。

“姑娘,你要喝熱水是吧?你自己倒好了,我眼神不濟,干不了什么?!彼镄χf。

娘的眼神不好?可是這些年哭壞了?

海棠忍住淚意,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碗,倒了半碗熱水,慢慢吹著熱氣,喝了下去。

“夠不夠?不夠你再倒?!彼吡诉M來,熱情地說。

“夠了,夠了,謝謝大叔和嬸嬸?!焙L膩淼皆鹤永?,用舀子盛了一些水,把碗刷了刷,放回了原處。

海棠搭訕:“嬸嬸,你吃的是什么藥?”

她娘苦笑著說:“什么藥都吃。生我們家老二的時候,落了病根。后來,老二不滿一歲,家鄉(xiāng)發(fā)洪水,我們仨被沖走了,僥幸抱了個木盆,沒有死,但身子在洪水里泡的時間長了,腿也壞了。反正就是一身毛病。”

“她這病啊,都是打哭上來的。當初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我狠狠心把閨女賣了,她因為我這跟我置氣,懷著孩子天天哭。從那兒開始,她眼睛就不太好了,身子越來越差?!彼f。

海棠越發(fā)心酸,忙垂下睫毛,掩飾道:“大叔和嬸嬸都是好心人,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說不定閨女會找過來,一家人還能團聚。”

她娘抹了一把眼淚:“要真是那樣,我死也瞑目了。”

海棠忍住相認的沖動,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一兩銀子,笑道:“那嬸嬸歇著吧,我走了,謝謝你們的開水?!?br>
她爹笑道:“這有啥?不用客氣,姑娘慢走。”

海棠快步出了雜院,眼淚洶涌而出。

雜院里,她爹劈了一會兒柴,進到屋子里倒水喝,突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兩銀子。

“那姑娘留了一兩銀子?”他驚訝地問。

“怎么會?一碗熱水,怎么也不值一兩銀子。是不是那姑娘不小心落下了?”她娘說。


“有嗎?”海棠聲音綿軟,眼睛里越發(fā)波光流轉。

海棠已經躺倒在了長凳上,退無可退,盛懷瑾壓了上來,他的唇變得有些干,似乎急需—些津液來潤—潤。

他慢慢吻了過來……

海棠睫毛顫抖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就在兩人的嘴唇快要挨在—起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盛懷瑾突然坐直了身子。

海棠驚訝地睜開眼,發(fā)覺情欲的浪潮已經從盛懷瑾眼中退去。

潮來潮去,竟然不過是短短—瞬間的事。

海棠也坐了起來,紅著臉,微垂著腦袋,—言不發(fā)。

她在想,盛懷瑾即將沉淪在她的溫柔鄉(xiāng)那—刻,到底是什么,—下子使他的眼神變得清明起來,果斷起身?

是……是歲歲嗎?在那—刻,他是不是想到了他的歲歲?

丹蔻染就的紅甲掐著粉嫩的指尖,海棠想,情欲如水,只要積蓄得足夠多,總有—天會漫過理智的堤壩。

她有耐心等。

回到驛站的上房,盛懷瑾關了門,簡極已經等在這里。

“事情成了嗎?”盛懷瑾問。

“成了?!焙啒O說著,從懷里掏出—個賬本,遞給盛懷瑾。

“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吧?”盛懷瑾問。

“沒有,奴才很小心。奴才放了相似的賬本進去,他們剛到那里檢查過真賬本,—時半會應該不會再去仔細看。”簡極回答。

盛懷瑾很是開心:“好,甚好!不枉我和他們虛與委蛇了—晚上?!?br>
他說著,走到桌案前,打開賬本看了起來。

“是了,這才是真賬本!”盛懷瑾道。

“世子爺,您歇著吧,明日再看?!焙啒O勸道。

“不可,我得趕緊看完,早點把這些貪官碌碡抓起來,再順藤摸瓜。否則,他們有人毀滅了證據怎么辦?”盛懷瑾—邊看賬本,—邊說。

海棠聽明白了。

原來,今日—早,盛懷瑾故意敲山震虎,給了霍知縣—個下馬威,并索要了賬本。霍知縣給了盛懷瑾—個假賬本。

霍知縣害怕盛懷瑾看出端倪,必然會想辦法將真賬本藏好。

盛懷瑾的手下借機暗中跟蹤觀察,就知道了真賬本的所在之處。

夜里,盛懷瑾前去赴宴,故意麻痹霍知縣等人,使得他們放松警惕,與此同時,盛懷瑾的手下悄悄去把真賬本取了來,另找了—個相似的賬本放進去充數(shù)。

海棠欣慰起來,今夜不算白辛苦。她打起精神,在—旁伺候筆墨,而簡極拿了算盤,也幫起忙來。

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的時候,盛懷瑾審核完了整個賬本。

他站起身,洗漱之后,鄭重其事地換上了官袍,帶了欽差衛(wèi)隊,朝縣衙而去。只留下了—些人,在此保護海棠。

海棠實在困倦極了,便躺下補覺。她下午醒來時,聽驛丞說,寧湖變天了,霍文斌等七八人被革職待審。

據說,欽差衛(wèi)隊還去州里抓了幾個人。

盛懷瑾忙著審人,查案,五天都沒有回來。

第六日,盛懷瑾終于回來了。

海棠急忙迎了上去,伺候盛懷瑾洗漱更衣,盛懷瑾用了飯之后便睡下了,—直睡了—天—夜才醒。

這時候,朝廷的旨意到了,有人被殺頭,有人被流放,有人被關進監(jiān)牢……

而盛懷瑾因為查案有功,被擢升為工部侍郎,即刻回京赴任。

海棠等人喜滋滋向盛懷瑾道賀。

盛懷瑾讓他們起來,笑道:“你們幾個隨我出來這—趟,都辛苦了,每人賞—個銀錠子。”

說著,盛懷瑾拉開抽屜,親自給他們發(fā)了賞銀。


答案似乎并不重要,盛懷瑾坐近了—些,將海棠攬進了懷里。

海棠依舊乖巧得像是最溫順的貍貓,倚靠在盛懷瑾的胸前,連呼吸都盡量放輕柔了,似乎生怕驚醒盛懷瑾的夢境。

湖邊長椅上坐著的,不像主仆,倒像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對戀人。

過了—會兒,盛懷瑾輕聲道:“回去吧?!?br>
海棠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在廣袖的遮掩下,盛懷瑾輕輕牽住了海棠的手。海棠有些害羞,試了試將手抽出來,卻沒能抽動,只能任由盛懷瑾牽著她—路回到了青山院。

正堂里燭火通明,方才那曖昧的氛圍—下子便消失了。

海棠回歸到奴婢的本分,去打了熱水,幫盛懷瑾洗腳捏腳,又為他捏了—會兒肩。

之后,海棠將臥房的燭火熄滅了,便要退回到暖閣。

誰料,盛懷瑾—把握住了她的手。

海棠的心跳得快了起來,她羞紅了臉,微微垂著頭。

今夜,盛懷瑾會把她留下來嗎?

盛懷瑾側臥在床上,握著海棠的手,握了片刻,抬眼笑道:“睡去吧?!?br>
“是?!焙L穆曇糨p柔,慢慢退了出來。

坐在暖閣的炕上,海棠輕輕撫著心口,默默告訴自己,要耐心,再耐心,她總能等到盛懷瑾心甘情愿與她同房的時候。

第二日,送盛懷瑾上了馬車之后,海棠拿著采好的荷露,去齊芳院向趙曼香請安。

常嬤嬤在廊下看到了海棠,忙招手道:“快來。你可算來了。少夫人病了?!?br>
“病了?”海棠眉頭緊鎖。

“是啊,少夫人昨夜里突然起了高熱,服了藥以后,此時好了—些,但頭疼得厲害?!背邒咝÷曊f。

“那我進去看看?!焙L恼f著,隨常嬤嬤—起來到了趙曼香的臥房。

趙曼香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看起來臉色是有些蒼白。

“少夫人,您怎么樣了?大夫怎么說?”海棠假裝關心,焦急地問。

“不妨事,有些傷風而已。”趙曼香說。

常嬤嬤在—旁笑道:“既然海棠來了,奴婢就去歇息—會兒。奴婢到底上了年紀,精力不濟。海棠,今日就由你為少夫人侍疾好了。”

“誒,海棠是侍奉世子爺?shù)娜?,我這里奴婢這么多,哪里用得著海棠?”趙曼香說著,咳嗽了幾聲。

“少夫人,那些奴婢做事,哪里有海棠穩(wěn)妥?海棠,還是你在這里,我更放心。”常嬤嬤笑著,眼里透著精明的光。

海棠暗想,自從常嬤嬤來了,趙曼香的段位都高了不少,再也不是暴脾氣直來直去了,都學會跟常嬤嬤唱雙簧了。

“常嬤嬤放心歇著去吧,奴婢伺候少夫人就是。再說,奴婢若是忙不過來,還有其他姐姐們呢?!焙L臏睾偷匦χ?。

常嬤嬤得意地去了。

趙曼香翻了翻身,哎呦了—聲,對海棠說:“幫我捏捏腿吧,腿酸疼得厲害?!?br>
海棠應著,轉身去搬了—個小凳子。趙曼香想說什么,到底還是算了。

之后,海棠坐在床邊,為趙曼香捏腿。趙曼香似睡非睡,微微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捏了小半個時辰,海棠的手指頭都要抽筋了,她收了手,想要歇息片刻。

“怎么不捏了?”趙曼香問。

“您這腿不能—直捏,捏多了會越發(fā)酸疼?!焙L暮a道。明知道趙曼香是在為難她,她總不能真把自己的手指累得廢掉。

海棠站起身,笑道:“奴婢去看看小灶房里的飯好了沒有?!?br>
說完,不待趙曼香吭聲,她便走了出去。

小灶房里,已經備好了食材。趙曼香—向口味重,喜歡吃些或辛辣或甜膩的食物。


趙曼香看了看海棠,眼神中的嫉妒幾乎掩飾不住。這樣出身低賤的—個奴婢,居然勞盛懷瑾心心念念惦記著。

他派人叫海棠回去,卻連親自來看看她這個生病的嫡妻都做不到。

趙曼香胸脯起伏著,強自壓下酸澀氣惱,指甲掐進了掌心,好不容易才勉強笑道:“好吧,既然世子爺離不開她伺候,那就讓她回去吧。明日白天她再來我這里侍疾也是—樣的?!?br>
“那奴婢告退。常嬤嬤,勞煩您好好照應少夫人。”海棠唇角帶著幾不可察的—抹笑,行禮告退。

走在甬道上,海棠低聲問:“簡管事,世子爺在忙著呢?為何不親自來看看少夫人?”

簡極笑著搖頭:“還親自來看呢,世子爺壓根沒說問候少夫人,只說讓我把你帶回來。我總不好真在少夫人面前直愣愣地這么說,便去小灶房拿了—斤血燕,替主子們打個圓場?!?br>
“難為簡管事了。”海棠嘆口氣。

簡極笑了起來:“沒什么,小事—樁。”

“簡管事,你知道世子爺為何惱了少夫人嗎?”海棠心念—動,聲音更低—些問。

簡極環(huán)顧—下四周,小聲道:“因為以前的—樁事。你千萬別問世子爺,世子爺如今提都不想提了?!?br>
“知道了,多謝簡管事提點。”海棠抿了抿嘴唇。

她更不能去問趙曼香。

看來還真不好打聽。

回到了青山院,海棠總覺得這里的空氣都舒暢清新幾分。她走到書房,行了個禮,便默默走到盛懷瑾身后,要為他捏肩。

盛懷瑾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從—本書下拿出她今日剛寫的薛濤箋。

“字越發(fā)進益,很是像模像樣了。只是這個‘飄’字,還需再注意—些。”盛懷瑾將毛筆塞到海棠手里,握著她的手,在空白處書寫了幾遍。

這—次,盛懷瑾沒有像往常那樣,身子僵硬,特意遠著她。盛懷瑾幾乎是半擁著她在寫字。

感受到了盛懷瑾溫熱的鼻息,海棠臉頰微熱,卻強自集中精力,體會著盛懷瑾—筆—劃的力道、起承轉合的銜接。

“好了,你自己再試試。”盛懷瑾松開海棠,坐回到了椅子里。

海棠認真地重新寫了—遍“飄”字。

“很好,你悟性極高?!笔谚滩蛔】洫劇?br>
“都是世子爺教得好?!焙L膵汕蔚匦χf。

“對了,你會看賬本嗎?”盛懷瑾問。

海棠有些羞赧地低下頭:“奴婢不會?!?br>
“打算盤呢?”盛懷瑾又問。

海棠輕輕搖了搖頭:“基本上不會,奴婢以前只聽半夏姐姐念叨過‘—上—、二上二’,奴婢……不太明白?!?br>
盛懷瑾看著海棠害羞時怯生生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心疼她。她只是境遇不好,沒有機會接觸這些,并不是懶惰不肯學,更不是愚鈍學不會。

于是,盛懷瑾抽開抽屜,拿出—個算盤,親自教起海棠來。

他大致給海棠講了算盤的—些基本知識,便命海棠撥動算盤試—試。

海棠青蔥玉白的修長手指在算盤上跳躍,好看極了。

盛懷瑾的喉結滾動了—下,拿起今日的公文看了起來。

海棠練習了—會兒,盛懷瑾時不時指點幾句。

夜深了的時候,海棠伺候盛懷瑾睡下,回到了暖閣。已經疲乏至極,她幾乎剛挨到枕頭,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盛懷瑾依舊早早去上朝了,海棠又要去向趙曼香請安。

站在齊芳院外,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走了進去,準備著迎接來自主母的磋磨。


臉色陰晴不定變換了幾次之后,趙曼香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語氣難得平和地說:“既然你是為了護主,我怎會罰你?起來吧?!?br>
海棠站了起來,垂手立在一旁。

趙曼香端起茶,抿了一口:“過幾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按慣例要慶賀一番,世子爺那天想必得空過來吧?”

一聽這話,海棠的腦袋頓時大了一圈。

怪不得趙曼香這么輕描淡寫就放過了方才的事,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趙曼香嫁進府已經一年多了,這是她入府第二次過生辰。海棠記得很清楚,趙曼香第一次生辰,盛懷瑾沒有來。

那天,趙曼香很是生氣,賓客離開后,她將屋子里的瓶瓶罐罐幾乎全砸碎了,海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屋來收拾,還被趙曼香遷怒罵了幾句,挨了幾腳,害得她腰疼了好幾天。

這一次生辰,盛懷瑾有沒有來?海棠還真不知道。因為,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已經進了雜院刷恭桶,似乎也不曾聽到小廝議論。

十有八九還是不會來。

海棠手心出了汗,盛懷瑾是主子,她豈能左右得了?可是,她若不能將盛懷瑾請來,趙曼香必定要把氣撒在她身上。

“你愣什么?我抬舉你去伺候世子爺,你連這點事都不肯為我辦嗎?不過讓你提醒世子爺一聲,叫他提前留出時間而已。” 趙曼香生起氣來,啪一聲將茶盞重重放在了桌案上。

海棠忙行禮:“奴婢一定盡力?!?br>
“好了,退下去吧。生辰那日,我便盛裝等著世子爺了?!壁w曼香想到那樣的場景,便很是向往。

海棠拿了世子的那兩身衣裳,退了出來。

回到齊芳院,恰好盛懷瑾下值回來。

海棠琢磨了又琢磨,還是沒敢直接去提這件事。盛懷瑾聽到趙曼香的事便煩躁氣結,自己這么傻不愣登地上前求他去為趙曼香慶生,不是自己往釘子上碰嗎?

可若是不提,趙曼香那里又糊弄不過去。

主母生辰,她這個當丫鬟的人必然得送上賀禮。海棠思來想去,不如給趙曼香做一雙家常室內穿的鞋。

這種鞋用棉布做最好,穿著舒服,料子容易得。

這樣想著,海棠便開始挑繡花樣子,裁布料,納鞋底。

海棠特意將用得著的東西在桌面上攤了一大片,旁人想不注意都難。

果然,盛懷瑾從旁邊經過,瞥了一眼,遲疑著問:“你穿不得這么大的鞋子吧?”

海棠忙起身行禮,心下驚訝,世子爺居然留意過她腳的大???

的確,她的腳小,而趙曼香的腳大,這個鞋底,自然照著趙曼香腳的大小來做。

“回世子爺,少夫人生辰快到了,奴婢想為少夫人做雙鞋當賀禮。”海棠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溫順地說。

這是盛懷瑾自己問起的,不是她上趕著去提,想來盛懷瑾不會太生她的氣。

“哦?!?br>
盛懷瑾的臉色陡然變得陰沉,轉身離開。

海棠無措地站了片刻,便坐下來繼續(xù)做鞋了。

不管怎么說,她算是在盛懷瑾面前提過了生辰的事。

至于其他的,她很難左右,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齊芳院的人為趙曼香生辰忙得腳不沾地,布置院子和花園,請戲班子,定菜式……說起來簡單,但趙曼香很看重生辰,又很挑剔,想做好并不容易。

隨著日期臨近,海棠心中越發(fā)忐忑,到時候,盛家二房、三房乃至旁支的夫人小姐都會來,若盛懷瑾還像上次一樣不露面,賓客走后,還不知道趙曼香會怎么折磨她。

這一日,盛懷瑾所有的夏衣都完工了。周嬤嬤派了幾個人,幫著海棠一起將衣裳拿回了青山院。

盛懷瑾一向不太在意吃穿,今日卻難得起身看了看衣裳,甚至挨個伸手摸了摸,唇角微微上揚:“很好。”

海棠心下大定,掏出銅板賞了幫忙的幾個小丫鬟。

小丫鬟們離開以后,盛懷瑾拿出一個小匣子,遞給海棠:“打開看看?!?br>
海棠疑惑地打開,看見里面滿滿當當,大部分是銅板,也有一些碎銀子。

“以后賞人,用這里面的錢就好,不要再自掏腰包。以后每個月簡極都會給你一匣子。”盛懷瑾道。

“奴婢多謝世子爺。”海棠忙行禮謝恩。

其實,原是這個理,為主子做事,不該奴婢自己出賞錢??墒?,盛懷瑾向來不操心府內的雜事,能體諒她這個奴婢,肯用這份心,已屬難得了。

尤其是有趙曼香這個壞脾氣又苛刻狠毒的主子襯托著。

“起來吧。”

盛懷瑾說完,打量了海棠片刻,微微瞇著眼睛說:“你去換身衣裳?!?br>
“嗯?”

世子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使得海棠有些發(fā)懵。

意識到自己應對不得體,海棠低下頭問:“世子爺,奴婢……奴婢該換什么衣裳?”

盛懷瑾想了想道:“你第一次來時,穿的紫色那件。”

海棠平日里不想惹眼,依舊穿著當丫鬟時的衣裳。紫色那件綢緞衣裳,是派她來勾引世子的時候,趙曼香賞給她的。

主子吩咐,海棠也不敢問為什么。她應了一聲“是”,便出去沐浴更了衣,重新來見盛懷瑾。

盛懷瑾上下端詳海棠,似乎比較滿意,站起身吩咐:“跟我走吧。”

海棠不明所以,只管在盛懷瑾身后亦步亦趨。

沒多久,海棠便看出來了,這是前往萱和院的路,萱和院是國公夫人的住所。

盛懷瑾平時上早朝,寅時便要起身,自然不方便來給國公夫人請安。下了早朝,他通常直接去了工部,直到下值才回府。

按說,晨昏定省,晚上也該來國公夫人跟前盡孝。可是,國公夫人如今癡迷佛法,嫌盛懷瑾請安影響她修行,便不許盛懷瑾多來打擾。

是以,盛懷瑾偶爾才來給國公夫人請安。

今日,世子爺這是要帶她去見國公夫人?

見了國公夫人,她就是過了明路的通房了,趙曼香若想打發(fā)她,得先回了國公夫人。

雖說趙曼香若打定主意要收拾她,有的是法子,報個身染惡疾、暴病身亡就是了,國公夫人難道還會冒著讓底下人過了病氣的風險,派人仔細查看不成?

但過了明路,趙曼香到底多少也得有點顧忌了。

海棠低著頭,掩飾住內心的喜悅。

就在這時,她聽到嬌滴滴怯生生的一句“世子爺”。


“估摸著是。這會兒那姑娘也走遠了,上哪兒找她去?”她爹犯起愁來。

“等她發(fā)現(xiàn)銀子丟了,應該會回來找吧?掌柜的,你先收起來吧,人家姑娘來找的時候,你再還給她?!避坪烧f。

“好,知道了?!彼鶎y子裝了起來。

“咱們卿卿也該這么大了。不知道她被賣到哪里去了?!彼镉謬@息起來。

男人沉默著出去干活了。

海棠不敢狠哭,唯恐被人看出什么痕跡,她哭了片刻,便擦干凈眼淚,往馬車等著的地方走去。

路過一家胭脂鋪子的時候,海棠走進去,拿出五百個銅板,買了一盒胭脂。

這是她第一次買這么貴的胭脂。

與周嬤嬤碰頭,一起回府之后,海棠便揣著胭脂,去了齊芳院。

趙曼香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問海棠:“聽說你病了,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么說?”

海棠微微一愣,趙曼香怎么知道她病了?

想了想,估計是她提著藥進府的時候,被人看到了吧。

“沒什么大事,大夫說氣血兩虛,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 海棠溫婉地笑著回答。

趙曼香收回視線:“那就好。把今日的避子湯喝了吧?!?br>
睫毛猛地撲閃了兩下,海棠還是上前去,乖巧地端起避子湯,一飲而盡。

“我有心從二等丫鬟中提一個上來,你看著金蕊怎么樣?”趙曼香隨口問道。

海棠笑著上前,一邊幫趙曼香按著肩膀,一邊輕聲說:“奴婢覺得很好,金蕊姐姐性子直爽,嘴皮子利索,頗有些像……像……”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海棠住了口。

點到為止即可。為了避免趙曼香罵她,她急忙改口:“奴婢也不懂,少夫人覺著誰好,便提誰上來吧。”

趙曼香回頭瞪了海棠一眼,想了想,也是,金蕊的性子太像杜鵑了。剛打發(fā)走了杜鵑,她可不想再弄一個那樣的人在眼前晃悠了。

按了按眉心,趙曼香道:“罷了,問你也是白問,我自己再想想吧。”

伺候完趙曼香,海棠出了正屋。

蜜柚正提著一桶熱水往耳房里送。

“蜜柚,拿木盆給我盛點熱水,我要凈一凈手?!焙L墓室庵姑坭?。

蜜柚應下,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盆熱水過來。

海棠給蜜柚使了個眼色,故意大聲說:“別慌著走,一會兒還用得著你?!?br>
蜜柚便站在旁邊等著。

海棠壓低聲音說:“蜜柚,這次少夫人會提一個二等丫鬟上去,那必然得有人補二等丫鬟的缺,你爭一爭吧?!?br>
“我……我恐怕不行。”蜜柚有些犯怯。

海棠從袖子里掏出剛買的那盒胭脂,塞到蜜柚懷里,小聲道:“我不好幫你說話,你把這一盒胭脂送給青提,求一求她。她要是幫你在少夫人面前講幾句好話,說不定事情就成了?!?br>
“這胭脂不便宜吧?海棠姐姐,我不能要你的東西?!泵坭职央僦嘶貋?。

海棠瞪她一眼:“你不爭一爭,就永遠被人欺負。就算事情不成,你討好一下青提總沒有壞處??焓罩瑒e讓人看見。”

蜜柚遲疑了一下,終于將胭脂偷偷藏在了袖子里。

“我如今處境尷尬,表面上,我會盡量遠著你,你別往心里去?!焙L恼酒鹕?,悄聲叮囑。

蜜柚重重點了點頭。

“好了,你幫我把這水潑了吧!”海棠大聲說了這么一句,轉身離開了齊芳院。

她眼下是通房,還沒有用丫鬟的資格,不能把蜜柚要到身邊。如今,只能盡量幫助她在齊芳院過得輕松一些了。

回到青山院,海棠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青山院正堂的西半部分點了燭火。


梅嬤嬤表面上是給奉國公夫人之命,給趙曼香送些西南進獻的竹蓀,其實最主要的為了送一個檀木匣子。

趙曼香打開看了看,原來里面裝著的,是一整套鑲嵌紅寶石的黃金頭面。每一件都經過精心雕琢,光彩奪目,華貴無比。

“世子爺,這是珍寶閣出的新品,這種款式只有一套。夫人想著您忙,唯恐您沒有時間為少夫人挑選生辰禮,特意為您備下了?!泵穻邒咝χf。

趙曼香面上淡淡的,吩咐一旁站立的海棠:“梅嬤嬤辛苦了,你去給梅嬤嬤拿些賞錢?!?br>
考慮到梅嬤嬤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人,得多敬著幾分,海棠急忙去取了幾塊碎銀子,笑著幫趙曼香打賞了。

“海棠,去送送梅嬤嬤?!壁w曼香又說。他禮數(shù)周到,面上卻沒有笑意。

梅嬤嬤聞言,恭敬地向趙曼香行了個禮。

海棠忙跟了上去,替梅嬤嬤打簾子。

到了院子里,梅嬤嬤壓低聲音說:“海棠姑娘,你在世子爺身邊的時間多,挑他高興的時候,柔聲緩氣勸著些,請世子爺后日務必去少夫人的生辰宴上露個面?!?br>
梅嬤嬤這樣說,應該是國公夫人的意思。這下子,若是趙曼香生辰宴不到場,國公夫人大概也會覺得她這個通房沒有盡心勸。

太陽穴跳了起來,海棠笑道:“梅嬤嬤放心,奴婢一定盡力勸。只是,世子爺?shù)男宰印?br>
海棠沒有再往下說,露出為難的表情。

“你盡力就好?!泵穻邒咝χ骸爸髯觽兒湍溃阋材芎眠^些,不是嗎?”

“是,奴婢明白?!焙L娘@得柔順而乖巧。

送走梅嬤嬤,海棠回到屋里,發(fā)覺趙曼香擰著眉頭,在寫一份奏折,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海棠去齊芳院請安的時候,趙曼香命青提拿出兩匹布料,要賞給海棠。

經過在尚衣處的歷練,海棠一眼就看了出來,其中一匹是桃夭色,另外一匹是碧山色,都是最普通的綢緞,倒也符合通房的身份。

然而,海棠并沒有伸手接,她想了想,笑道:“少夫人,奴婢想著,不如辛苦青提姐姐一趟,明日一早,讓青提姐姐將衣料送到青山院?!?br>
聞言,趙曼香眉心一動,微微瞇起了眼睛。

雖然趙曼香應該已經猜到了用意,海棠還是說:“這樣,世子爺見了,必會覺得少夫人賢惠,也能再提醒提醒他您的生辰。”

海棠看得清楚,趙曼香對趙曼香心結已深,這點小事不可能修補得了兩人的關系。既然如此,不如幫趙曼香出個主意,在她面前賣個好。

有了趙曼香這個討好的姿態(tài),明日,她在世子爺跟前勸說的時候也好張口。

趙曼香果然笑了:“也是。既然如此,明日早晨,青提就跑一趟吧。記著,一定要早,世子爺一起身,你就去。”

“是。” 青提應聲,將衣料拿了下去。

趙曼香看海棠一眼,將桌案上的盤子往前推了推,懶洋洋道:“這是莊子上送來的桑葚,還剩了小半盤,你們拿去分了吧?!?br>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海棠道了謝,上前端起了盤子,拿出去和幾個得閑的丫鬟一起分著吃了。

杜鵑如今不被允許進屋伺候,干的都是二等丫鬟的活兒,此刻,她正在院子里澆花。聽見耳房處傳來說笑聲,她抬頭看了看,見海棠被幾個丫鬟簇擁著吃桑葚,心里生起無數(shù)怨恨。

海棠看見了杜鵑的眼神,故意朝她笑了笑,杜鵑急忙低下了頭。

這天夜里,趙曼香回到府里,神情陰郁,只悶頭忙公事,話都不說,海棠自然不敢湊上前勸他。

終于到了趙曼香生辰這一天。

青山院剛開門,海棠正在給趙曼香穿外衣,青提就來了。趙曼香讓她在廊下回話。

“世子爺,少夫人命奴婢送兩匹布給海棠姑娘?!?br>
最后一個布帶系好,趙曼香走出門,看了看托盤上的那兩匹布。

海棠跟了出來,正欲上前接過,趙曼香淡淡道:“顏色不好,海棠適合穿紫色,兩匹布都換成紫色的吧。”

青提行禮:“是。只是,今日少夫人生辰,只怕忙不過來,明日再給海棠姑娘送來可好?”

“好。退下吧。”趙曼香皺皺眉。

青提端著托盤,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海棠垂下眼簾,暗想,她穿紫色好看嗎?以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世子爺居然留心了這個?

趙曼香卻像往常一樣,去偏廳里用早飯了。

海棠忙跟過去,站在一旁,伺候布菜。她今日早起了些,在青山院的小灶房為趙曼香添了幾樣飯菜,有三鮮粥、雜糧餅,還有一份茼蒿炒雞蛋。

這些日子以來,她觀察趙曼香的偏好,琢磨著他應該會愛吃這些。

果然,趙曼香吃得十分舒坦,連神色都輕松了不少。

待他吃好了,趁著給他遞擦手的熱帕子的功夫,海棠柔聲道:“聽聞今日大姑奶奶要回來,大姑奶奶家的小公子應該滿百天了,不知道大姑奶奶會不會帶著他來?!?br>
大姑奶奶盛淑窈是國公府的大小姐,也是嫡出。

趙曼香面色緩和了些,沒有說話。

“都說外甥似舅,想來小少爺一定好看。世子爺不如一會兒去齊芳院看看小少爺。”海棠斟酌著,淺笑委婉勸道。

趙曼香依舊不說話,只看著海棠。

海棠被看得有些心虛,她想,世子爺應該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如明說。于是,她可憐兮兮地微微低頭,哀求道:“世子爺哪怕在齊芳院露個面,然后立刻就走也好。奴婢……奴婢也好交差……”

海棠越說語氣越弱。

過了片刻,趙曼香依舊沒有回話。

海棠只得繼續(xù)硬著頭皮求道:“世子爺,您就去一趟吧,您露個面,夫人那邊也寬心些?!?br>
“你想讓我去?”趙曼香聲音低沉地問。

海棠忙點頭:“奴婢也是為了夫人高興?!?br>
“可我是為了你去的,你總要拿些什么來換?!壁w曼香低聲道。

海棠驚訝抬頭,看到趙曼香唇邊帶著玩味的笑。

她紅了臉:“奴婢……奴婢回來就寫十張大字?!?br>
“一個月內,把玉安居士的詞全背會,如何?”趙曼香帶著一抹促狹的笑意問。

“好,奴婢背!”海棠忙不迭點頭。

不就是背書嗎?又不是讓她舉大鼎!背就背,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網友評論

發(fā)表評論

您的評論需要經過審核才能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