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別是唐河林秀兒的其他類型小說《重回八三:開局強吻白月光:唐河林秀兒番外筆趣閣》,由網(wǎng)絡(luò)作家“洛天”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這頭狡詐的黑瞎子沒死,它在裝死等著自己靠近,怪不得虎子一直叫卻沒有撲上去。再看到杜立秋拉拽熊腿的模樣,唐河嚇得褲衩子都濕了?!傲⑶?,跑!”唐河嘶吼著,快速拉栓上膛,這一拉拉了空,槍膛里沒子彈了。唐河絕望地嘶吼著,伸手去兜里掏子彈?!皢栲?!”幸好,杜立秋非常聽唐河的話,而且缺心眼的人也沒那么多想法,他喊跑,杜立秋毫不猶豫地扔了刀轉(zhuǎn)身就跑。黑瞎子像裝了彈簧似的竄了起來,一下子就將杜立秋撲翻在地,張開大嘴就向他的后脖??腥??!鞍。?!”唐河嘶吼著,子彈才塞進槍膛,來不及了?!皢栲?!”黑瞎子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放過了杜立秋,扭身向身后咬去。卻是虎子一個前沖,一口掏襠。這方面,公的要比母的更脆弱,把蛋都扯出來了。黑瞎子一口咬了個空,一爪子掃...
《重回八三:開局強吻白月光:唐河林秀兒番外筆趣閣》精彩片段
這頭狡詐的黑瞎子沒死,它在裝死等著自己靠近,怪不得虎子一直叫卻沒有撲上去。
再看到杜立秋拉拽熊腿的模樣,唐河嚇得褲衩子都濕了。
“立秋,跑!”
唐河嘶吼著,快速拉栓上膛,這一拉拉了空,槍膛里沒子彈了。
唐河絕望地嘶吼著,伸手去兜里掏子彈。
“嗚嗷!”
幸好,杜立秋非常聽唐河的話,而且缺心眼的人也沒那么多想法,他喊跑,杜立秋毫不猶豫地扔了刀轉(zhuǎn)身就跑。
黑瞎子像裝了彈簧似的竄了起來,一下子就將杜立秋撲翻在地,張開大嘴就向他的后脖??腥ァ?br>
“啊,??!”唐河嘶吼著,子彈才塞進槍膛,來不及了。
“嗚嗷!”
黑瞎子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放過了杜立秋,扭身向身后咬去。
卻是虎子一個前沖,一口掏襠。
這方面,公的要比母的更脆弱,把蛋都扯出來了。
黑瞎子一口咬了個空,一爪子掃出去,虎子橫飛了出去。
黑瞎子拖著血淋淋的下身,眼珠子通紅,瘋了一樣地扭身向唐河撲來。
“卡噠!”
莫辛納干步槍鎖膛,槍也舉了起來。
黑瞎子距離唐河不過五米遠。
“?。 ?br>
“嗷!”
唐河和黑瞎子同時大吼著。
“砰!”
一聲槍響,人立而起的黑瞎子腦門上出現(xiàn)一個血洞,一個倒仰栽到了血地里。
唐河顫抖著,從兜里又掏出一發(fā)子彈塞到槍膛里,近距離地在這個會裝死的黑瞎子的腦袋上又補了一槍,這才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唐兒,唐兒,你咋啦?咱獵著熊了?!?br>
杜立秋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了唐河。
唐河看著興奮得滿臉通紅的杜立秋,長長地松了口氣,缺心眼的人就這點好,處事不驚。
自己都要被嚇死,他卻只顧著開心獵著熊了,完全沒想到,剛剛虎子慢一步,他的脖子都要被黑瞎子啃斷了。
“狗,看看狗!”唐河干澀地說。
杜立秋噢了一聲,剛要轉(zhuǎn)身,虎子就已經(jīng)跑了過來,身上血淋淋的,肋側(cè)被熊爪叨出一條大口子,皮肉翻卷著,看起來嚇人,但是沒傷著骨頭,只是皮外傷而已。
唐河趕緊掏出一瓶散摟子,六十度的白酒沖洗在傷口上,疼得虎子嗷嗷直叫喚,腦袋抓在唐河的懷里卻沒有躲,真是一條懂事聽話的好狗。
用刮胡刀片把傷口處的毛剃掉,再沖洗一遍,然后把傷口捏到一起,散上土霉素輾成的藥面,用面袋子做成的布條,一圈圈地勒在傷口處。
狗的生命力可比人頑強多了,這點小傷對狗來說,根本不算個事。
處理完了之后,唐河這才恢復了一些力氣,只覺得褲兜子里涼嗖嗖的,褲衩子都濕透了。
線衣線褲也濕淋淋的,寒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必須趕緊動起來,把汗發(fā)出來,要不然的話鐵定感冒發(fā)燒。
唐河開膛取熊膽,將近兩拳大小的熊膽泛著淡金色,真是一顆好膽。
杜立秋去砍小樹做爬犁,忙活了一身的汗,然后把整頭熊都推上爬犁。
虎子有傷,享受一把特殊待遇,跟熊尸一起坐爬犁。
四百多斤的大黑瞎子,只是這么簡單處理,那也有三百好幾十斤。
不是唐河不想再處理,只是不想耽擱時間碰著王老七。
若是換成別人,見者有份肯定要分一部分,但是分給王老七,他心里咯應,寧可多受點累。
唐河跟杜立秋把黑瞎子拖回營地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如果是叢林捕獵者,很容易被這突然乍起的白毛擾亂了視線,可人類有槍,那就是BUG般的存在。
唐河果斷地瞄著這頭公狍子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公狍子大頭朝下,一頭扎到了雪地里,蹬了幾下腿就沒了動靜。
另外五只狍子嗖嗖嗖地竄了起來,如同受驚的精靈一般縱跳著,左右騰挪,變幻不定,速度卻奇快無比。
“立秋,你收拾!”
唐河大吼一聲,拎著槍就向狍子群追了上去。
兩條腿的人類,就不適合在齊膝深的積雪里奔跑,唐河才跑出去幾百米,就累得像條狗似的,恨不能把舌頭吐出來。
沿著蹄子印,再往前趟了幾百米,剛剛逃跑的幾只狍子,在另一片小葉蔁處悠閑地嚼著枯草。
都說傻狍子傻狍子,最廣泛的說法是,狍子在同類被獵殺之后,跑掉之后,又會好奇地回來看看。
這就有點扯了,又不是犯罪份子回來看現(xiàn)場,逃命還逃不過來呢,哪會回來看呢,真傻成那樣,早滅絕了個屁的,但凡能活下來,還能大肆繁衍的生物,哪里有傻的。
但是,跑上幾百米脫離危險之后會停下來,這倒是真的。
而且人家也不是真的傻,在野牲口的世界里,有同類被獵殺,自己跑出去幾百米,已經(jīng)安全了啊,為毛還要跑呢?
你開車還算計百公里多少油耗呢,就不許人家得算計一下要消耗多少草的嗎。
而且,食草動物,特別是冬天只能吃干草的情況下,能量供應不足,脫離危險之后趕緊進食才是王道。
這種行為在野牲口的世界里沒問題,可是在人看來,就真有的有些傻了,所以才會留下傻狍子這個名號來。
唐河喘著粗氣,撲到一片空心柳后面,虎子也從雪堆里鉆了出來,伏在唐河的身邊。
唐河舉起了上了膛的步槍,他喘氣的聲音有些大了,警覺的狍子屁股頓時炸起了白花,輕靈地再一次縱躍著逃命。
一只五十多斤的母狍子縱身而起,在空中形成優(yōu)美的曲線。
四十米,莫辛納干步槍忽略風速風向和移動速度,瞄準,開火。
砰!
在空中滑行的母狍子一個側(cè)翻栽在雪地里,然后像裝了彈簧似的蹦了起來。
母狍子剛剛蹦起來,虎子就化為一道影子撲了上去,準之又準地,一口掏到了母狍的后腚上。
母狍甩著四肢亂蹦著,屁股后面一團團的白毛四散飛舞著。
虎子被甩了個跟頭,有它這么一拖延,唐河也重新拉栓上膛,再補一槍,將母狍子撂翻在地。
野牲口的生命力極強,哪怕打到要害上,也能帶傷逃走,有的野豬被打爛半個腦袋,還能頑強地活著呢。
這也是為什么正巴經(jīng)的巡山獵人要帶狗的原因。
這莽莽山林,跑出去幾百米,死了你都未必能找得到。
獵狗或許干不過一些兇猛的野牲口,人家也不是干這個活的,搜尋、拖延才是人家的工作,獵殺都是獵人的活,全都讓狗干了,還要人干什么。
唐河收槍跑了過去,狍子停止了掙扎,看起來很是肥碩。
手起刀落,開膛放血喂狗,收拾利索了,這才拖著狍子往回走。
杜立秋也收拾好了,兩只狍子加一塊,收拾完了還有七八十斤呢,不過兩人都眉開眼笑的。
因為狍子肉比野豬肉要值錢,賣一百多塊不成問題。
唐河手里有槍,杜立秋背著柳條大筐,里面裝著二人的補給,踩冰過河,一頭扎進了老林子里頭。
雪地上,各種各樣的腳印交織著,有雞有兔有貍,甚至還看到了梅花狀的猞猁腳印。
但是,冬末的深山老林里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幾聲奇怪的鳥鳴,讓人心里慌慌的,像是踏足了另一個寂靜的世界似的。
深山老林里,各種各樣的獵物很多,非常多。
前提是,你得能找到才行。
四條腿的,可比兩條腿靈活得多,也更懂得隱藏。
只有經(jīng)驗最豐富的獵人,才能憑著一雙火眼金睛找到它們。
唐河就是個半吊子,杜立秋就是個騾馬。
兩人在老林子里轉(zhuǎn)了兩天,除了看到了幾只野雞之外,連只雪兔都沒找到。
手上的莫辛納干可是正八經(jīng)的步槍,用來打野雞,太浪費了,一槍下去,能剩下半只都算燒高香了,那支氣槍還差不多。
倒也不是沒收獲,摘了好幾兜子稠李子。
在樹上掛了一冬的稠李子自然風干,核大肉厚,甜中帶澀,味道非常不錯,吃得兩人滿嘴雀老黑,舌頭上也糊了厚厚的一層生澀果泥,這玩意吃多了便秘,兩人今天怕是拉不出屎了。
杜立秋掃開浮雪,捧著雪下的冰晶含在嘴里,化了之后漱口又吐了出來,晃了晃空空的柳條大筐說:“唐兒,咱倆這么晃蕩也不行啊,要是有條獵狗就好了,你連槍都能搞到,再找森警搞條狼狗唄,牽著進山多霸道啊?!?br>
唐河只能報以苦笑。
狼狗是狼狗,獵狗是獵狗,它就不是一種狗。
漁也好,獵也罷,都是需要專業(yè)技能的。
大興安嶺地方,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五十年代以后的開拓移民,連個鬼子炮樓都沒有。
移民來的人目標也明確,開發(fā)大興安嶺,建設(shè)林業(yè)局,所以沒什么專業(yè)的漁獵。
有玩這個的,也是愛好,有棗沒棗的打一桿子,平時種地,冬季上山倒套子,沒那個閑心養(yǎng)獵狗訓獵狗。
兩人兩手空空地,都快走到村后的大河邊上了,隱隱聽到一聲狗的慘叫,還有人的呼號聲。
唐河和杜立秋對視了一眼,趕緊撥腿向聲音的方向跑去。
爬上一個小坡之后,就見坡下的雪里,一只大黃狗被一頭三百多斤的泡藍子(公豬)挑飛,伸腿撂胯地在空中轉(zhuǎn)了七八圈摔在地上。
大黃狗還沒等爬起來,野豬吩吩地噴著霧氣,脖頸處的鬃毛乍起,甩動著兩顆大氣藍子(形容蛋大)沖上去連撕帶扯,將那條大黃狗撕扯得腸穿肚爛。
兩個年輕人棉襖開了,狗皮帽子也甩飛了,其中一人單膝跪地,舉著一把小口徑,砰地就是一槍,打在野豬的后丘上。
小口徑只是簡稱,全稱是小口徑運動步槍,子彈是5.56的,做為一款早年風靡全國的訓練用槍,威力小得可憐。
這一槍下去,子彈嵌在豬皮中,野豬屁事沒用,調(diào)頭就向這兩個人沖了上去。
一人拎著斧子,掄斧向野豬當頭劈去,結(jié)果一斧子劈了個空,反倒被野豬挑飛了出去。
另一人來不及上膛,怪叫著扔了槍,撲到一株大柳樹后面。
兩人想爬樹,可是林子里的樹樹干光滑,連個橫杈都沒有,只能繞著樹躲避。
殺了一條狗,見了血的泡藍子兇性大發(fā),崩著一根筋,追著二人撕咬。
唐河興奮地架起莫辛納干,拉栓上膛,趁著人豬拉開了距離,瞄著那只大野豬,砰地就是一槍。
太興奮了,相距不過三十多米,這一槍卻打飛了。
但是這一聲槍響,卻把一根筋的大野豬驚醒了,顧不上再追殺二人,撒腿就跑。
它呈直線這么一跑,反倒給了唐河從容瞄準的機會。
“砰!”
又是一槍,子彈剛好打在野豬的脖子上,7.62毫米的步槍彈在野豬脖子上爆起一團血花,掏出拳大一個洞來,頸骨都打碎了大半。
野豬一頭扎地雪地里不動彈了。
杜立秋跳起來,一邊跑一邊拔刀一邊大叫道:“還得是槍啊,痛快,真痛快!”
哪怕是在冬季,獵物也要在第一時間開膛去內(nèi)臟,否則的話內(nèi)臟里頭的東西發(fā)酵竄味,根本就沒法吃了。
杜立秋剛跑到野豬旁邊,就被一人踹了一腳坐到了地上。
“這是我們打的野豬!”
唐河到了跟前認出來了,是村里的王老七和李自新。
唐河家跟王老二家關(guān)系很好,跟王老四,王老五家關(guān)系一般,王老七年輕,才二十出頭。
李自新十八歲的愣頭小子,跟王老七臭味相投,偷雞摸狗的,不是啥好人。
平時欺負欺負別人也就算了,現(xiàn)在李自新居然一腳把杜立秋踹了個腚墩。
杜立秋可是出了名的缺心眼,比泡卵子還要一根筋,有事兒是真上啊。
杜立秋爬起來一頭撞進李自新的懷里,抱著他的腰就將他舉了起來,轟地一聲摔到雪地里,騎在他的肚子上,掄拳就打。
李自新十八歲精壯小伙子,可杜立秋二十五六,正是一個男人最勇最猛的時候,才幾下,李自新就被杜立秋打得鼻子直竄血。
“你個傻秋,找死是不是!”
流里流氣的王老七直接就舉起了小口徑對準了杜立秋的腦袋。
“嘩啦!”
唐河拉了一下槍栓,空彈殼從槍膛里跳了出來掉到雪地上。
唐河把彈殼撿了起來揣在兜里,一臉淡然地看著王老七。
王老七看看自己手上的小口徑,跟唐河手上的水連珠比起來,就是個小砸炮。
杜立秋起身甩著拳頭罵道:“看你那傻逼樣吧,還你們打的野豬,要不是唐兒開了槍,你倆早就喂了野豬了!”
李自新跳起來還要打,卻被王老七攔住了。
王老七笑呵呵地說:“唐河,這次多虧了你,走走,咱把豬拽回去,到我家喝酒去?!?br>
唐河笑著拒絕了,連王老七遞過來的阿詩瑪都沒接,拽著杜立秋轉(zhuǎn)身就走。
隱隱地還能聽到李自新在叫罵著給臉不要臉。
杜立秋回身就要接著干,卻被唐河拽住了。
杜立秋一臉不服,氣得大罵唐河熊蛋包,非要跟他絕交。
唐河卻笑著拽住了杜立秋,也不跟他解釋。
如果記憶沒出錯的話,今年年中開始嚴打,84年,也就是明年,臥牛村出了能講究幾十年的大事兒。
王老七在鎮(zhèn)上,把一個小姑娘以處對象的名義強行睡了,李自新給望的風。
王老七被判了死刑不說,還五花大綁地游走各地公審,然后被斃了。
李自新這個望風的,連味兒都沒嘗著,都被判了個無期。
跟他們走得太近,被鐵拳蹭一下,都是蹲一輩子笆籬子的命。
唐河看著杜立秋那倔犟而又興奮的大餅臉,險些落下淚來。
上輩子,杜立秋到死那天給自己捎話的時候,都心心念念這次未成行的獵熊之旅。
他說,如果那次去開了倉,獵了熊,以唐河的能耐和腦袋瓜,可能他的生活會變得不一樣。
在他的眼里,唐河就是天底下頂聰明的人。
可是自己終究了是負了發(fā)小的期望。
杜立秋背著大筐子,不許唐河拿任何東西,我只是傻,又沒傻透了腔,獵熊你是主力呢,得留著體力才行。
山中行了一整天,深入到老林大山中,天都快黑透了,氣溫急劇下降,足有零下三十多度。
兩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這種地方,風吹落雪,形成的雪殼子特別的瓷實,有的地方甚至能厚達十幾米,人、獸在上面行走都不會塌陷,甚至輕點的車子都可以通行。
拿出短把鐵鍬挖了個雪窩子,拖一株枯樹過來,剁吧剁吧在洞口處點了,杜立秋拿出拿出幾個雜糧饅頭,一掰兩半,中間夾上卜留克咸菜,放到火上烤了。
唐河狠狠地咬上一口,麥香和玉米面的香氣,還有咸菜炒過后的咸鮮味混和在一起,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舒爽的輕哼聲。
草,真特么的香,真特么的得勁啊。
唐河神情一陣恍惚。
這年頭,大家都挺窮了,可是窮法不一樣。
大興安嶺山區(qū),聽起來好像是個窮山溝,可是山里跟山里,是不一樣的。
其它地方的山里,種地是論分算的。
可是大興安嶺不一樣,為啥?因為在廣義上,它屬于東北,橫跨黑龍西部、蒙省東部,光一個蒙省,就跨了幾個時區(qū)。
最讓其它地區(qū)小伙伴無法理解的是,明明是山溝里,明明是連綿不絕的大山,好像生活在這里的人餓死都不奇怪。
可問題是,這里的大山巍峨雄峻,透露著一股豪邁的大氣,就山與山之間的山谷都極為寬廣,它就不叫山谷,它叫草甸子。
唐河見過最小的草甸子,寬三公里,長達十余公里,其實相當于一片草原,或者你說沼澤也行,這里的草綠得發(fā)黑。
因為,這地下是深達一兩米的肥沃黑土層,開墾出來的大片農(nóng)田,是按晌這個單位計算的。
在窮困的日子里,農(nóng)民一年到頭手上沒余錢,但是,餓不死,真的很重要。
還有一點更重要,不管這個世界如何動蕩,引起多大的洪流,到了這里,都散得差不多了。
結(jié)果就是這里無論干啥都比外界慢一步,這都83年了,開春才分地,生產(chǎn)隊半解散。
在這個普遍窮困的計劃經(jīng)濟時代,來自五湖四海的貧民百姓,爬冰臥雪,驅(qū)虎逐豹,墾田農(nóng)耕,短短十二個字,兩代人歷盡艱辛,在一片莽莽原始森林中,創(chuàng)下了國內(nèi)最大的林業(yè)局之一,每個鎮(zhèn)都是一個林業(yè)分局,鐵路、公路通到每一個鎮(zhèn)子、鄉(xiāng)村,一直延伸到莽莽群山中的林場。
只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不再需要它了。
哪怕在國家、人民不再需要他的時候,他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雪窩子與篝火還有厚實的棉襖大衣加氈疙瘩靴,身下鋪著厚厚的干草,唐河昏沉沉的一夜睡得格外的香,人都睡通透了。
杜立秋帶著寒氣晃動著的篝火從外頭鉆了進來,一邊哈著寒氣一邊說:“唐兒,那個倉子就在河邊不遠的老伏松邊上,咱咋整啊?”
唐河搓搓臉,狠狠地啃了口窩頭:“咋整?硬整!瑪了,有槍就好了!”
唐河跟杜立秋離開雪窩子,趟著齊膝的雪到了河沿處,數(shù)十米外,倒伏的老松樹下有個大坑洞,樹干上掛著白霜,這黑瞎子不是一般的懶啊,過冬的倉子都找得這么隨意。
唐河帶著杜立秋,在附近砍了幾棵小腿粗的松木桿,去了枝杈,前頭削尖。
杜立秋抄了一根松木桿虎吵吵地就要上,被唐河一把拽了回來。
“你忙個毛,準備好,黑瞎子冒頭就卡它脖子。”
“嗯吶,聽唐兒的!”杜立秋虎著一張臉鄭重地點頭。
唐河拿出一串鞭炮點了,扔到了地洞里頭,然后趕緊抄起了一根松木桿。
噼里啪炸的鞭炮炸響聲在地洞里響起,正冬眠的黑瞎子被驚醒,炸響還有硝煙讓黑瞎子嘶吼著從洞里向外爬。
黑漆漆的大腦袋剛冒出頭來,唐河厲吼一聲,松木桿斜插了過去。
杜立秋嗷嗷地叫著,也把松木桿扎了過去。
兩根大根粗的松木桿交叉子,別住了黑熊的大腦袋,唐河抄起斧子就要上去給它來個當頭一斧。
可是,看到那個恨不能有半人大小的熊頭,還有脖子下方若隱若現(xiàn)的半月狀的白毛,唐河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怪叫聲。
“草,不是黑瞎子,是人熊!”
唐河怪叫了一聲,上輩子沒來留了一條活路,這輩子,直接奔死路來了。
這玩意還有一個名字,叫棕熊,體型是普通黑瞎子的兩倍大,體重輕松突破一千斤。
嗷的一聲厲吼,碩大的熊掌一甩,嘩啦一聲,兩根卡在熊脖子處的松木桿像脆皮一樣碎裂,龐大的棕熊從地洞中一躍而出,碩大的熊掌挾著風雷般的呼嘯聲向唐河拍了過來。
唐河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下完犢子了!”
唐河被人狠拽了一把,一個屁墩摔在地上,棕熊這一巴掌拍了個空。
可是尖爪從身前掠過,臉上火辣辣的疼,這玩意,挨上死,碰上亡啊。
一股巨力襲來,卻是杜立秋拽著他的衣領(lǐng)往后拖,嗷嗷地大叫道:“唐兒,逃命去吧!”
撲通,兩人連滾帶爬,一齊摔到了冰冷的河里。
大河結(jié)冰一兩米厚,但是激流的地方,終年不結(jié)冰,泛著白騰騰的霧水,但是這溫度,真特么的酸爽啊。
刺骨的冰寒讓唐河打了一個冷顫,四肢像過了電似的瞬間僵得溜直,身上更像是有無數(shù)的鋼針在攢刺一樣,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溫摔河里,還逃你瑪了個逼的命啊,相比還是死在熊爪下舒坦啊。
“嗷……忽通……”
沉悶的轟鳴聲中,千多斤重的大棕熊也跟著躍進了河水里,怒吼著奔著他們來了。
“我草?。 ?br>
唐河忍不住哀嚎了起來。
老胡陰沉著臉,扭頭就要訓唐河幾句。
不過當他看到唐河指的是一支沒收上來的工字牌氣槍,頓時松了口氣,直接擺了擺手,“拿走吧,不過我警告你啊,不許用槍指人。
之前有個小逼崽子,就用這個氣槍把人打傷了,判了五年勞教,你要不想進去蹲著,就給我悠著點。”
唐河趕緊把這支氣槍拿了過來,用破麻袋把兩支槍都包好,一臉嚴肅地說:“姨夫,我說話算話,絕不拿槍指人!”
老胡看著唐河一臉肅容的樣子,心中稍安,再看這個臉上還有些青澀,卻格外成熟穩(wěn)重的小伙子,越看越稀罕。
“行,只要你不拿槍指人,有事提我!有了好東西記得給我送點!”老胡很不客氣地說道。
唐河頓時大喜,別看老胡只是林業(yè)公安局的一個小科長,卻是真正的地頭蛇,手上的權(quán)利不大,但是管轄范圍,不吹牛逼地說,不比小一點的省小。
“姨夫你放心,保證不給你惹麻煩!”
唐河再次保證,然后被老胡揮了揮手趕走了。
唐河一走,老胡頓時一臉意氣風發(fā),一對熊掌送出去,原本還有些難的副職轉(zhuǎn)正,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了。
唐河背著槍,拖著爬犁往回走,路上碰到了生產(chǎn)隊回程的馬車,打了個招呼,掛上爬犁上了馬車。
趕車的劉老六看了一眼唐河身這的麻袋包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孩兒啊,你這是要吃巡山打獵這碗飯?。俊?br>
“嗯吶!槍都搞回來了?!碧坪优呐穆榇?,意氣風發(fā)。
劉老六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事情,兩家關(guān)系再好,也沒法直說。
“啪!”一聲清脆的鞭響,棗紅馬呱噠呱噠地邁著輕快的步伐,一路向村里小跑。
唐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熊油挖出一罐頭瓶子,然后開始拆槍,擦槍除銹,涂熊油保養(yǎng)。
唐大山坐在靠窗的板凳上,抽著旱煙,瞇著眼睛看著唐河開心地忙碌著,一張臉更是陰晴不定。
唐樹拿著一塊抹布,哼哧哼哧地幫著擦子彈,抹熊油,吸著鼻涕帶著討好的笑,只求二哥能讓自己打兩槍過過癮。
唐麗一邊幫唐河擦著槍托,一邊笑嬉嬉地說:“哥,咱媽串門子快回來了,你準備挨揍吧!”
唐河想了想說:“小妹,把線板子藏起來,那玩意打人太疼了!”
唐樹像個狗腿子似的,趕緊顛顛地上前,把線板子藏到了被垛里頭,又討好地說:“二哥,媽要打你,我?guī)湍憷?!?br>
“你可拉倒吧,還不把你打扁乎了!”
唐河說著,麻利地把槍裝好,拉一下大栓,沖著墻壁扣了一下板擊。
“噠!”
一聲空擊,清脆響亮,順暢無比。
唐大山看著被保養(yǎng)得锃亮的莫辛納干步槍,忍不住叫了一聲:“好槍!”
“什么好槍?”
屋門一開,一團霧氣、寒氣裹著老媽李淑華的身影進來了。
唐麗給了二哥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后跑到唐大山的身后,低聲說:“爸,一會你拉著不?”
“不拉,你媽火起來,比老虎嚇人?!?br>
李淑華摘下帽子手套向炕上一扔,就看到唐河手上的槍,還有炕上那支氣槍,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伸手就去搶唐河手上那支。
唐河一把抱住槍撲在炕上,“媽,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個粑粑,把槍給我?!?br>
“我不給,給了你肯定給我塞灶坑里燒火!”
“你還知道,給我,給我!”
“不給,不給!”
唐河抱著兩支槍死命地護著,比護媳婦還要賣力。
李淑華氣得轉(zhuǎn)身找線板子,可是沒找到,這時手邊突然出現(xiàn)了條帚疙瘩,順手就抄了過來。
唐河眼看小妹把條帚疙瘩遞了過來,大叫道:“唐麗你給我等著,以后你別想……啊呀!”
條帚疙瘩噼里啪啦地抽在唐河的身上,唐河護著槍不停地慘叫著。
唐樹看著狀若雌虎的老媽,嚇得躲到了唐大山的身后,完全忘了剛才說過,要幫二哥拉著的事。
條帚疙瘩都打散花了,李淑把破條帚一扔,轉(zhuǎn)身進了下屋地,拎著一根胳膊粗的柴火棍回來了。
大興嶺這地方的柴火,跟別地方的柴火不一樣,一般都是順溜的松、柳、楊木,直接就是山上放下來的原木,截成半米長,再劈成小塊當柴燒,放任何地方,都是上好的木材。
唐河大叫道:“媽,你要打死我??!”
李淑華咬牙切齒地說:“打死你也好過你死在山里頭,你爸那條腿咋瘸的你不知道嗎?老唐,你看什么,你勁大,你打!”
老唐拿著胳膊粗的柴火苦笑了起來:“二子,你可想好啦,瓦罐難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哪里有只許你獵人家,不許人家咬死你的道理。十獵死一半傷一半,就沒見哪個囫圇個地活到老的。”
唐河梗著脖子倔犟地叫道:“我這輩子,只想活得精彩一點,哪天被熊坐死了,啃死了,那也是自己的命,”
老唐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李淑華,“孩子大啦,不能打啦!”
李淑華氣得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一邊哭一邊罵著唐河,從他打小不聽話,到娶了媳婦忘了娘,然后惡狠狠地哭著說,早晚要把他的槍燒嘍。
唐河腦仁一蹦一蹦的疼,還不如接著打自己呢。
唐河抱著槍跳下地,將不停踢騰的老娘抱到了炕上,無奈地說:“媽,你這樣,挺像當年我奶耽誤我爸的時候!”
唐河這話,頓時就讓李淑華炸了,跳起來抽打著唐河,一邊打一邊罵道:“我咋像那個老太太了?看著你進山送死就不像了?”
唐河也不吭聲,反正就挨打唄。
不過這句話也挺有效果的,李淑華打累了,直接往炕上一躺,也不做飯,餓死你們爺幾個。
唐大山和唐河做了幾頓飯之后,李淑華也不鬧了,老爺們做飯,油水太大了,一點都不會過日子。
唐河趁著落了點薄雪,老媽出去竄門的時候,悄悄地從二層棚把藏好的莫辛納干取了下來,帶了二十發(fā)子彈,溜出家門,找了杜立秋,悄悄進山。
不知道這一趟,老天爺能賞自己點啥好玩意。
這煙連個過濾嘴都沒有,幾毛錢一盒,屬于勞苦大眾煙兒。
陳志國遞給唐河一支煙,唐河擺手說自己不抽煙。
陳志國又趕緊揣了回去,都沒舍得給姚家兄弟散兩根。
“大兄弟,你這槍哪搞的?給我也搞一支唄!”
唐河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年頭是不禁槍,可不代表你就能隨隨便便地把槍整回家啊。
自己可是由董老師做保,又是送禮又是賣好又是發(fā)誓的,才讓胡慶春給自己搞了這么一把。
萬一自己哪天用槍傷了人什么的,胡慶春也要受連帶責任的。
現(xiàn)在他嘴皮子一碰,就想讓自己給他搞把槍,那不是把自己往溝里帶嗎。
唐河只是笑了笑,說槍是借的,自己搞不來,反倒是讓陳志國老大不樂意。
走到晌午頭,唐河本來張羅著要吃飯休息了,姚老大一指不遠處的黑松林說:“到了,就在那片松林旁邊的崗子沿,有一棵老楊樹,鐵定有黑瞎子在蹲倉!”
陳志國提了提大棉褲,把棉褲上的麻繩又緊了緊,拎著斧子說:“先干它,晌午烤點熊肉吃,這玩意大補??!”
唐河心下暗道,三個光棍子,給你們補多少不都得放空槍嘛。
杜立秋向唐河興奮地說:“唐兒,給我留十斤熊肉,嚴晶說了,我要是能給她十斤熊肉,她就掰腿讓我看!”
“滾!”唐河沒好氣地罵道,老八頭揍得還是輕了。
說話間,到了姚老大指的地方,唐河一看這棵枯死的老楊樹,再看樹洞處掛的雪霜就知道,鐵定有黑瞎子蹲倉。
姚老大說:“我們把熊敲出來,它只要露頭,唐河你就拿槍打!”
他們不懂,熊不是這么獵的。
熊最有價值的還是那顆熊膽,人家剛醒過來,一槍就撂了,最多也就是普通的草膽,也就值得一百多塊錢。
熊怒才生膽,一般要把熊放出來,或是卡在洞口,在它憤怒的時候撂了,才能得到更好的銅膽,價值立刻就能翻幾倍。
不過,總比直接打死在倉子里好。
一只黑瞎子幾百斤,死沉死沉的,死在樹洞里,想拖出來可沒那么容易,一耽誤,膽汁吸收了,那膽也就不值錢了,幾十塊都沒人要。
熊是人家發(fā)現(xiàn)的,人家說了算,自己就是個插伙的。
陳志國上去,掄著斧子開始敲樹洞。
唐河也拉栓上膛,打開保險,準備干活。
但是這會,姚家兄弟卻對視了一眼,舉著裝了侵刀的樹棍子上前,擋住了唐河的射界,一副熊露頭,先給幾刀的樣子。
他們的算盤打得挺好,萬一自己就把黑瞎子干死了,唐河的槍沒響,他就啥都分不著了。
唐河皺著眉頭,剛想讓他們躲開點,免得走火傷人的時候,樹洞里發(fā)出黑瞎子憤怒的低吼聲。
“來了來了!”
姚家兄弟倆又是興奮又是緊張,棉手悶子都甩了,緊握著木棍隨時準備捅刺。
忽啦!
老楊樹的樹干突然裂開了,一個黑漆漆的大熊頭探了出來,張著巨吼嗷地嘶吼了一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來是猛獸怒吼,震懾人心,二來,這黑瞎子不走尋常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洞口呢,誰成想,它居然破樹而出。
“嘿!”
陳志國厲吼一聲,掄著斧子就向熊頭上剁去,這老光棍子不是一般的勇。
結(jié)果這黑瞎子掙著身子往前一探,斧子沒砍到腦袋上,反倒是砍到了后背上。
陳旺拍拍熊肉,哈哈地笑了笑,也沒有拒絕,只說了一聲好小伙,然后騎著摩托突突地走了。
老胡匆忙去林業(yè)局跑關(guān)系,唐河則趕著驢車到了老黃的飯店。
三百多斤的熊肉,散了一路,現(xiàn)在就剩下不到一百斤了,黃胖子直接給了一塊錢一斤的高價,給湊了一百塊錢。
唐河收了錢要走,黃胖子卻熱情地把他拉到了屋里,非要請他吃飯。
十九歲的小伙,哪怕剛吃完晌午飯,仍然還能再吃幾口。
這年頭的飯店里也沒啥好東西,尖椒干豆腐,地三鮮,麻辣豆腐,再來個醬燜雜魚,一盆小雞燉蘑菇,那是招待誰都夠格的硬菜了。
雖說靠山吃山,但是山珍這東西,特別是后世稀罕得跟個寶,還要人工種植的山野菜,這時候也就拿來蘸個醬當個小毛菜,沒人樂意吃這澀不啦嘰,苦不溜丟的玩意。
這年頭不講究健康,求的就是個油水。
不管是山珍還是海味,油水不足,它就不好吃。
唐河把錢揣好,把驢喂了,然后來者不拒,給菜就吃,給酒就喝,十九歲年輕的身體,就像扛也比四十歲的黃胖子能扛。
兩人干了二斤多北大倉,唐河喝得兩眼竄花,黃胖子喝得滿臉通紅,摟著唐河開始交心嘮嗑,話里話外就是老弟你不拿老哥這個窩頭當干糧,只給熊肉,不給熊膽和熊掌。
唐河兩世為人,可不是純良的毛頭小子,只是嘿嘿地傻笑,就說熊膽自家用了,熊掌也吃掉了,當然不能告訴別人,這種東西送給老胡了。
被有人心知道,那不是給人家上眼藥嘛。
黃胖子哪里肯信,農(nóng)村人擦個屁股都恨不能用土坷垃,那是真的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這么貴的東西,怎么會自家用了?
唐河怒了,不顧屋里還有兩桌人,直接就把自己脫得就剩下褲衩子,褲衩子腚上還有兩個洞,盡情地展示著小伙子健碩的臀大肌。
倆老娘們兒看得眼睛都快綠了。
黃胖子趕緊讓唐河把衣服穿上,他要一激動把褲衩子也脫了,自己這小飯店可就真出名了。
唐河搖搖晃晃地牽著驢,到了供銷社,大小伙子呲著大白牙一笑,供銷社里清冷的小媳婦,對他都多了幾分笑臉。
這地方雖然沒掛著嚴禁打罵顧客的標語,但是國營的態(tài)度也就那樣,你愛買不買,反正我是拿死工資的,你又開除不了我。
現(xiàn)在工民可不是牛馬,而是真正的當家做主的時代呢。
而且林文鎮(zhèn)這地方小嘛,說不定誰跟誰就沾點親帶點故的,小伙子長得又精神,笑得又陽光,帥小伙呲牙一笑叫一聲姐姐,總是讓小媳婦心情愉悅,再摸個手,啊喲,小伙子的手還挺嫩綽。
唐河買了一條紅山茶,一條阿詩瑪還有一條大前門。
他不抽煙,大前門是給老爸買的,另外兩條好煙是拿來送人的,一點小恩小惠,卻能在這個大部分國營的時代,給自己獲得很多的便利。
唐河見還有新進的蛤蜊油,萬紫千紅的鐵盒雪花膏,還有香胰子,趕緊一樣買了些,又買了點糖塊、蘆果啥的小吃,當然少不了花椒大料之類的調(diào)料。
這一花又是好幾十,了不起回家挨頓打。
打重生回來,一天不被老媽打一遍,他就像全身長了刺似的不舒服。
老八頭子也出來了,抓著唐河的手晃了晃,雖然沒說話,但是唐河懂他的意思。
杜立秋腦筋有毛病還缺心眼,二十好幾了也沒娶上媳婦,光靠種地,誰會看上一個缺心眼的男人呢。
現(xiàn)在跟著唐河打獵,才幾天的功夫,就攢下了百八十塊,這生活一下子就有了奔頭。
對于杜立秋來說,冒點險也值了。
“八爺,我會看好他,再說了,跟別人進山,我也不放心!”
“嗯吶,缺啥跟八爺說,八爺偷摸給你置辦,別讓你媽知道!”老八頭低聲說。
東北男人不善表達,能說到這個份上,那情感已經(jīng)庫庫地往外冒了。
老八頭回去了,杜立秋卻支愣了起來,“我都說了不用他管,讓他找個老伴再下個崽兒,他不干,還打我!”
唐河嘆道:“八爺咋就沒打死你呢!”
兩人背著槍背著筐,過河進山,附近連只野豬都沒找到。
打過兩回了,野豬又是一根筋,受了驚之后,能跑多遠跑多遠,一時半會的不也不會回來。
一直到下午時分,兩人已經(jīng)翻了兩座山,鉆到了深山中,找了個背風的雪殼子,先挖出休息的地方,再點上火堆,天色還略早。
“唐兒,咱打幾只灰鼠子吧,還能解饞,還能扒皮子!”
唐河看著不遠處的一片馬尾松林點了點頭,“解饞可以,扒皮子,看你槍法了!”
杜立秋立刻拿起氣槍,“不是我吹牛逼,十步之內(nèi),一分錢鋼蹦我能打最中間!”
“吹牛逼誰不會啊,練練再說!”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了馬尾松林子里。
灰鼠子就是松鼠,這玩意的皮比較值錢,還有就是花鼠子,比松鼠更小,身上有黃色的條紋,皮子太小不值什么錢,但是能攢個十幾張,做副手套的話,多冷的天兒,手都是熱乎的。
這種嚙齒小家伙個個都是生存專家,見縫就能鉆,哧溜一下就上樹,虎子雖然是合格的獵狗,但是對這小東西沒啥用,還會驚動這敏銳的小家伙,所以就留在雪窩子里了。
雪殼子微微一拱,一個接近樹皮顏色的灰黑色的腦袋從雪下冒了出來,鼓著腮幫子,警覺地四下張望著。
唐河和杜立秋趴在雪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唐河連槍都沒摘,這松鼠看著挺大的,大部分都是蓬松的毛兒,莫辛納干7.62毫米的子彈一發(fā)打過去,直接就碎乎了個屁的。
杜立秋側(cè)著身子,壓著槍管下的氣壓桿,十分順滑地壓到底,加壓的同時打開了槍膛,居然一點嘎吱摩擦的聲音都沒有。
這氣槍被他保養(yǎng)的,不是一般的好。
也只有熊油保養(yǎng)的氣槍在這死冷的天兒還能用,因為熊油再冷都不會凝凍。
如果是一般的機油的話,這么冷的天也凝了,這么一加壓,怕是要把膠件都壓碎乎了。
一發(fā)小小的鉛彈塞到了槍膛里,再緩緩地閉合了槍膛。
氣槍緩緩向前探出,瞄向十米之外的松鼠。
松鼠從雪下跳了出來,腮幫子里塞滿了在雪下翻出來的松子,在雪地上靈活地竄動著,直奔一棵馬尾松,到了樹下,還警覺地停了下來,腦袋一擺一頓,像一幀幀播放的暫停畫面似的。
在槍的面前,它就不該停頓的。
“噔!”
一聲急速泄壓的悶響聲,槍口騰起一團爆霧,一發(fā)鉛彈直接打斷了它的脖子,看起來甚是肥碩的松鼠倒在雪地上,不停地蹬著腿,也洇紅了一小片雪地。
唐河一愣,喲喝,這還有截胡的。
一個圓臉矮胖的婦女,領(lǐng)著一家三口進來了。
幾人進屋一見還有外人,不由微微一愣。
齊老六還有他老婆,目光一掃,落到了那個年輕人身上,然后臉當時就撂下來了。
因為這個小伙子身寬體胖臉又圓,眼距很寬,緊緊地拽著旁邊的婦女,被眾人一盯,頓時嚇得抱著婦女哇哇哭,非要吃奶。
那婦女也真猛,把大兒子摟過來,掀了衣服就喂奶,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矮胖婦女拉著齊老六的老婆說:“這小伙子吧,有點害羞,這都不是個事兒,身上又不少零件,還不一樣傳宗接代!”
唐河和秦大棒對視了一眼,再看看老齊這兩口子鐵青的臉,誰都沒敢吭聲。
老魏婆子雖然不是專業(yè)的媒婆,卻最喜歡拉纖保媒,不管成不成,第二天就找人家要大豬肘子,不給就罵街,十里八村都出了名,誰碰上這號潑婦都頭疼。
齊老六黑著臉說:“他嬸,我家閨女還小,還能再養(yǎng)幾年!”
老魏婆子一拍大腿叫道:“還小?都十九啦,再養(yǎng)兩年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啦,我跟你們說,人家可是能給二百塊彩禮的?!?br>
那個一同來的中年漢子,看到了齊三丫,頓時眼中放光,沉聲說:“三百也行!”
“就是就是,人家可是林場職工,要不是孩子有點毛病,哪輪得到你家閨女啊?!崩衔浩抛悠财沧欤瑤е鴰追植恍嫉卣f。
那中年漢子看齊三丫的眼神就不對勁,真要是把齊三丫嫁過去,將來生了孩子,怕是要跟她男人稱兄道弟。
唐河干著急也不好提醒,倒是老齊,一邊把人往外推一邊說:“用不著,我家窮死也不賣閨女!”
中年漢子在老魏婆子的耳邊說了點什么,老魏婆子頓時兩眼放光,挺著胸往老齊的身上擠,讓老齊不得不縮了手,再推可就真抓上了。
“齊老六,你可別不識抬舉,你家閨女又瞎又瘸的,有個能看上的就不錯了?!?br>
“用不著,了不起當一輩子老姑娘!”齊老六恨恨地說,他婆娘也上前攔住老魏婆子。
老魏婆子被抹了臉面,頓時將臉一拉,撕撕扯扯地叫罵撒起潑來。
都是農(nóng)村婦女,誰怕誰啊,老齊的婆娘立刻上去跟她撕扯起來,一邊叫罵一邊扯得滿地骨碌。
有的時候農(nóng)村婦女潑也是不得已,太老實了,真容易挨欺負,說到底,都是生活逼的。
一般老娘們?nèi)鰸姼杉艿臅r候,不管輸贏,老爺們兒是絕不會伸手。
老娘們兒撒潑打架是常事兒,老爺們兒要是伸手摻和老娘們兒的事兒,那性質(zhì)可就變了,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那中年漢子剛要上前,唐河抱著膀,冷笑著看著他。
十九歲精壯而又沖動,伸手就下死手的小伙子,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那邊,兩個老娘們兒扯頭發(fā)撕衣服,一直到雙方撕扯得這甩那晃的才算結(jié)束。
老齊老婆略占上風,只甩出一只。
老魏婆子罵罵咧咧地,咒著活該老齊家絕后,活該閨女一輩子嫁不出去,領(lǐng)著不速之客走了。
唐河趕緊給老齊遞了一棵阿詩瑪,“齊叔,你順順氣,誰說咱家閨女嫁不出去,俺們村的杜立秋你知道吧,有點愣那個,琢磨咱家三丫琢磨得天天睡不著覺啊。”
“老八頭家那個楞兒子?”
唐河一聽,這是給了一個楞,而不是傻的評語,這是有門啊。
唐河臉上的猙笑,把張秀春嚇壞了,趕緊指住唐河說:“孩兒啊,那,那可是你奶奶。”
穿著花襖的林秀兒紅腫著眼睛,摟著哭咧咧的熊孩子,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唐河。
那張溫柔秀美的俏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
唐河哈哈一笑,沒理會丈母娘,反倒是把熊孩子從林秀兒的懷里揪過來,罵了一聲不像個男人,又栽到了雪堆里頭,然后堂而皇之地摟著林秀兒,在她的小嘴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今天老子要是不把這老太太搞得服服貼貼,以后秀兒跟我,指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唐河說著,捧著林秀兒的小臉認真地說:“秀兒,我保證,以后你跟了我,一點屈兒都不受,咱倆這輩子,平平安安的,不吵不鬧的過一輩子?!?br>
唐河說完,轉(zhuǎn)身大步就走。
林秀兒當時腿就有些軟了,在這個年代,還有比這暖的情話嗎?
胖孩顛顛地跟著,大叫道:“二哥,你真牛逼!”
林秀兒扶著門框,無視頭臉都是雪的弟弟的嚎哭,雙腿軟得厲害,恨不能現(xiàn)在就給唐河生個孩子。
屋里,一個骨架很大,卻很瘦弱的漢子扶著墻走了出來。
張秀春急道:“老林,這事兒,你看這事兒……”
林志強擺了擺手說:“老婆子,你別管了,小唐這孩子,是條漢子,秀兒也相中了他……”
“我,我還相中了呢,要不是你……”
“我早就沒,沒個啥基巴事,躺上個把月也就好了?!?br>
林志強說著,擰了支旱煙塞到嘴里點著,喃喃地說:“既然這事兒能定下來,不管到啥時候,不管小唐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兒,咱這一家子,都得站在他這一頭。
老婆子,把小崽子打一頓吧,這崽子有點不識眉眼高低了,欠收拾!”
張秀春立刻拽過條帚疙瘩,把熊孩子拽過來就抽。
“姐,姐,救命,救命??!”
林秀兒這會正沉浸在坐地懷孕當中,哪顧得上弟弟的求救,根本不做理會。
唐河一溜煙地到了家。
一個精神矍鑠卻一臉刻薄的老太太,正站在一輛二八大杠前,自行車前梁、后架子上,堆放著高高的熊肉,四只熊掌用繩子綁了掛在車把上。
也虧得她這個老太太能推得動。
老太太看到唐河回來,立刻上前一伸手叫道:“你個遭瘟的,那老貴的熊膽也舍得送個賠錢貨,拿來,給我拿來!”
唐河翻了一個白眼沒理他,一腳將自行車踹翻,“你不是跟我大爺過嗎?你不是放話了,這輩子踏進我家,你就是狗娘養(yǎng)的嗎?
你是奶,我不跟你計較這格愣嗓子的話,來家了,好吃好喝招待你,想搬東西,門都沒有!”
“啊呀,你個小逼崽子,長能耐了是吧,我……”
“我還真就長能耐了,挑門立戶,關(guān)門過日子,一家老小我養(yǎng)得活,供得起,這就是能耐。
老太太你放心,我家這輩子,就算要飯,也要不到你家門口去?!?br>
唐河越說越氣,若不是這個老太太那么作,這個家,也不至于毀成那般模樣。
老娘為什么身子弱成這模樣子,鐵打的漢子一般的父親,為什么拖著一副殘疾的身子?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的。
唐河忍不住惡狠狠地說:“老太太,你給我記住了,你今天做的孽,都是你明天結(jié)的果,你,會死在屎尿堆里!”
唐河陳述的是事實,上輩子的時候,老太太中風之后沒人侍候,被扔在一個小破房里,真的死在了自己的屎尿堆里。
但是,她不值得可憐。
老太太當時就怒了,可是看著身材高大的唐河又不敢動手,于是使出了農(nóng)村老婦最拿手的本事,撒潑。
老太太直奔門口,向地上一坐,拍著大腿扯著頭發(fā),又哭又叫,罵出來的話里頭,說這一家子嘎崩一下瘟死,都是最好聽的。
道德這玩意,對不要臉的人來說,輕若鴻毛。
可越要臉的人,就越受摧殘,不管對與不對。
唐河這一家子,顯然是要臉的,唐大山和李淑華這兩口子,臉登時就綠了,就連唐麗和唐樹這兩個孩子,都氣得小臉通紅,卻手足無措,總不能當街打老太太吧。
唐河卻哈哈一笑,終于可以跟上輩子的年輕人學學,什么叫放下素質(zhì),享受缺德人生了。
唐河奔向下屋地,把家里唯一的銅盆拎了出來,又抄起了搟面杖,咣咣地敲著銅盆,一時間喝罵聲,敲盆聲響徹全村。
死冷寒天的,貓在家里真的好無聊啊,現(xiàn)在有了熱鬧,全村幾百號人像坐火箭似的,忽啦啦地都圍了上來,老太太拍著大腿罵得更起勁了。
唐河卻咣咣地敲著銅盆,然后敲了幾個快音,接著再一頓,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咣咣那個依咣咣,左鄰右舍瞧一瞧,傳一傳那個講一講,老唐家這點破事聽我說個端詳!”
唐河咣咣咣地又敲了三下銅盆,頓時讓所有人的眼前一亮,啊喲,這小子剛獵了頭熊,這又開始打快板了啊,這要是再唱個二人傳,那不是更熱鬧了。
“咣咣那個依咣咣,老唐家老太太心眼上長了個瘡,大兒子好得像個娶了七仙女的放牛郎,可憐小兒子就像沒了個爹娘,考了個好學不讓上是緊顧著給大兒子娶婆娘,這都不算個啥么事呀是后來才叫個遭了秧……”
唐河邊敲著銅盆像跳大神似的一邊跳一邊叫,唐大山等人都沒臉看,但是唐河不在乎。
后世的年輕人不都說了嘛,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老太太氣得起身要撕扯他,可是哪抵得過小伙腿腳利索。
唐河把爹媽還有他們這小輩受的委屈一口氣全唱了出來,聽得四周的村民一個勁地叫好。
這年頭,別管什么藝術(shù)性,順口好唱還有熱鬧,那就是最大的娛樂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全鎮(zhèn)都能傳遍了。
有這膾炙人口的傳唱,誰敢說他們這一家不孝?
唐河一個虎跳,躲過老太太的撲打,結(jié)果老太太一頭扎在地上,拍著雪地大叫著孫子打奶奶,大不孝啊。
唐河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妹和小弟,原本一臉崇拜的兩孩子,唐麗還一臉茫然,可是唐樹這個小胖孩卻瞬間領(lǐng)悟了,一把抱住唐大山的腿就開始哭,唐麗也明白過來了,摟著李淑華就開始干嚎,聽著哥哥的順口溜,忍得好辛苦才沒有笑出來。
唐河根本不理會老太太坐地哭嚎,我還能跟著你的節(jié)奏走了,要砍,當然砍你的心頭肉啊。
唐河向人堆外頭一指,所有的人的目光,欻欻地一齊望去,一對中年男女的臉,瞬間就變了。
唐河哈哈一笑,一敲銅盆:“咣咣那個依咣咣,我親愛的大爺大娘你們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我去你們單位門口唱一唱?”